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谭原的动作倒是很快,云州的分公司已经成立。温言奇吩咐韩云辉和谭原具体接洽,谭原说:“如今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就不来云州了,指派了一个经理具体负责云州的征迁”。温言奇说:“你是正大光明的搞开发,云州的老旧房还能一并拆了,大可不必这么小心”。谭原却说:“自己来了云州,温言奇还得腾时间陪着,不如两不见面,该做什么做什么!”。

  温言奇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对谭原的为人佩服的紧,谭原上面结识着王力,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人物,表面上却丝毫显现不出,对朋友又仗义,看他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不露声色的把什么事情都办了。

  “县长……”薛宗誉叫了温言奇,却一时又不说话,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温言奇放下谭原电话,笑意还挂在脸上。

  薛宗誉这才说:“泉林工地上,出了些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那个排水渠……塌了一截”。

  “什么”?温言奇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伤人了没有”?

  “人倒是没受伤,当时岳书记的车停在底下,滚下来几个石头把车门给砸了……”。

  “哦……人没事就好”。温言奇松了一口气,对薛宗誉说:“通知小赵,去泉林,你也去”!

  岳长河见温言奇的车停下,忙跑过来。

  “你没事吧”?温言奇懒得握手。

  岳长河说:“没事没事,只是车门砸坏了”。

  “这也就是侥幸”!

  岳长河灰头土脸的说:“上午我过来看修路情况,车就停在底下了,上面的排水渠搞好已经有段时间了,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垮了十来米。不过前两天倒是下了雨”。

  “上去看看……”心想,排水渠就是排水的,下个雨就能塌了,这还了得?温言奇阴沉着脸。

  岳成河撵上来又说:“温县长,车上不了……”。

  “我知道!”,温言奇甩了手,大步走了出去,几个人只好紧跟上。

  水渠的垮塌造成一段土石塌方。温言奇的目光顺着混凝土水渠向看去,基石已经残破不堪,几个大石头滚落在一旁。心里一惊,真是万幸,这些石头要是都落下去,岳长河今天就算交代了……回过头看看岳长河,“你这是命大啊,车只是砸了门吗”?

  “两个车门都凹了,拉不开”,岳长河在山下看着并不危险,现在一瞅,也有些后怕。

  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众人望去,只见薛宗誉直接用脚踢飞了几块混凝土下来,呆呆的看着温言奇。

  温言奇愣了愣,意识到出问题了。

  “这是谁干的”!温言奇怒喝道。

  岳长河一时语塞,“这个……这个是县里的一个施工队,水利局负责的”。

  “何文越这几天过来没有”?温言奇又问。

  “那天开完会后,何局又来了一次,之后,我们协调工程事宜,李局来了几次”。岳长河战战兢兢的回道。

  “哪个李局!”?温言奇话问出了口,猛然想起定是新提拔的副局长李国胜。

  转过头对薛宗誉说:“叫何文越上山来”!

  薛宗誉赶紧拨了电话,言语几句,对温言奇说:“何文越去市里开会了”,温言奇气呼呼的站着不说话。薛宗誉又拨了电话,挂断,再拨,半晌才告诉温言奇,通知李国胜来了。温言奇头也不抬的应道,告诉李国胜,三十分钟内赶到这里!

  温言奇原本以为李国胜应该是一个胖子,没想到来人却是一个瘦高个。许是上山上的急了些,李国胜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声温县长。

  温言奇看了眼李国胜,指了指水渠,“你清不清楚这个事情?”

  李国胜倒匀了呼吸,顺着温言奇指的方向,来回走了一截,嘟囔了一句:“这狗日的”!

  转身对温言奇说:“温县长,这个施工队我知道,我通知他们过来补修……”。

  什么叫过来补修?明显的质量问题,在这个李国胜嘴里竟如此简单!温言奇强忍了怒火说对李国胜说:“你看看山下,一个小时前,岳长河的车就停在下面,石头砸的车门都拉不开了,今天也就是车里没人,要是有人,折个胳膊都是轻的,哪个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李国胜瞄了眼岳长河,岳长河却不看李国胜。

  那怎么办?李国胜竟仍不在意。这下,岳长河抬起眼皮瞅了眼李国胜,这家伙莫不是疯了?

