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定能做到
花川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到对方的名字，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是樱子打来的吧。”爱丽丝说。
“是的。”
“你不接吗？”
“……算了，不大合适。”
没想到，爱丽丝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接通电话。
“你干嘛啊！”
爱丽丝却无视花川原的呼喊，说：“喂？是樱子吗？”
“爱丽丝？怎么是你？花川原呢？”
“你先别急，花川原就在我边上。听我说，我们只是简单聊一聊，你别太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们在外面随便聊聊，你别胡思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说着，爱丽丝走到窗户边。
花川原急忙跟上去：“快把手机还给我啊……哇啊！”
在他说话的间隙，爱丽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依莉丝这才反应过来，爱丽丝刚才反常的举动都只是她摆脱自己的手段。她急忙追上去，却只能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千钧一发之际，爱丽丝打开了手提箱里的微型降落伞，两人勉强安全降落在了地面上。由于地面上满是积雪，他们还被迫滑行了十几米。
“有点惊险，不过问题不大。”爱丽丝拍了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
“对你来说没什么问题，可是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摔死了啊……”花川原坐在地上，试图爬起来，但是脚腕太痛以至于无法动弹。
“这么娇气，简直不像个男的。”
爱丽丝伸出手，一把将花川原拉了起来。
“哇，好痛……”
“忍一忍吧，刚刚不跑，被那个家伙盯上就完了。”
“谁？你是说依莉丝……”
“当然。”
“看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对我介绍她，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缓和了。”
“怎么可能，只要我出现在这个人的视线里，她就会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头发狂的怪物，不惜一切也要挥刀砍向我。”
“你在害怕吗？”
“我？害怕？你在想什么？”
“以你的能力，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吧？明明是你把她逼上绝境了，你却选择了逃避。所以我才会感觉你在害怕。当然，害怕的原因并非你打不过她，而是其他因素。”
“…………”
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红宝石项链——同时也是花川原送她的礼物，“你说得对，我的心里的确有所顾忌。”
“是因为过去的事吗？”
“对啊，我之前就说过，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既然依莉丝目前不会追过来，我们多聊一聊吧。另外，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诶？”
爱丽丝叫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带着两人向着新秋原市东区奔去。
“小时候，依莉丝喊我姐姐——至少那个时候她的确认为我是她的姐姐的。”爱丽丝望着车窗外的城市，说，“但我当然不是。秋凛懿已经告诉你了吧，我是卡斯特尼亚家族制造出来的人造人。”
“我知道。”花川原说。
“我诞生于春天的季节，作为家族的人造人实验品，只有一个普通的名字——爱丽丝。后来，我加入了凯文和依莉丝的家庭，凯文默许了我的存在，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依莉丝的姐姐。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就以‘姐姐’称呼我呢。至于依莉丝，她的名字是传说故事中的彩虹之神，非常美丽的名字。可以看出，家族的人给予了她非常多的期望吧。
“与凯文和依莉丝的生活非常美好，甚至让我一度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人造人，是终有一天要在家族的实验中献身的存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家族的一个人单独找到我，用极为冰冷的语气告诉我，我必须去配合完成有关于‘天使’的实验。那时候我就有预感，这场实验会让我失去生命，于是我决定不惜一切也要活下去。
“可是卡斯特尼亚家族的管控非常严格，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在此之前家族里有过人造人想逃走的案例，但是那个人最后失败了——是被同龄的孩子揭发的。我意识到，想要活下去，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哪怕让其他人受到伤害也无所谓。于是我找到依莉丝，骗她说希望她可以陪我去去参加家里的一个活动，依莉丝把我视为最好的朋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实验的那一天，她独自一人前往了实验室，而我只是躲了起来。”
“等一下，”花川原说，“如果是依莉丝去顶替你的位置，家族的人难道不会发现吗？”
“依莉丝和我的外貌还是很相似的，不仔细观察还真的比较难辨认出来，对吧？”爱丽丝说道，“而且，即便他们发现了依莉丝顶替我的事实，那些人也不会表示什么的。”
“诶？为什么啊？”
“他们只负责完成任务——也就是实验。而且，在卡斯特尼亚家族的教条中，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适者生存。只有通过竞争取得胜利，才能够在家族获得地位，而失败者将会被无情地抛弃。很多人都知道依莉丝被我骗了，但他们不会把真相告诉依莉丝，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一切都是依莉丝自找的。”
“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就是这么残酷。于是，依莉丝代替我参加了实验，我也是日后才了解了那场实验的内容——强行将人类和天使融合到一块，实验者必须忍受着来自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折磨。”
