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把路修好了有什么话可说呢?偏就搞的怨声载道。连着几天,都反映拆迁不好搞。温言奇只想着路是个门面,拓宽了,铺平了,看着多畅快,就算是个县城,也不能总这样颓废下去。各个渠道意见反映上来,任是个县长的名头也是愁眉苦脸。不得已,只得亲自带着马宁波,挑几个钉子户做工作。

  到这时,温言奇才算真正理解厅里的崔成义,这活真不是好干的,任由你说出花来,也是自说自话。再说下去就成了,你说的东,他说的西,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演对手戏,在旁人看起来还谈的热火朝天,想起来都滑稽。马宁波也是连连摇头,县长副县长平时叫的响亮,但当你真放下身段和人理论的时候,他偏就不认你这个县长名号了。可反过来,当你端着,拿着身份的时候,又偏偏尊敬的安分守己。

  无奈,只好回了县政府,再通知各单位成立工作组,家里有公职人员的,自己去做工作,几时做通了几时来上班。若不然就守着,同意了才算完!

  温言奇偏就不信,一个县城,不是沾亲就是带故,要不就是混个脸熟,谁还能真拉下这个脸来?

  自己来了云州,开头几个事都不顺利,这个县长倒不如办公室主任来的自在。

  马路上吵吵嚷嚷的,温言奇也就没了走路的兴趣,下班办公室窝一会,回了宿舍倒头便睡。

  杨兆文打发了党办主任白文凯约了温言奇,说是县长来了这么久,班子还没有和县长坐坐。温言奇这几天一个事接一个事,厌烦的要死,偏又是县委书记邀约,推还不好推,只得应了。

  县里的聚餐倒是和市里不同,市里多是定酒店的桌子,县里却极少去那种正式场合。多半是找个像样的农家院子,既安静,又隐蔽。

  韩云辉打发走了司机,亲自载着温言奇七拐八拐的开进了一片树林中,温言奇心里正嘀咕,眼前又豁然开朗,一片十几亩地的空地,随意的建了几幢屋子,说是院子,倒没有围墙,几百棵参天大树自然的将空地围了起来。若是站在外面,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停车场停满了车,副书记李辉,副县长马宁波等一众人三三两两的坐在院子里扯闲篇。见温言奇下车,李辉几个人才上来握手。

  主要人物总是来的晚,杨兆文姗姗来迟。一进门便刻意的笑笑,连说:“来晚了,来晚了……”,温言奇急忙起身,杨兆文一屁股坐在首位。

  “怎么样,都到了吧?”杨兆文大手一挥说:“上菜”!

  后厨就像变戏法似得,几分钟的工夫就堆了满满一桌子各色佳肴。

  杨兆文不动筷,却端起了酒杯,对温言奇说:“前段时间事情多,温县长来云州都有一段时间了,今天班子成员聚齐,正式给温县长接个风!”。

  温言奇看看杯子,直咋舌,说是杯子,在温言奇看来简直就是碗了,心里直叫苦。

  杨兆文瞥了眼温言奇,笑道:“原先知道温县长不擅酒,这样吧,第一杯就干了,后面的,你随意”。

  杨兆文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言奇只得咬咬牙,一股火路自上而下,感觉胃都要烧着了。

  没吃几口,杨兆文又举了杯子,对温言奇说:“这杯我单独敬你!”,温言奇客气的话还没说出口,杨兆文的酒杯就空了。

  无奈又强忍着喝了。

  “呵呵……”,杨兆文笑道:“刚才说了,第一杯县长干了,后面的随意嘛,县长倒是个实在人,又干了!”。

  温言奇心想,想说个不干的话都来不及,嘴上要客气几句,话又说不出口,嗓子辣的痛,只好龇牙咧嘴的强忍着。

  “还是慢些来……”,杨兆文给温言奇递过了水杯,拍了拍温言奇,

  杨兆文开了口子,剩下的副职就轮番上阵了,温言奇很长时间没见过这场面了,今天自己又是主角,躲又躲不过,只好服了软,尽可能的少下几杯,可敬酒的人却都是一仰脖子,二抹嘴。

  “怎么样?”

