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衣服

在高速上行驶三个小时后，大巴车出了景区所在县城的收费站。司机师傅跟大家说：“因为到景区的国道施工，据说出了车祸堵成一锅粥，现在只能从县道绕过去，县道弯道多，路不太好走，大家都系好安全带坐好。”

  二十分钟后，果然如司机所说，道路变成了一百八十度和三百六十度的大集合，旅游车像游戏中的贪食蛇一样盘旋前行，车上的人也坐得东倒西歪，身体稍差的几个同学开始晕车呕吐起来。

  司机师傅放慢了速度说：“大家再坚持一会，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景区了。”

  再向前开了十几分钟，刚过一个弯道，师傅猛地一个急刹停下了车，车上一阵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学生们纷纷解开安全带站起来。

  还没等司机回答，车外传来啪啪的敲打车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祁向天快步走到大巴车司机的旁边朝窗外看去，一辆摩托车倒着横在大巴车的面前，看来是被撞翻了。

  司机骂骂咧咧：“几个小兔崽子，不想活了，下坡路，一个摩托车坐四个人，一下就冲到我车跟前来了。”

  四个人还在车外使劲拍打着车门，透过窗子，只见一个个衣冠不正，牛仔裤破洞的，染着红发的，头发烫卷的，叼着烟头的……

  车厢里的几个男同学也跟着凑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们敲门想干嘛？”

  司机盯着车门说：“一看就是小流氓，上车来是要闹事的，我不会开门的。”

  这时候张浪走到祁向天旁边，他看着车门外的人说：“不开门的话，估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司机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报警，这种小混混，只能让警察来制。”

  一个男同学看了看手表，“可是在这里等交警，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而且，这种县道这么窄，我们堵住的话，来去的车都走不了啦。”

  “那也得报警。”司机打电话跟警察交待了地方，因为地方比较偏，接警电话让等四十分钟左右才能到现场。

  四个人还在外面使劲敲打车门，染红发的还在路边捡了个粗木棍来敲，当当当的声音，真怕某一瞬间车门就被敲破了。

  祁向天也看了看手表，他对司机说：“师傅，你开门，我出去跟他们说。”

  “不用说，这些小混混，就是想碰瓷敲诈点钱，不理他们，我们等交警。”

  “不开门是不是？”车门外面的声音传进来，“我们放火烧了。”说着叼烟的掏出打火机燃起一个裹着棉布的木棒。

  这时候道路的双向已经停下了几辆车候着，见有人燃起了木棒，候车纷纷往后倒退了几米远。

  司机见状立马打开了他旁边的窗子对着外面喊：“你们敢——小兔崽子——”

  卷毛的走到驾驶位的窗边，拿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晃来晃去，“你这个老家伙是真的活不耐烦了。”

  “开门，师傅——”祁向天坚决的说，“我下去。”

  司机也开始慌乱起来，看到祁向天要下车，他说：“不行呀，同学，你一人出去，他们有四个人，你会吃亏的。”

  “没事，你放我下去就行，这样耽误下去全车的人都危险。”祁向天说。

  “我跟你一起下去。”张浪对祁向天说。

  站在旁边的几个男生附和说：“我们也一起下去。”

  祁向天摇了摇手，“我比你们的年龄要长一些，算你们的师兄了。我建议不要这么多人盲目下去，免得对方误会我们是要去打架。我一个人去谈，也许一会就谈好了，如果不行，你们再来。”

  男同学们点头，张浪也点头。

  祁向天转头跟司机说，“师傅，你开门。”

  那个叫吴林溪的女孩子快步走到他们旁边，她望着祁向天说：“千万小心，随机应变。”

  祁向天怦然心跳，忙对她说：“放心。”

  “你一定要小心——”司机心慌的按了开门按钮。

  几人见车门打开便准备挤上车来，祁向天伸出双手挡在门边一把拦住，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这四人显然都喝了酒，他问：“你们要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我们要找司机。”染红发的说，“他撞了我们，必须赔钱。”

  司机对着门边的几个人喊：“你们超载，四个人骑一个摩托，自己窜到了我的车前，我有行车记录仪可以看的。”

  “怎么，你还不承认？”站在车下的卷毛准备冲上车来，他试图推开挡在门口的祁向天。

  祁向天使劲推开卷毛，接着他从车门的台阶跳下，迅速跟司机说：“师傅关门。”

  车门关上了，车厢内安静得可以听见一阵阵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车外的祁向天和四个人。