  李国胜的这句那怎么办?愣是把温言奇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温言奇自觉口气已经够严厉了,实在没料到这家伙会反问自己怎么办?这下倒把温言奇呛的没话说了……

  薛宗誉不耐烦瞪了眼李国胜,“我说李局长,现在不是补修就能解决问题的,这一段……”薛宗誉向远处比划了一下,“至少这一段都得挖了重修”!

  “重修”?李国胜吃惊的问道。

  温言奇的火有些压不住了,指了指李国胜,“你去看一看上面那一截!用你的脚踢!”

  李国胜见温言奇发了火,才懒懒的走了过去,装样子踢了踢水渠,又看了看温言奇,薛宗誉见状气呼呼的走过去,一脚就踢飞了一块水泥。

  温言奇懒得再看李国胜那个倒霉样子,扔了一句,“谁施工的搞清楚,通知公安局,把人给我先控制起来!”,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温言奇并没有回县里,直接进了岳长河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岳长河的椅子上。几个人跟着进来,见温言奇不做声,也不敢说话。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温言奇仍旧那样干坐着。薛宗誉说的才是重点,这个水渠明显是标号不达标,垮了一部分是小事,整个水渠都得重修了,温言奇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一时有些恍惚。

  薛宗誉手机突然炸雷一般响了,惊的薛宗誉忙压住手机,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一会儿进来,小声对温言奇说:“公安局刘玉河来电话了,人已经控制住了……”。

  温言奇嗯了一声,对薛宗誉说:“几件事你记一下,第一,通知何文越向市里请假,立刻赶回县里。第二,组织人员对水渠标号,抗重、防渗等做全面检查。第三,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李书记!”  。

  温言奇看也不看,直接对着空气问了句:“李国胜,这个水渠预制件也是县里做的”?

  李国胜嗯了一声,说:“腾达公司,薛主任知道”。

  温言奇又对薛宗誉说:“让刘玉河把这个公司的门封了,已经生产的预制件不准动!”。

  李国胜吭了几声,像是要说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温言奇对岳长河说:“让王平,方超上去,在建的道路,房屋改造等所有工程全部停工。等通知!”。

  岳长河匆忙出了门。

  说罢,温言奇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径直上了车,绝尘而去。李国胜看着温言奇的车远去,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咳嗽了几声,从嗓子里咳出一口痰来,吐在地下,又用脚蹭去。

  温言奇径直找了李辉。开门见山的说:“李书记,办公室给你汇报了吧?”,李辉点点头,“这个何文越!越来越不像话”!

  温言奇没有附和,虽说水利局上下肯定逃不脱责任,但现在说具体谁来负还为时过早,下山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李国胜的倒霉样子。此刻李辉这样说,温言奇倒留了个心眼,只说:“我已经让人对所有工程进行检查,至于这个排水渠估计要全部返工。施工方和供应方,刘玉河他们也将人控制了起来,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很快就会出结果”。

  李辉又点了点头,“就按照你的意见来,何文越回到县里,再详细问问情况,现在只有他能说清楚这个事情。温县长,泉林这个试点,张市长是很关注的,绝对不能出问题!”。

  温言奇道:“这个我明白”。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楼里人去楼空,只有温言奇和薛宗誉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何文越姗姗来迟,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温言奇瞥了一眼,指了指沙发,何文越谨慎的坐在沙发上。

  “都听说了吧”?不等何文越开口,温言奇就先问了。

  “薛主任都给我讲了”。何文越半低着头。

  拖到现在,温言奇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火气,但冷冷的样子,仍然让何文越颤颤巍巍。

  温言奇说:“既然都清楚了,那你就说,你们怎么把的关?”

  何文越说:“县长,自打这个泉林的试点开建以来,分到水利局头上的就是海棠峪和上林村的排水。我们水利局开了几次会……”

  温言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何文越的长篇大论,“就说事故的事,怎么招的标,谁组织的,谁验收的,别的不要扯!”

