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救治
闲月阁内寂静无声，梅兰竹菊四个丫鬟站在门口，将一切窥探的视线挡在外面。
“阿月为何会变成这样？”
金父看着床上的女儿，眼里是止不住的疼惜。
冯大夫给无月把完脉后，将她的手放回被窝，神情是和金父如出一辙的疼惜。
他和大哥两人十几年前便在金府工作了，一人负责教书，一人负责治病，大小姐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说句逾越规矩的话，金无月就相当于他们的半个孙女。
看见她这样，没有人的心里是好受的。
“蚀魂咒的效用虽然减轻了，但长达月余时间的贴身影响，终是在小姐的意识里扎了根。若是就这么潜移默化的一直影响下去也就罢了，可是……”
冯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话语里有着世事难料的感慨，“可是，小姐偏偏意识到自己被种下了蚀魂咒。”
“对于小姐这样极具自尊和骄傲的人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身体为人操控的，为此他们对蚀魂咒的排斥反应往往会更大，进而引来两股意识极为惨烈的对抗。”
针扎般的痛刺在心里，潜藏在体内的魔气又在蠢蠢欲动，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感涌上心头之际，金父狠狠地拍了自己一掌，顿时口吐鲜血，肺腑受创。
“府主！你这是？！”
冯大夫不知道金父被魔气侵染的事情，以为他是自责，急忙上前欲为他治疗，却被金父拦住了。
“我没事，你直接说，现在怎么才能让阿月恢复？”
冯大夫见状，亦不强求，只道：“这蚀魂咒本是二小姐改良的，若是想要解除，恐怕还是需要二小姐出手。”
说到这里，冯大夫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语气不免变得急迫，“府主，二小姐人在柳乡书院，若是现在传信，快的话，明晚就能回来了，那样大小姐就有救了啊！”
金父没有说话，他沉默地走到无月床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恍惚间仿佛看见已逝的妻子。
其实，这二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的女儿虽然漂亮，却不像自己，也不像她的娘亲。
一身非凡的剑术造诣更不知是从何继承而来，唯独这脾气像极了她娘亲，宁折不弯！
好一个宁折不弯啊！
梁珠雨，你真是传给了你女儿一个愁死人的坏脾气！
纵使又气又怒，却掩盖不了皮囊下的担忧与焦急，尽管魔气像蜈蚣一样在经脉里流窜着，疼得金父眉头紧蹙，但他看向阿月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这就通知白墨，在她回来前，阿月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遵命。”
冯大夫面露欣喜，随后恭送金父离开，他想，大小姐这下子可算没事了。
与冯大夫的神情相反，金父的脸色可谓异常沉重，人算不如天算，今天他可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如果说，他对阿月怀有的是无止尽的呵护之情，那么白墨对她，就是无底线的崇拜。
以她所欲为己所欲，以她所喜为己所喜，以她所恶为己所恶，以她所行为己所行。
这样的白墨，是绝对不会违背阿月的想法的。
所以为了让阿月能够跟自己离开，他编造借口让白墨改良蚀魂咒，还将她送到东行山脉，就是想要避免白墨像两年前一样破坏自己的计划。
东行山脉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想要短时间内赶回，根本不可能。
阿月，又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
无月再次醒来时，夏侯方雨正在旁边守着，见她醒来，顿时面露笑颜，只是那笑容没有达到眼底，眼睛更是肿得像核桃。
无月撑着手坐起来，问她：“谁又惹你了？”
“你还说呢？除了你，还能有谁。”
明明是责怪，夏侯方雨的眼泪却是先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呜呜呜……你、你的样子有多令人担心，我真怕……”
夏侯方雨抓住无月的手臂，焦急地看着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中毒了吗？我问冯大夫，他却什么都不跟我说，说是府主有令，不能外传。”
无月没有说出自己中了蚀魂咒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让夏侯方雨担心，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维护金父的颜面。
“只是伤势反复引起的副作用罢了，很快会好的。”
“真的假的？”