  张浪站在门边，随时准备着下车去帮助祁向天。

  “让司机赔钱——不要多管闲事。”染红发的仰起头，眯着眼睛对已经下车的祁向天说。

  司机听到还在谈赔钱，便打开他旁边的窗子对着车外喊：“赔钱，你们想得美，几个小混混，咱们等警察来把——”

  听完司机的话，红发扔掉手里的火把，伸进裤兜便拿出一把刀子往司机的位置比划过去，恶狠狠的说：“我让你叫警察——看你有没有命叫警察——”

  穿破洞牛仔裤的也走到了司机的窗边，随即也掏出一把刀子对着窗子大声喊：“老东西，开门——”

  车上传来一阵惊呼，司机想按钮关上窗子，但是无奈已经被两个人伸进了手，无法关上了。

  祁向天忙走到红发和破洞牛仔裤两人面前，“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们说的——赔钱——我身上有一些钱，先看看够不够——”说着他一边掏钱，一边对司机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他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先拖住时间，等交警到现场，就算等不到交警，至少可以保一车人平安也行。

  司机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不敢再说话。

  祁向天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大概有二十来张百元钞票，他把钱拿在手里说：“你们要钱的话就不要再为难司机师傅，把你们的摩托车移开，放我们的车走。”

  红发看到有钱拿便缩回了伸进车窗的手，跟旁边的破洞牛仔裤说：“要不，就这样吧。”

  卷毛和叼烟的见有钱拿便准备去移车。

  红发突然喊：“等一下——这司机说他报警了，我们怎么逃？”

  “不行——得把这司机弄下来。”破洞牛仔裤再次回到车边伸手进车窗企图抓住司机。

  司机忙从驾驶座位跳到引擎盖上，没有了司机在位置上操控，红发已经从车窗伸手按驾驶位的按钮将对面的车门打开。

  卷毛和叼烟的大摇大摆的准备从对侧门上车。

  “糟了——”祁向天的心落到谷底，虽然门口有张浪和几个男同学阻挡着，但是这些人手中有刀，不小心就会伤人，硬碰硬绝对不是良策。

  他几个箭步冲到司机的车门边，一边冲一边对着车厢里喊：“师傅，开中门，大家全部往中门下车。”

  他先用背将红发抵住，接着伸手去开司机位置的车门，他不确认司机是否可以回到驾驶位置去开中门，他要抢在这几个人上车之前上去打开车厢的中门，让其他同学从中门下车。

  然而他忘了红发手中有刀，在他用身体抵住红发的同时，红发一刀向他的手臂刺去，车门开到一半，疼痛使他无力再去继续。

  “小心——”在手臂被红发刺伤的同时，祁向天听到一个女生的尖叫，车厢里那双黑亮的眼睛焦急的望着他。

  “祁向天——”车厢里的张浪朝他大声喊，“你怎么样——”

  红发见祁向天的手臂流血便开始慌乱起来，手中的匕首当地掉到了地上。

  卷毛和叼烟的已经上了车，卷毛一把揪住司机，“看你得意——”

  “警察到了，警察到了——”等在后面的车上有人喊，“我听到警车的声音了。”

  “警察——”车下的红发更加慌乱，对车里的卷毛和叼烟的说：“咱们跑吧。”

  警车的铃声越来越近，警察是真的到了。

  几个肇事者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

  交警先将红发制住，接着给祁向天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后来带走了几名肇事者和司机到派出所去做笔录。

  祁向天记得，同学们都下车围着他，关心着他的伤势。

  张浪扶着他坐在石头上，吴林溪穿过人群走到他的身旁，她扯下她脖子上的丝巾小心的缠住他手臂的伤口，嘴里念着：“先止血——不然救护车到了血都流光了。”

  “谢谢——”祁向天痛得脸色发白，却忍不住低头看她。

  她给他包扎完，抬头便与他的眼神相碰，她柔声说：“是我们谢谢你。”

  祁向天虚弱的对她微笑，心却加速跳动。

  那一次的旅游，刻骨铭心。

  整车的人都没有到达景区，却有了一次比旅游更惊心动魄的经历。

  祁向天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他的外衣，掉在旅游大巴的座位上，外衣的兜里，有一个熊猫钥匙扣。

  那是他妈妈生前给他留下的东西。

  等安排好他住院，张浪再回到车上给他拿外衣时，外衣却已经不翼而飞。

  车上有五十几名同学，不知道谁拿走了他的外衣，恰逢毕业各奔西东，于是，外衣和钥匙扣就一起消失在祁向天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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