  何文越有些尴尬,擦了擦额头的汗,“招标这个事,局里是完全按照县里的要求来的。我记得当时投标的一共有四家单位,我们组织人员进行了打分,评定,最后一致选定的润通水利工程公司。组织这个事情,当然是我”。

  温言奇问:“从中标到现在,排水渠的工程都是你们水利局谁监管”?

  “招标后,局里的事情比较多,就吩咐给李国胜了”。何文越毫不犹豫。

  “什么时候?”温言奇又问。

  何文越答道:“一个多月前了”。

  “温县长……,我知道,这个事情水利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我认”!

  温言奇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态度缓和了些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现在具体原因还没有查出来,还不是说是谁的责任的时候。水渠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重修是肯定的,这里面造成的损失谁来付?如果是你的责任,你怎么负得起?从一开始,我就反复强调质量的问题,今天还好岳长河没有在车上,如果他没下车,砸出个三长两短,你怎么给人家交待”?

  何文越忙说:“县长批评的对。但有个情况我得汇报一下,招标是我组织的不假。但招标后具体的实施,都是李国胜负责的”。

  又扯到了李国胜!听了李国胜的名,见了李国胜的人,温言奇已然对这个人的印象打了折扣。但温言奇不接何文越的话,李辉直接点了何文越的名字,何文越又报了李国胜的名字,究竟是谁,或是还有别的人,还是要搞清楚再做判断。

  温言奇说:“我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一切待原因查出来再说,无论是谁的责任,你作为水利局的一把手,都逃不了监管不力的责任。这个你要搞明白。我今天等你来,也就是先给你知会一声,办公室组织的相关检查,你们水利局要全力配合,把事情前因后果查清楚”。

  “我明白,我明白……”。何文越忙点头。

  “你先去吧……”,温言奇烦躁的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何文越站起身,在门口停了一会,又转过身来对温言奇说:“县长,还有个事……”

  温言奇看了看何文越,说道:“有事坐下说”。

  何文越说:“县长,前段时间……我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给你整了些麻烦……”

  “你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温言奇似笑非笑的问道。

  “哎!”,何文越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局里对李国胜的反映太大,都知道我到你这里来了,就有几个人问了我。县长,我敢保证,我是一个字都没有加,就说县长说有问题了就要搞清楚。不知怎么的,传来传去的就整成你不同意的意思了。后来,我听说常委会上李书记说的那些话……哎,是我不对……”

  温言奇本不想再扯这个事,可既然何文越提了,温言奇又想啰嗦几句,再怎么说,这件事影响到了自己和李辉之间的关系,搞的自己很被动。

  见何文越不吭声了,便说:“我本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但既然你说了,我就说两句”。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在城建,水利,乡镇都干过,只是正科级就已经六年多了,对吧?作为一个老局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啊,怎么关键时刻就犯糊涂呢?我是给你说过有问题了就要搞清楚,刚才就水渠的事情,我仍然是这样给你说的。叫你回来,我是直接给你扣帽子了吗?还是那句话,事情总有个前因后果,如果我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让你负这个责任,你服不服?你肯定不服!我也做不出来”。

  “你任领导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人言可畏四个字?谣言是怎么产生的?最终都有个源头。我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也很生气,但我想你何文越的原话必定不是这样说的,只是你传我传你,被人添油加醋搞成这样。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我想也肯定不是!你说对不对?”。

  何文越惶恐的说:“县长说的是,我何文越就是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只是当时的情况……哎”!

  温言奇继续说:“所以说,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原因却是自己造成的。言多必失啊,这个教训一定要记住!”。

  何文越道:“县长放心,这个教训,我记得死死的。可是给你带来了这么多想不到的麻烦,这个……这个怎么才好?”

  温言奇摆了摆手,“那个就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事了,清者自清”。

  何文越拍了大腿,又牢骚满腹的说:“就怪这个李国胜,平常就牛皮大的很,在局里看谁都不顺眼,谁也使唤不动,这次推荐,自己分低,却不汲取教训,反倒怪话连篇,惹的大家都不服气”!

