第55章 指导
陆宗之主给月明的第一印象便是平静。
陈设简单的会客厅内，老者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水琉璃剑，似是一尊雕像，又给人感觉是一片宁静而浩大的湖泊。
家主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元气外泄，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老人，唯独呼吸的频率不太稳定。
“风小友，小女被大侠救过多次，老朽陆纯风不知该如何感谢。”家主见月明来了，推动轮椅向前说道。
“前辈，这不过是除魔卫道路上顺手之事，有陆遥这位同道一起，才是晚辈的荣幸。”月明笑着行了一礼，表示对这位陆家之主的尊重。
陆纯风也笑了笑，伸手示意月明坐下。
“我听小女所述，风小友主使两柄直刀……不过观小友的步伐与精气神，老朽倒是觉得小友更擅用剑，不知老朽猜的对不对？”
陆纯风笑眯眯的看着月明，提问道。
月明心中一惊，回忆一番自己用剑时陆遥不是不在场就是昏迷状态，陆纯风却一下子道出了这个秘密。
“前辈不愧是此间江湖现存剑道第一人，晚辈确实主修的是剑招。”
陆宗之主在石公子的典籍中写明了是当前时代确认依然活着的超诣巅峰，专注于剑道之人。
并且陆纯风是在天山之战不久之后出生之人，和现在的一些依靠特殊方法抵达超诣、超诣后期之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虽说超诣境界的寿元默认是200年左右，但根据功法和境遇不同，乃至完全收敛气息不再出手，都可以延续寿元，继续存于世间。
而石公子对陆宗之主陆纯风的评价，是若他能切实的踏出那一步，那对此间江湖的所有剑修来说都将是幸事。
“老朽不敢自称剑道第一人，昔年终皇、月皇都是剑修，老朽儿时也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只是一些机缘巧合下才到了如今的境界。”
他抚摸着水琉璃，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双眸都显现出一些光芒来。
“若是小友在剑道上有疑惑，老朽可以提些修行之路上的见解，或许对小友有用，也当是谢过小友救女之恩了。”
月明心想物质上的答谢陆遥和陆泽临已经答应了自己，但这些身外之物远远比不上一位剑道的先驱的经验分享。
月老头虽然是自己修行启蒙的导师，但毕竟月老头用的是长棍长枪，无法给自己的剑道提供帮助。
“能得前辈指导，那是晚辈得荣幸。”
“那小友凝聚心神，唤醒内神，老朽便同小友来说一说剑。”
唤醒内神对于月明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每次阅读无字秘籍，内神形成的小人便会演练月家少主选择的功法，以至于内神化为小人的速度就比陆纯风慢了少许。
“观想内神，化作……嗯？小友在内神上的修为也是令人惊叹啊。”陆纯风的内神小人看到月明的内神小人已经取出了长剑，不由得赞叹道。
“正常来说只有超诣之时，盘腿而坐的内神才能够心随意动，并且若是心神不宁，极容易涣散开来。”陆纯风解释道。
月明之前从来将自己的内神小人离体示人，毕竟这个内神可没什么战斗力，听陆纯风一说，这才意识到无字秘籍真正的功效是锤炼内神。
“小友的内神凝视无比，事实上已经可比超诣后期，而看小友内神的面部已经同小友别无二致，体魄也甚至比小友更加强健，或许……”
陆纯风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话。
“差点忘了，此事现在不可说。”他笑道，“来，风小友可展示几招常用的剑招。”
月明刚还在想为什么要凝聚内神的小人儿，但陆纯风的内神散发出一种十分强劲的波动，在这波动之中挥剑似乎变成了一件无比轻松愉悦之事。
他想想也瞒不住一位超诣巅峰，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便将【月落天山】的第一式至第四式打了一遍，自觉招式运转已是无比纯熟，陆纯风却沉默不语。
“风小友看来际遇颇多啊，人人都有秘密，老夫不便探究了。”陆纯风缓缓道，“不过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施展这些剑招。”
他叹了口气，“旧友的剑招能够得以流传下来，也是幸事一件，日后小友若是真能抵达超诣后期站稳脚跟，自可再将这功法发扬光大，也算是延续故友之传承了。”