“等一下，人类和天使的融合……难道是秋凛懿……”
“没错，秋凛懿提出的理论，其实早在几年前，家族就在研究了。我不想把这个事实告诉他，毕竟那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之奋斗的目标……不过也是有区别的，秋凛懿提出的方法明显没那么折磨人。”
爱丽丝继续说道：“从那一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依莉丝的消息，家族里除了凯文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愿意与我交流，所以我只能默认她死在了实验中了。凯文很快就得知了依莉丝的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比我更清楚，在家族中，依莉丝这样的人是不值得眼泪的。即使他的内心充满悲伤，也只能强忍住这种情绪。
“那件事过后，我意识到自己对家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家族的‘暗区’，成为一名帮家族清理黑名单的家伙，简而言之就是杀手。至于秋凛懿的加入，也只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到现在，家族的人们还习惯用‘亡命之徒’这个词称呼我，我倒是不反对，因为事实的确是如此。不过……尽管我已经在尽力摆脱这个标签，那些人早已习惯了凭刻板印象给我扣上帽子，起初我很愤怒，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也就想开了——人生在世，与其拼命地为了改变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而活，不如洒脱地做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吧。”
汽车停留在一座大楼下，爱丽丝走下车，花川原跟在她的身后。
“这里是……电视塔？”花川原惊讶地说。
“对，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展示关于我为什么能够安然无恙地跳下去的真相。”
“诶？你的意思是，樱子给出的答案是错误的？”
“是的，不只是樱子，依莉丝也错了。我们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想当然地将天使放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上。”
两人走进观光电梯。电梯缓缓向上行进，同时周围开始播放舒缓的音乐。
望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爱丽丝说：“不得不说，每一次站在高处观察这座城市，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是吗？”
“凡事只有亲历才会有所感触。在见证了西区的荒凉，现在重回东区，我才能感受到新秋原市的发展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奇迹。过去是这样，未来也将会如此，越来越多的故事会发生在这座充满可能性的城市。”
“总感觉你说这些话，有一点在道别的意味啊……”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准备去死了呢，”爱丽丝双手叉腰，说，“我连小时候最危险的时候都撑过去了，现在更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想杀我的人还是依莉丝那家伙——那个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赢过我的人。”
不知不觉中，电梯到了顶楼。
一出门，花川原就被凛冽的冬风刮的睁不开眼睛。但爱丽丝仿佛不受影响，很轻松就走到了天台，她靠在栏杆旁，一言不发。
“爱丽丝！为什么要到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说的顶楼不包括天台的……”
花川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喜欢下雪天吗？”爱丽丝反问。
“那也不至于这样……”
“行，我就直说了，电视塔里的确有一个天使，它的能力是与空间有关联的。我拜托它在我坠落的时候把我复原到塔顶，于是就造成了你们看到的景象是我突然回到了原点，实际上，这都是天使把我在它的空间里转移的把戏。”
“诶——？”
“我这一次来新秋原市，就是接到了家族的任务，调查新秋原市的两个传闻，电视塔的传闻和爱丽丝仙境的传闻。早在收到依莉丝的挑战书之前，我就解开了这两个怪谈的答案，只不过没有对你们说罢了。”
“所以电视塔传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与爱丽丝仙境传闻里的天使一样，电视塔的天使，是愿意帮助人类的天使。在我们调查电视塔的时候前一晚，我就去过电视塔了，请求这里的天使，让它第二天帮我一把，实际上，你们只是处在天使的空间里，被它的障眼法骗到了而已。”
“诶？”
“我早在第一次调查这里的怪谈的时候，就与天使有过对话了。通过对话，我才意识到，天使对人类并不是完全抱有敌意，其中也不缺少一部分试图理解人类，接受人类的存在。很神奇，不是吗？天使与人类有那么多相同点，而且也都尝试互相理解。然而，大多数人类的态度都是想赶走被称为天使的入侵者，天使也大多想消灭人类，取代他们的地位，因此这其中的‘少数’显得是多么无助又可悲。”
“原来是这样……所以，电视塔哥特的谜底，根本不是天使对人类的「抗拒」，而是「接受」。”
“真相我只打算告诉你，我不想，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爱丽丝转过身，说，“因为只有你，才能改变这一切，我说的对吧？”
花川原听了，无奈地说：“可能吧，我也不至于那么自信。”
“让人类和天使相互理解，身为人类，或许做不到；但只要是你，就一定能做到。”
这一次，花川原没有迟疑，而是以一个充满温柔的微笑回应：
“我会的，爱丽丝。”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异常的声响。而爱丽丝则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花川原急忙回头，却看见依莉丝站在不远处。她的手中，一把武士刀在雪夜中闪烁着寒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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