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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疯狂


因为白石的话,无月拆开了安神枕,在其中找到了一张形似平安符的黄色符纸,打开后,是一个由黑色细小颗粒组成的“魂”字,上面有着术力的气息。

  不待无月细查,“魂”字就在眼前化为黑烟消失了,但她仍是在里面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魔气。

  那是失去记忆的钟离无月残留在心底的气息,象征着梦魇,象征着可怕的未来。

  原来这蚀魂咒竟是用魔气制作的!

  无月脸色阴沉,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自从换了枕头后,她的内力就在快速恢复着,与之相对的,却是脑海里异样的声音越发清晰。

  那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你应该听父亲的话,他对你那么好,你却让她失去了女儿。”

  “你占据了金无月的身体,应该要替她好好照顾父亲。”

  语气哀哀戚戚,充满控诉,有时又会变成绝望的指责。

  “钟离无月,你不能那么自私!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将痛苦置于我们之上!”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偶尔的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还会出现在无月面前,她就是一脸冷漠的金无月。

  无月知道,这是蚀魂咒在利用她心里的愧疚逼迫自己顺从,先前她之所以会失去意识,就是因为蚀魂咒战胜了她的意识,从而控制身体,做出一些让父亲觉得高兴的做法。

  比如,将所有剑鞘扔进仓库。

  比如,那被她扔了,又总是回到床上的安神枕。

  比如,她有好几次失去意识后,都出现在金父寝居外面,想必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去答应父亲离开摈临县的吧。

  无月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地上是被她剪成碎片的安神枕,枕芯里的棉花和药材洒了一地,昭示着施暴者的愤怒。

  蚀魂咒的效用比无月想象的还要可怕,就在方才,她已经将安神枕重新换回自己的床上。

  她想:“反正安神枕里的蚀魂咒已经失效,再枕着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在平白浪费父亲的心意,那他会很难过的,毕竟,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自己好啊。”

  刚闭上眼,无月就猛然起身,将安神枕往地下一扔,脸上尽是后怕的神情。

  自己刚才是不是又对父亲愧疚了?

  我刚才是不是在想,其实陪父亲离开摈临县一段时日也没什么关系?

  无月知道,无论是蚀魂咒还是梦术,两者都是通过影响潜意识,最终达到操控行为的目的,所以对于有些事情一步都不能退。

  一旦退了,就是败了!

  就像底线一样,起初只是轻微的让步,最后却会发展到无止尽的深渊,将整个人吞噬殆尽。

  无月咬紧牙根,从床上跳下来,在梳妆台找到剪子,将所有无法发泄的愤怒都排遣到安神枕上,像发了疯似的扯着、剪着、戳着。

  随后眼前又控制不住的出现幻觉。

  金无月红着眼睛,满脸哀戚地恳求着:“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伤害我的身体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我的父亲吧。”

  ……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深夜,惊起一地纷乱。

  绚丽的灯火以闲月阁为中心,很快蔓延至整个金府。

  往日里明媚娇艳的女子此刻披头散发,满脸痛苦地蹲在墙角,她双眼血丝遍布,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

  忽然神情一转,愤恨道:“不!你不是我!我没有这么想!你休想控制我!”

  女子的脸上涌动着疯狂的表情,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鬼。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在墙角的阴影中投下诡异扭曲的倒影。

  整个场面如同一幅被撕裂的画卷,充斥着绝望和疯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在这一刻,女子仿佛被抛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疯狂吞噬着她最后的理智和灵魂。

  金父看着这一幕,心痛到不能自已,他嘴唇颤抖着,却仍是用最轻柔的语气呼唤着她的名字,缓缓走上前。

  “阿月,阿月,是父亲啊?”

  “啊——!!”

  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更为凄厉的尖叫,“不要过来!”

  无月像是一张被绷到极致的弓弦,哪怕嗓音嘶哑,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吓得金父不敢再接近,只好后退。

  无月见状,脸上却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尖叫,只是瑟缩着脑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个知道自己犯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的小孩。

  忽然,一阵危机感传来,武者的本能让无月果断向前一滚,避开白石的银针封穴。

  无月看向“敌人”,周身真元鼓动,像只猛虎一样冲向白石。

  白石躲闪不及,中了对方一掌,顿时口吐鲜血。

  “小姐!”

  白石的呼喊声让无月的意识短暂清晰一瞬,但很快又再度混乱,她后退两步,随即跳入窗外,意图逃跑。

  金府众人知道自家小姐的厉害,不敢伤她,也不想被她所伤,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拦在前方。

  金父看着无月一心离开的身影,目光中的犹豫之色渐消,径直向地面打入一道掌力,顿时银白色的法阵光芒在夜色下冲天而起,又快速消失,如同一道讯号。

  在闲月阁周边的银白色机械人偶双眼蓝光一闪,纷纷如活物一般动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它们的目标——无月。

  八个机械人偶如同八具死神,迅速且默契地从不同的方向将无月团团围住。

  尽管无月头脑有些迷糊,但她仍然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手的强大威胁,于是毫不犹豫地夺取一位护卫手中的佩剑,随即展现出蒸腾的战意。

  无月好斗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遇到强大的对手,她的第一反应永远不会是逃跑,而是战斗!

  夜风的呼啸声在四周弥漫,机械人偶发出嘶哑的金属摩擦声,似在宣告着战斗的开始。

  机械人偶纷纷向无月发动攻击,或是挥舞巨剑,或是释放火焰,或是借助快速的电击移动,五花八门的攻击方式令人眼花缭乱,亦令人心生畏惧。

  这些无情的死神在月夜下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气势逼人。

  无月纵身而起,瞬间化作一道残影,避开机械人偶的攻击。她眼中虽然带着迷茫,但每一个动作却依旧熟练准确,宛若行云流水,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和准确度与机械人偶的招式错身而过。

  矫健的身形、闪烁的剑光、纷飞的火星在狭小的空间中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白石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作为深受金父信任的丫鬟,她深知这些机械人偶的强悍。

  这些名为“银霄之刃”的机械人偶是柳乡书院专门打造出来,为战斗而生的怪物,它们在曾经的人妖两族大战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虽然知道金父疼爱无月,不会打开人偶的杀戮模式,可就算这样,如今神志不清的小姐又岂会是银霄之刃的对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能够预料这场战斗何时会结束。机械人偶的数量维持着他们悍勇的攻势,而无月则深陷于蚀魂咒的困扰中。

  但是,持续不断的交锋却让无月的神智逐渐清醒,那不屈的意志终成为撕裂混沌的刀锋,压下蚀魂咒的侵蚀。

  金父是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很快他就让“银霄之刃”停手,而恢复清醒的无月也因体力不支而昏倒。

  “小姐!”

  “快,找冯大夫过来!”

  在混乱一团的场面中,白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拦住了她的脚步。

  “府主有请。”

  白石没有回头,她下意识看向跟着无月进入屋内的金父,对方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终是被发现了吗?

  在离开的最后,白石抬头看了一眼闲月阁的牌匾,流露出一丝不舍,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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