月明心想还好你没有直接问你是月家什么人，不然自己身上的情绪或是心跳波动肯定是瞒不住这位前辈的。
“这功法得来也是十分巧合，若有机会，晚辈自会将此剑招传递下去，不会断了这份传承。”
陆纯风点了点头。
“那既然你得了这位前辈的功法，也应该记得其第一式所述，对吧。”
第一式圆月连斩，因月皇为剑修，其对剑道的理解已经到了极端恐怖的地步，故这简简单单的第一式就可破世间大部分宗门之剑招。
“但我观小友之剑招，似乎过于拘泥于外在与其单次的威力……那位旧友施展此剑招，剑气如天光破云，但剑势却能保证延绵不绝，小友日后之修行，不如试试拆解剑招，随心而动。”
陆纯风点评道，月明自在心中记下，无字秘籍有一个好，睡觉时候脑海里就能自动修行练习。
“另外。”陆纯风顿了顿，“小友可是有什么世仇？”
这也能从简单的剑招展示里看出来？月明大惊，但依旧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挥剑。但小友一定要记住……以复仇驱动的剑，必定会因复仇而被折断。”
陆纯风和他的内神小人同时抚了抚水琉璃，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小友不妨想一想，撇去复仇之外，你会为了什么而出剑？”
“……前辈之点拨，晚辈不敢忘。”月明眼眸微垂，内神行了一礼。
“老朽此时不便出招，不过想来很快就有机会，倒时小友只需观此剑招，应该会大有收获。”陆纯风忽然神神秘秘的说道。
“多谢前辈，晚辈还有一物需要交给您。”月明取出那个装有高级元石的盒子，递给了陆纯风。
陆纯风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透明小盒装着的五枚圆润饱满的高级元石。
“果然是此物。”陆纯风的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怀念之情，这倒是另月明一时摸不着头脑。
“七刹门杭城的分舵主说，此物十分重要，必须亲自交给您。”
“是吗，他是这么说的……那之后风小友返回杭城时，告诉那位分舵主，多谢相助……还有，希望我们不会再会。”
月明更加满头问号了，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对了，小友再帮我一个忙。将水琉璃带给小女，她比我更需要祂。”
……
在距离核心城最远，同时也是距离千年前被斩杀的沙虫尸体最近的七号要塞城下，周坤面色阴沉如水。
当时同陆遥和月明分别后，他便收到了潜龙哥哥的讯息，要他搭乘已经在杭城外树林离准备的快速特种车辆迅速前往此地。
此刻周坤面前的要塞城中，有着类似月山那处天眼的玄妙之地，对他的功法修行有所裨益。
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所乘坐的核心城开往此处的客车上，除了他之外已经无人生还。
看着旁边周坤换下的沾满黑色血液的衣物，这些人怎么死的或许不难猜到，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周坤出手？
“炽离、止霜，你们是真想要我死啊。”
周坤所在的吊机平台缓缓上升，心中复盘着上去以后的说辞。
……
陆宗的拍卖场所靠近地下三十三层，由地髓驱动的暖橙色灯具将整个古老的拍卖会场照亮，大家都能清晰的看到坐着的每一个人，同时还能品鉴这里古老的气息。
这和醉天阁那种用灵玉驱动的全息显示超大拍卖场差别非常大，这是月明的第一感觉。
二楼的包厢中则有着不同的布置，主要是当年设计给五大家族的。因为地下三十三层在陆宗建立之时只是地下三层，翻新的是向下钻去的钻头而非拍卖会现场，故而这里实质上保留着五大家族最古老的一些设计和布置，不拍卖时还会作为博物馆一样的地方对各个家族前来的弟子开放学习。
不过墨家和月家的两个包厢，很久没有人来了，墨家的包厢现在挂的是阳庭的标志，月家则是无人能来。
他看了一眼那个月家的徽记，跟着陆泽临进了陆宗的包厢。
“这场拍卖会里大部分的参与者都是陆宗的大工匠，还有一些提前很久来到陆宗的，唐家的话，唐镜源前几日刚到，之后有机会应该能碰上。”陆泽临对莫轻烟与月明说道，“唐家的一些傀儡技术也方便我们后续净化工作的开展，而唐先生就是唐家傀儡一脉的专家。”
他继续介绍道，这次拍卖会是自己接手以后所开的比较特别的一次，他和专利司一起研究，确定了一些可以流入此间江湖的新技术，又和研究司一起确定了哪些未知矿石和功法可以开放共研。
