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万澜羽直面内心
万大将军府
万澜羽自那日回府后，便一直心神不宁。他觉着自己的魂魄似乎也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他万澜羽自己的，一半则是家族的。
作为家族的长房嫡孙，万澜羽从小就承担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万国皇室建朝已久，传到万澜羽爷爷那一代，和皇室一脉已不大亲近。
为了避免被彻底边缘化，也为了重回往日的荣光，万澜羽的爷爷曾孤注一掷，参与到夺嫡当中，帮助当时的太子夺权。谁知最后还是败给了宠妃的儿子，从此万澜羽这一脉更是成为了被打击的对象。
万澜羽父亲文弱，本指望着科考搏个出路，谁想人还未上考场，直接被皇帝下令送往了祁国为质。一待便是八年，好容易九死一生重返故国，又在贺归宴上被羞辱。为了能够在皇室嫡脉面前争个脸面，最终活生生摔死在了猎场。
父亲死后的第二日，皇帝的亲大伯就以代为治丧为由，侵吞了家中的铜矿与商铺数间。那年，他十二岁，和当年的祁疏玉一样大。
就在这个家族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之际，是万澜羽的亲姑姑万璇君站了出来。她抛弃了心中挚爱，自请远嫁祁国，至死未归，这才为万家换来了一线生机。
万澜羽至死都记得姑姑离别时的叮嘱，他不能再让万家的子孙受这种屈辱，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为此，他和姑姑甘为先行者，他们可以牺牲自己，做尽世间不耻之事 ，只为家族复起，繁荣昌盛！
祁承佑作为姑姑的亲儿子，他生来就该是他们中的一员，一同为了万家燃烧自己，鞠躬尽瘁。可他眼中居然只有祁疏玉那个小小的地坤？
万澜羽心中不忿，所以才借着省亲宴暗地里指使万言宁，让他将祁疏玉从假山上推下来。他本想着自己提前在假山埋伏，到时再将人一救，好去祁凰仪面前邀功，顺便离间祁疏玉与祁承佑二人。
可谁想祁承佑居然是如此的珍视祁疏玉？万澜羽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反而惊动了御凰司，祁凰仪气得险些没将他万家连根拔起，他当时真的以为万家就要终结在他手上了。
还好祁凰仪突然死了，那个强势桀骜、不可一世的女人死了！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姑母就这样成为了祁国皇后！然而还来不及高兴，文功帝那个蠢货！居然中了祁道仪的煽动，远征辽国被俘，将好好的江山拱手相送。
祁承佑远去割款，姑母坚守京都，万澜羽只能背离故国，一同前往，为万家的复兴再搏一次。可惜命运并没有站在万家这边，太子刚至边境就遇截杀，祁道仪借机窃国，万家也危在旦夕。
万澜羽还记得祁承佑昏迷之际郎中说的话。其实祁承佑当时并没有完全失忆，只需要好好服药，最多半个月就能重新想起一切。想起什么呢？想起他对祁疏玉毫无底线的信任与坚守？想起他对万家的种种防备与疏离？
万家并不需要这样的祁承佑，更不需要这样的太子。所以他调换了药材，让皇帝彻底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张白纸。而他借着这张白纸，写下了无数复兴的蓝图，他们也都被很好的实现了，他亲手教出了一个只会帮助他复兴家族的工具。
而祁疏玉就是这个完美计划里的唯一变数。皇帝刚刚醒来时，什么话都不肯说，万澜羽试过了无数种方法都没有办法得到他的信任。这时他收到了祁疏玉的书信，那书信里只有一句话，万澜羽记得似乎只有这么一句:
“红缨烈烈为君故，明月清风永相随。凤栖梧桐相待老，柩归枪绝共黄泉！”
可就是这一句话，万言宁念了之后，皇帝含泪喝下了热汤。他说自己很难过，万澜羽却告诉他，这是因为仇恨。
万澜羽就这样卑劣地扣下了祁疏玉寄来的所有信件，又把其中的深情转嫁到了万言宁身上，用祁疏玉的深情驯化了皇帝。
驯化的同时还要加以扭曲，将所有的美好变成冷酷暴戾，祁疏玉说的等待变成了临阵倒戈、慈爱的文功帝变成了耻辱柱，皇帝空白的人生里从此只剩下了复仇和杀戮，他也一步步成为了万澜羽的工具，最好的工具！
万澜羽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者，皇帝、万言宁、万尔默甚至祁疏玉都不过是任他摆弄的一颗棋子。所有的苦心经营终于换来了万家的彻底复起，他是祁国权倾朝野的万大将军，也是万国的帝师，就连太子万争鸣都要看他眼色行事。
可在胜利之外，是无尽的寂寞。除了权势，他似乎只对那个人写的书信感过兴趣。翻开已经泛黄的信纸，万澜羽又习惯性地将自己顶替皇帝写下的回信拿来细读。
祁疏玉说人生如击水拍石，他便回道:总好过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祁疏玉又写广袤者莫若光辉，浩渺者莫若暗夜，光辉与暗夜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暗夜同样有人愿意守候，他便回道:当权者自当驱逐黑暗，守护光明……他果然是最懂祁疏玉的不是吗？
望着这些回信，万澜羽的心好像都变得温柔起来了，他披着祁承佑三个字，就这样偷偷享受了十年，享受了原本属于祁承佑的所有深情。
他和万言宁一样，都是卑劣而又沾沾自喜的小偷，可他不一样，他如今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他要得到他原本就该得到的！
金牡丹终有一日会再次和张生重逢，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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