  温言奇又想起了下午李国胜的倒霉样子,也觉得不舒服,不禁问道:“这个李国胜平常就这个样子”?

  何文越道:“可不是吗,县长不瞒你说,我虽说是局里的一把手,可偏偏就使唤不动这个李国胜,这个人呢,总认为县官不如现管,水政监察上的事,谁都插不得手”。

  “你这么说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局长管不住手底下的队长”?温言奇愈发觉得纳闷。

  “哎……还不是仗着上面有人护着”!何文越忿忿不平的说道。

  “刚才还说你呢,没有根据的话不要说!”。温言奇有些不悦。

  何文越却说:“温县长,你可能是不了解,这个人奇怪的很,我到水利局的那天,就有人向我反映他的问题,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总觉得是同事之间的矛盾罢了,可渐渐的,也见识了这个人的样子,就琢磨着将他的职务换了。但,就是换不下去,一换就有人打招呼,搞了几次,他倒愈发张扬。就像这次,局里上下打了低分,我也向你还有几个县领导做了反映,仍然能任副局长。当时李国胜就放了话出来,说是这个副局长本就不稀罕当,你们若这样搞,我还偏就作定了。结果……你看,还不是成了副局长”?

  有人恃才自傲,有人恃权自傲,不管怎么样,得有一样东西撑着你。至于李国胜,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想也同才或着其他什么联系不到一起,但说来说去总得有个原因吧?温言奇脑袋有些乱,可分明又猜得出何文越的言外之意,半晌,问了句:“你说的有人打招呼,谁打招呼”?

  何文越瞥了眼办公室的门,楼道里早已空无一人。但还是压低了些声音说:“杨兆文打过招呼,市水利局局长也打过招呼”。

  这倒起了怪了,一个县级水利局的队长而已,至于让县委书记和市水利局局长打招呼?

  温言奇又问:“他们打招呼说什么”?

  何文越道:“杨兆文直接说,李国胜的岗位先不要动。市局的倒是客气些,但也说是让李国胜先干着”。

  温言奇不说话了,何文越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就太不正常了,若是假的,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何文越的嘴巴实在是不好。温言奇脑子里琢磨着刚才的话,目光空洞的看着何文越,倒把何文越看急了,忙解释道:“县长,我说的这些可都是我亲耳所听,都是他们给我打的电话,半句不假”!

  温言奇突然觉得这个里面有些复杂,但下午和李国胜的三言两语又发觉这个人确实是二了点,在自己面前尚且吊儿郎当的,更何况何文越面前?或者水利局上下?温言奇不希望自己的属下里出现这样不服管的人,何文越口口声声的说是李国胜一直在监管,这里面有没有事?

  温言奇有意激一下何文越。

  “何局长,杨主席当时是县委书记,对县里的干部当然有一定的了解,对你说一下也无可厚非。至于市局领导,都是一个系统,他们给你打招呼,不见得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倒是你,在我这里已经说了几次李国胜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我倒要说说你了,现在不是以前,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证据属实,组织当然要过问。没有证据,那就是谣言了。我不希望你一个堂堂的局长总是成为谣言的源头。这样影响的只有你作为一个局长的形象”!

  何文越一时语塞,“温县长,我说的肯定都是真实的,而且水利局上下也不是我何文越一个人知道,有些事情就是明摆的,水利局内部也查过!”

  “然后呢?”,温言奇坐直了身子问道。

  “然后……然后,关键有些人迫于李国胜的威逼利诱不肯说实话”。何文越有些忿忿不平。

  “他一个队长而已,套个威逼利诱的帽子是不是大了些”?温言奇一声冷笑。

  何文越沉闷了几分钟,问道:“温县长,如果有证据,县里能不能过问”?

  “你指什么证据”?

  “当然是李国胜吃拿卡要的证据!”,何文越斩钉截铁的答道。

  “有证据,不单是过问,还要做出相应的处理,这个是组织的原则!”

  “那我明白了,耽误您工作了”,何文越站了起来,又说:“温县长,这次的水渠垮塌事故,我会配合做好相关调查的。该是我的责任,我绝无怨言!”。

  温言奇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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