一想到昨晚无月的疯狂模样，夏侯方雨就忍不住后怕，这种病真的可以说好就好吗？
无月笃定道：“我向你保证，自己说的话全是真的，我这个病一定会好的。”
她比谁都清楚，经过昨晚一事，金父绝对不会再让自己、不，是让他的女儿痛苦下去。
无月压下心中的苦涩，心知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要赶紧办正事，若蚀魂咒与魔气有关，那么幽罗的双刀会必定脱不开关系，在共济城布下的灭魂夺灵阵法又是为了什么？
无月一直觉得幽罗之所以会在城中布下阵法，除了复仇，还有其他目的。
还有裘挚，这个问心派的门主，为何要针对原身？
太多的疑惑，盘旋在脑海里，无月急需要一个突破口，忽然她想到一个人。
“方雨，你帮我叫一下白石，我有事要问她。”
“她……”夏侯方雨眼神犹豫，“她被府主关起来了。”
“什么？为什么？”
“不清楚，只是听下人说，好像是因为犯了错事，昨天晚上就被府主给关起来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无月很快就意识到白石告知自己蚀魂咒的事情暴露了，所以才惹怒了父亲。
讨人厌的父亲，不要殃及池鱼呀！
“那你帮我将父亲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我……”夏侯方雨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敢。”
“啊？”无月闻言，顿时傻眼，“不敢？有什么不敢的？”
“我、我就是有点怕他。”
夏侯方雨不知道该怎么和无月说，但她是真的害怕金锐公，这不是因为对方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恰恰相反，因为她和无月交好，金锐公对自己甚至称得上友好。
可她就是害怕。
就像她的师父夏侯淼一样。
尊敬与恐惧并不是两种矛盾的情绪，夏侯方雨尊敬他们，却也因为自己的命运把握在他们手中而不安，这是身不由己带来的一种无法磨灭的恐惧。
尤其是昨晚的金锐公，褪下平日里温和的皮囊，仿佛又变成无月失忆前那个深沉的怪物，让她不寒而栗。
……
夜色微凉，白雪在月光下泛起晶莹的光，一人踏雪无痕，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来到闲月阁内。
床上的人毫无所察，秀眉微蹙，安神香的气味在空中蔓延，但她依旧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真是的，我离开不过几日，你怎么就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湛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随着许妄一的逐渐接近，深陷梦魇的无月感觉到不安，想要挣扎着清醒过来，却因为安神香的效果身陷梦中，无法脱身。
“睡吧。”
许妄一指尖轻点，一缕微光注入无月眉心，带着令人熨帖的气息，让紧蹙的眉缓缓展开。
今夜，无月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许妄一随即开始施法，他对蚀魂咒了解不多，却对魔气知之甚详，伴随着橙黄色灵力的流转，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无月身上窜出。
而在闲月阁外，金父隐藏在阴影中，像个猎人一样静静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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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有关蚀魂咒，你看明白了吗？
A：金父想要利用蚀魂咒，对无月施加一个“听父亲话”的指令，并以受伤为由，激发她心中的愧疚，从而让这个指令悄无声息的激发出来。
这一点和言轻舒（安婷）施展的梦术相似，她对无月施加“帮助妖族”的指令，以“无月对自己的同情”为引，加深刺激，从而为指令的形成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原因。
两者原理相似，都是在施加对象本来具有的认知上进行加深、诱改、削弱，从而达成指令，并不能直接更改原本的思想。
而且，施加对象一旦认识到自己被催眠了，意识就会产生抵抗，意志越坚定的人反抗越激烈，若是这时候蚀魂咒/梦术/催眠的效力过强，很容易就会和无月一样，自身陷入疯狂。
如果想要直接篡改人的意识，就需要用到控魂咒，那可以彻底扭转人的思想，像攻击言轻舒的护卫丁四、人格分裂的辛皓宇都是如此，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且对身体具有致死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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