  温言奇听得懂,杨兆文虽说是问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满意,听起来像是问温言奇怎么样,其实是称赞酒桌上的几个人酒量而已。

  温言奇脸色涨红的说:“都说云州人能喝,今天算是见识了,杨书记。”

  温言奇觉得身子在前后摇晃,几乎坐不直了,又赶紧按住腿,强忍着精神。

  杨兆文摆摆手说:“嗨!小地方的人,干工作一般,就剩下个酒量好了。我刚到云州的时候,碰见这样的场面也是吓一跳,这不几年时间,硬是让练出来了。”

  温言奇说:“杨书记还是底子好,不像我,都练了几年了,越喝越喝不成。”

  杨兆文仍旧是笑笑,意味深长的说:“慢慢来……,效果总会有嘛。”

  虽是带了醉意,温言奇却数的清楚,进门到现在杨兆文已经有意无意的说了两次慢慢来了。

  温言奇想杨兆文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理应还敬一杯酒的,但大脑实在不争气,天旋地转,胃里也翻江倒海,别说是敬酒,闻见味,嗓子眼里都冒酸水,无奈只好客气道:“杨书记还是要多指教,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多批评”。

  杨兆文却摆摆手说:“今天不谈工作,只喝酒!”,说罢好像有意看了看几个副职。

  李辉立即再次举杯而来。

  温言奇抬头见是李辉又要来敬,忙说:“李书记,我俩刚才不是喝了嘛?”

  李辉笑笑,“再来一杯”,李辉站着,温言奇只好扶了卓沿也起身。

  李辉又说:“温县长,早就听说过你,原来市里的甘副市长就给我讲过的”。

  “哦,你说甘宏业副市长?”

  “是啊”,李辉笑道:“当时我还在办公室作副主任。县长这次来云州上任,以后还要多指导我们啊……”。

  温言奇摆摆手,“李书记客气了,你们都算老云州了,刚才还和杨书记说呢,以后向你们学习的地方还多”。

  “温县长谦虚了,刚才我们几个还说,县长想法多、办法也多”……

  温言奇想客气,一股酸水冒了上来,赶紧喝了口水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只好摆了摆手。

  李辉像是看出了端倪,也不再啰嗦,就说:“县长,都在酒中了,过后我再专门汇报!”,说罢又干了酒,拿着酒杯倒了倒,一滴白酒滑落。

  温言奇头都炸了……

  杨兆文代替县委开了头,剩下的仿佛约好了一般,副书记、副县长,甚至各委办局长轮番请客。断断续续的搞了一段时间,不是这个农家院就是那个农家菜,温言奇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新鲜,过来过去的就那样几个菜,就那样几个人,一开始还客套几句,到最后话也懒的说了,端了酒杯,意思意思即可。杨兆文再没有出席过,温言奇自然就坐了首位,推说不喝或者少喝,也没人敢再劝。

  酒是少了,只是心里厌烦。

  晚上早早走过了交通局长薛宗誉的过场,浑身乏力,一头倒在沙发上,连灯也不去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敲门声吵醒。温言奇懒得动弹,任由敲去,可来人跟吃了秤砣似得,一直敲着。无奈只好推开门,  对面武装部长家也开了门,看见温言奇,点头笑了笑,又关上。

  自从来了云州,温言奇的宿舍除了办公室的人会来,一直没有外人造访,今天这人个倒是第一个,只是温言奇不认得。

  来人叫了声县长好,温言奇只得让进门来。

  “你是?”

  来人堆了一脸笑。“温县长不认得我,我叫郑延凯。”

  “哦,你坐,”,温言奇仍旧云里雾里,郑延凯又是个谁?

  来人倒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说:“县长那天到矿里检查,当时我不在,您也就没见过我。我是云华煤矿的”。

  “哦……”,温言奇恍然大悟,自己看过材料,郑延凯确是云华煤矿的老板。

  “你有什么事吗”?温言奇到了云州,第一件事便是煤矿的整治,如今这个郑延凯不请自来,不管要说什么,温言奇都不想过多的说,过多的见。早早打发了清静。

  郑延凯又笑笑,“也没什么事,温县长上次到矿里检查,我刚好有事不在,一直想着拜访县长”。

  温言奇点点头,却不再说话。早先作主任的时候,温言奇就发现章书记碰见不想说话或者不想见人的时候,有时问十句答一句,或者干脆一声不吭,不管别人是否尴尬,过会时间,来人自会察觉,悄声隐退,越是官阶高,越是能耐得住性子。今天这个时候,温言奇也不想过多言语,索性也试试,看看自己多大的定力。

  温言奇陷在沙发里,往后靠了靠,偏偏郑延凯只是憨憨的笑笑,没话找话。温言奇也只是应付一声,或者瞅瞅电视,气氛愈来愈尴尬。半晌,倒是自己没忍住,起身给郑延凯倒了杯水,郑延凯忙接了杯子。

  “县长?”

