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共白首
“姑娘,您别激动,好歹秦桧这个祸害是已经死了,不会再危害咱们大宋了。”
青黎轻轻抚着你因咳嗽而起伏不定的肩背,轻声宽慰道。
你闭眼平复了下自己的气息,挥了挥手叫他二人退下。
“是啊,终究是拔除了这颗祸根......可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姑娘,后世的评判之词不会因为这一个谥号而改变的。他秦桧所做之事,将会永远被后人记住,他也终将被人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姑娘您且宽心吧~好好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嗯,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你朝着青黎费力一笑,扶着柱子站起身来又望着院中的雪景出神。
远远地,白茫茫的雪地里似是有个绿影向你移动过来。
你连忙转身面对青黎,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我的妆没有问题吧?看不出破绽吧?”
青黎上下检视了一圈,“好极了,甚是动人。”
你得到青黎肯定的回答,笑着转身迎接踏雪而来的何立。
“阿立~”
何立听见你唤他,停在雪中,向你张开怀抱。
你开心地朝他奔去,一把勾住他纤细的脖颈扑进他的怀里。
何立稳稳当当地接住你,抱着你在雪地里转了一圈,顺势把你包进他的斗篷。
“阿青,你可听到了?”
一袭暖意袭来,何立的体温让你感到无比安心。
你嘿嘿一笑,又贴着何立的脸颊蹭了蹭。
“我都知道了,我就知道,咱们的何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诶!你休想用这几句话就将我打发了,没诚意!”
你闻言一笑,抬头看着雪花轻飘飘的覆盖在你与何立的身上。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吧。
“阿立~”
“嗯?”
你抬头看着周围纷纷飘落的大雪,贪婪的享受着何立怀里传来的温暖,“这样,我们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何立将头抵在你的额发上,闻言噗嗤一笑。
“娘子此话忒痴,何须‘算是’?我们自当是能白首到老。”
你收回眼神,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颈弯,他身上混杂着学堂的墨香与你为他薰衣的梅香,真是好闻极了。
“能与你有一段如此安定闲逸的生活,我已是知足了......”
你喃喃地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冰凉的鼻尖激的何立微颤了一下,声音闷闷的透过衣物传来,何立听得不真切,“什么?”
“去寻一个,真正能同你白首共度的人。然后,将我忘了罢......”
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楚再次袭来,你的视线慢慢模糊发黑,缠在何立脖子上的双手也慢慢散开。
“青儿!青儿你怎么了?”
何立抱着瘫软无力的你蹲坐在地上。
“无妨,我只是,近日等你等的太辛苦,我想......想好好睡一觉。”
你用力扯动嘴角,朝着何立微微一笑。
“蒋义福!蒋义福呢!”
何立急的朝着青黎大喊,眼泪挤在眼眶中,随着他激声的高喊,滚落脸颊。
“阿立......”
你抬手抚上何立的脸庞,为他拂去滑落的泪珠,“不哭,不哭了......”
“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化作春日吹向你的风,像今日这般,扑进你的怀里......”
“会化作那花丛中朝你飞来的蝶......”
“会化作夏日里窗外的蝉......”
“会化作秋日里落在你掌心的叶,还有冬日里飘在你眉间的雪......”
你轻轻在他紧皱的眉间点了点。
“不哭了,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你会寻得一个,更值得你珍惜的人,陪着你.....你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不......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何立面容在你眼前慢慢虚化,残存的意识只听见何立撕心裂肺的哭嚎。
“青儿!青玮!”
“蒋义福呢!怎么还没来!”
何立抱着你快步走进房内,刚将你放下,蒋义福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何立冲上前揪起他的衣领,眼底满是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久不喝那药,又调理了许久了吗?怎么还会突然昏倒?”
蒋义福瑟瑟缩缩,明显是有话瞒着。
何立见状愈发生气,揪着衣领的手攥的更紧,“说!”
“姑爷!”
青黎出声打断何立,将他二人拉扯开来。拦在蒋义福身前,偏头对蒋义福吩咐道:“先去配药。”
何立愤怒的盯着蒋义福离开,又转头朝着青黎,尽力克制自己的声调。
“你做什么?”
“其实姑娘一直在喝秦桧他们给的药,王氏那日是假意忘记,实则又另叫秦桧试探姑娘的忠心。”
“姑娘不得已,又主动求了秦桧赐药。这才得以保全自己......姑娘一直不叫我们告诉您,就是怕您担心,也想同您好好过一段自在日子。”
青黎眼底含泪,尽量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姑娘她骗了您,蒋义福每月给她开的并不是调理身子的药方,而是帮她止疼续命的药......”
“纵是这样,可也是没有完整的药方......姑娘自离开相府,没了解药后,全靠自己身子与这份残缺的药方扛着。盛暑天里也是手脚冰凉......更遑论这连日的大雪天了。”
“先前......姑娘还一直憋着一口气,要等着看秦桧那狗贼的下场。”
“今日听得秦桧死讯,心里一直紧着的那口气忽的一松......”
何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人卸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桌旁,仅靠着手肘搭在桌上才堪堪撑住身子。
他就这样坐着,静静地看着青黎等人在你床前奔忙,直到后半夜。
何立撑着自己起身,看着外面仍不肯停下的大雪,失神地提步朝外走去。
雪夜中,一袭绿衣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失神落魄的晃着,似一片被风刮落漂泊无依,不知何处是归途的落叶。
不知不觉间,眼前似有火光晃动。
何立抬手遮了遮眼,定睛望去。
自己竟走到了慈光寺外。
殿中长明的烛光好似也点燃了合理心中的期望,他被吸引得提袍上前。
看着正殿中那低眉善目,垂首俯视人间的神像喃喃低语。
“您是在怜悯众生吗......”
“可知我亦是这芸芸众生之一......”
何立直直地跪在地上,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的乞求。
“求菩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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