“相比之前的闭门造车，我更希望此间江湖各地的优秀学者和修行者们能一同来帮忙，将一些便于所有人的技术推广开来。”陆泽临兴奋道，莫轻烟听闻也频频点头。
月明来拍卖会也是见见世面，其实没有什么一定要购买的东西，但是陆遥之前已经同陆泽临说了，如果风大侠有什么想要买下的，帮他买，陆泽临当然是一口答应。
不过确实，如果真有能再增强一下自己装备的东西，或者奇妙的功法就好了，因此月明询问道。
“不知除了这些技术之外，是否还有锻造素材或是成品装备出现在拍卖会上？”
“……那肯定也有，不过风大侠所用的武器想来应该是王品之上乃至神品的，咱们的陆宗师十年前圆寂后，现在制作神品装备有了比较大的困难。”
陆泽临不好意思道，“素材的话我知道肯定有，风大侠若是有意拍下，之后可以寻得一些陆宗之外比如阳庭或是醉天阁的工匠试试。”
“那功法呢？”月明又问道。
“嗯，当然有，正好是我同一块狱火山的山心石一同寻得的，是一页我根本理解不了的残片，不过工匠们一致鉴定那是一本功法的残片，只是无法解读。”
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能是那种能登上超诣巅峰的功法，我不擅修行，知道的就这么多。”
月明点了点头，将这个信息记在心中。
“对了，陆家家主一系挖到的宝物，也得上交鉴定然后走拍卖？”月明问道。
“这事儿不能说太细哈，流程是要走的，但是假使啊，我是说假使，真的有比较重要的东西必须留在陆宗的话……”
陆泽临在月明耳边悄咪咪说了几句，月明听罢看向陆泽临，两人相视一笑，让莫轻烟摸不着头脑。
一名侍从打开房门，到了陆泽临身边耳语了几句，陆泽临听闻脸上微笑，向另外两人道。
“唐镜源到了，两位同我一起见见这位唐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吧，也正好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宜。”
他轻拍双手，二层包厢外部蒙上了颜色，虽然里面还能看到外部，但一楼的人此时看陆宗的包厢已经是一片朦胧。
门口走入一位白衣公子，此人便是那被称为“唐先生”的唐家傀儡术研究第一人，他也是镜皇回归理论的提出者。
此人面容虽有六分似女，但与花无痕那种辨不清楚雌雄的感觉不同，你能确实感觉到他是一个男人。
此人进门之后，似是没反应过来除了陆泽临还有另外两人，脸上略带惊讶，随后目光疑惑的在月明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正式开始做自我介绍。
“在下唐镜源，陆大公子，不知这二位是？”
陆泽临将莫轻烟同月明的事迹都介绍了一番，唐镜源亦是赞叹不已。
“竟有此等技术？若是唐家傀儡术能帮上忙，那也是美事一桩啊。”唐镜源抚掌笑道，“我可以帮忙制作一些傀儡，代价陆大公子应该也是清楚的。”
“地髓的话自然。”陆泽临笑道，这合作简简单单就谈成了。
几人又商业互吹了一番，自然看上去是相谈甚欢。
“那便不多打扰了，之后我们择日看看莫大侠的技术实际施展起来如何。”唐镜源道。
他又转向风大侠。
“风大侠，可否出来一叙？”他见剩下两人有些疑惑，又解释道。
“是因为我在风大侠身上感觉到了一些颇为熟悉的气息，所以想要询问一番，两位不必担心，之后唐家或许还需要风大侠的帮助呢。”
月明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怪，但是陆泽临和莫轻烟似乎没什么反应。
“这是莫大的机会啊，风大侠。”莫轻烟微笑说道，她将腿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而陆泽临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便看看你唐镜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月明心想，他跟着唐镜源到了唐家的包厢中，此处灯光比陆家包厢暗上不少，周围的布置则是偏安静的暗紫色。
唐镜源伸手请月明坐下，那椅子便自动拉开，等月明坐下时又自动往前一送，接住了他。
“风大侠请坐，我便开门见山的问了，风大侠身上是不是有一颗天机偶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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