  温言奇抬起眼皮嗯了一声。

  “我今天来一个是看看县长,还有就是给您汇报汇报矿里的事”,郑延凯搓搓手,谨慎的问道。

  “矿里的什么事?”。温言奇想说一句到办公室说,又觉得不好张口,自己反问了一句,倒是成了愿意听的意思。

  郑延凯忙说:“按照县里的要求,我们矿里都已经完成了整改,而且云华矿自从开矿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安全事故,是不是就可以开了”?

  这下温言奇愈发不舒服,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边冷了语气说:“煤炭局的人没有向你们通知么?现在不是安全检查的原因,是要统一核一遍矿里的手续,没有问题了自然会开”。

  “说了说了,郑延凯忙点点头,县长您也知道,我们矿已经开了十四年了,原来办事流程上不像现在这么严格,简化了些,手续可能缺一些,不过我们正在想办法补办,也向杨书记汇报过……”

  “那就行了嘛!”,温言奇摊了摊双手,“县里给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云华安检已经过了,现在手续核实,都没有问题,自然可以开工!,县里没有阻拦的理由”。温言奇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说来说去的都是废话而已。郑延凯说给杨兆文也汇报过,鬼知道是不是汇报过,若是给杨兆文也汇报了,那还找自己干什么?

  “对对,县长说的是”。

  温言奇决定不再说话了。

  郑延凯这次是真坐不住了,缓缓起身道:“县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温言奇赶紧起身,习惯性地向郑延凯伸出了手,郑延凯一愣,忙双手握住温言奇。

  “那您休息,我先走”,郑延凯笑道。

  温言奇道了声好,便送郑延凯出门。

  郑延凯一手开了门,一手却伸进口袋,掏出个信封来,顺手放到鞋架上,小声说:“县长,我来的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这个不成敬意……”

  温言奇刹那间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忙去拿了塞回去,可这郑延凯猴子似的,匆忙下了楼梯,温言奇想叫住他,又瞥了眼对面武装部长家,这一声愣是没叫出来……

  信封很沉。温言奇估摸着里面装了不少,想了想,将信封扔到了一边。这是个烫手的东西……

  第二天上班,温言奇叫来了韩云辉。

  “你把云华煤矿的郑延凯叫来!”,温言奇直接说道。

  韩云辉应声出去,不一会回来说:“县长,郑延凯说是出差了,暂时来不了。”

  “出差了?到哪里去了?几天回来”?

  “说是得些日子”,韩云辉倒是不问温言奇有什么事。

  温言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先去吧……”。郑延凯明显是在躲自己,如今这个信封揣在身上,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云州是怎样一个状况,自己刚来,人都认不到几个,就有人送来个烫手山芋。温言奇心里很清楚,这个绝对拿不得!不能刚任了县长就让这么个玩意困住自己,可怎么退回去,却是个问题,郑延凯现在又躲了不见。

  思虑再三,仍旧叫了韩云辉。

  “刚才让你打电话的郑延凯,你认识吧?”。温言奇问道。

  “认识,云华煤矿老板”。韩云辉点点头。

  温言奇从身上掏出信封,递给韩云辉。“这个,你先保管”。

  “这个……”韩云辉想问又不好问。

  温言奇本想直接交给宁全东,入了纪委账号。可又想,自己刚来就如此操作,日后传开了不见得就是好事,而且这样做,就有些打人脸的意思,人情社会,还是不要做绝了好些。又改了口风说:“你入了办公室账户,给我开个收据,不要伸张,收据你先收着”。

  韩云辉应道:“明白,县长放心。我办好”。

  韩云辉起身离去的一刹那,温言奇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了郑延凯的那句话,“给杨书记也汇报过”……

  搞不好也是这样汇报?就觉得刚才临时改了意思万般正确。若是杨兆文也有份,自己冒冒失失的交给纪委,在别人眼中就成了不吃饭还砸锅的另类。

  红线内的拆迁虽说慢了些,但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完成了大半,县里主要的两条街道算是基本完成。薛宗誉又来请示招投标的事情,温言奇摆摆手,这个你们交通局按照规矩来,保质保量按时将路修好。

  薛宗誉仍要问温言奇有没有什么具体指示,温言奇依旧是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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