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倚花楼往事

每次完成任务之后，沐城烟都会美美的泡一个澡，当然也不是说身上脏了。

  那是属于心理上的清洗，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清洗，一身灰尘的她实在是太脏了！

  等沐城烟将衣服换好到前厅的时候，寰亚已经离开。

  沐城烟的专业是文学系，  同时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任务，对时尚圈有所涉猎，这身古装穿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见沐城烟出来，欧妈妈满怀歉意的告诉沐城烟，因为地方特殊，房屋不好给沐城烟单独分配，只能暂时委屈沐城烟和她将就一个屋。

  沐城烟腼腆的笑了笑，看似毫无芥蒂的答应了。

  两人平躺在床上，欧妈妈贴心的将大半张床让给了沐城烟，自己睡在了床的外边。

  但对沐城烟来说，这无疑阻断自己的逃生路，果然来者不善。

  沐城烟不动声色，辗转翻身，动作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旁边的欧妈妈。

  床也就那么大一点，即便是死猪，也能被沐城烟吵得起死回生。

  "沐姑娘睡不着吗？"欧妈妈有些心疼，果然孩子如今是吓坏了。

  她也没有想过，能把房顶砸那么大个窟窿，还能毫发无损的人，能是正常人吗？

  "我打扰到妈妈休息了吧，对不起。"沐城烟诚惶诚恐的回答，语气中都带着些许颤音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聊聊。"欧妈妈没有丝毫不耐，贴心的说。

  良久，沐城烟问道：“妈妈，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什么时候啊。”

  “鹰召王朝大周六十八年。”

  “这么说是一个架空的王朝咯！”沐城烟沉吟片刻。

  “什么叫做架空啊？”欧妈妈不知道沐城烟这些新鲜词语，不耻下问。

  “就是我们那个时候，历史上没有这个王朝。”沐城烟一边解释，一边盘算。

  架空王朝的结构她是一点不熟悉，以沐城烟的个性，很少打没有准备的仗。

  沐城烟向欧妈妈提出了想了解鹰召的律例，毕竟了解一个国家的国情和发展，看制定的法律是最为直观的。

  欧妈妈不做他想，表示楼里有律例，等明日拿给沐城烟，她才放下心来。

  既然话题是欧妈妈提起的，不套话就不太友好了。

  “欧妈妈，这是哪啊？刚才那四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是谁啊？”沐城烟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有所了解，故意问出来。

  如今的情况对沐城烟来说是一个挑战，很久没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时候了。

  沐城烟当初以为她对世界别无所求，但是艾米和秦艽恳请她放她们离开，那时候应该叫策组一号和制组一号。

  原本毫无交集的她们，一眼对视之后，沐城烟选择帮助两只异想天开的小鸟离开那座牢笼。

  一场必死的逃亡，却因为四人相互配合，杀出来一条血路。

  那一天，她们有了新的身份，过去已经远离了焕然一新的四人。

  尘埃落定，沐城烟平静而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死亡，可是秦艽将她救了回来，无所不用其极的让她对生有了期望。

  可这好不容易安顿了两年，选择了和对的人合作，四人身上又发生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沐城烟靠近里侧的手捏紧了拳头，她从来都不信命，曾经的她只信自己，后来多了三个好友。

  如今四人天各一方，在不在一个空间都说不定，前路渺茫。

  “唉~城烟啊，说出来不怕你耻笑，这里是丽州以前最有名的青楼——倚花楼。"欧妈妈毫不避讳的将这里说了说出来。

  沐城烟倒是惊讶了几分，她以为欧妈妈会隐瞒一会儿。

  见到沐城烟良久没说话，欧妈妈想到了什么，生怕沐城烟误会。

  她往外靠了靠，拉开安全距离，连忙说:"不过你放心，老身不是那种人，绝对不会逼迫清白姑娘的。”

  "欧妈妈不必多想，城烟没有别的想法，欧妈妈能收留城烟，怎会是个坏人。"沐城烟安慰道，语气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欧妈妈放下心来，半抬着头，长长的叹气。

  大概一个时辰以后，沐城烟听出了大概，并由衷感叹，欧妈妈能把倚花楼发展成丽州前龙头企业，真的是奇迹。

  谁能想到，一个青楼，还是爱心企业，而青楼老鸨，还有一颗圣母心。

  丽州是鹰召王朝有名的温柔乡，相当于现代的特大贸易中心。

  官道四通八达不说，水路也是十分宽广，从这里能通向大半个鹰召，说是全鹰召最大的物流中心也不为过。

  有了发达的交通，自然就吸引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商人在这里落脚。

  鹰召没有古代士农工商的制度，商人有钱，自然就舍得花钱，乐于享受。

  吃喝玩乐一条龙慢慢兴起，丽州就逐渐走向繁华，鹰召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繁盛之地，丽为榜首。

  吃饱了喝足了，娱乐便成了首要的大事，这青楼娼馆的行业自然而然就发展了起来。

  官宦人家、文人墨客、富商小贩，都喜欢流连其中，无论吟诗作对，或是体验温柔小意，总是让人醉生梦死。

  再说这欧妈妈，别看沐城烟叫她大娘，但也就四十来岁。

  本是良家人，父母也是书香门第，奈何命薄死得早，匆匆将自己的家业和欧妈妈托付给了自己看好的后辈，就撒手人寰。

  只是这个以男子为尊的朝代，欧妈妈婚后无所出，又没有娘家撑腰，家产被霸占之后，她的丈夫还将她卖到了青楼。

  当时的欧妈妈容貌昳丽，性子也是闺秀大雅，对于这样的处境定是不从的。

  青楼是花银子买她回来的，对付硬骨头，自然有的是办法。

  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最后欧妈妈只能屈服于命运，寻死很简单，可欧妈妈想挽救那些和她一样身世悲惨的女人。

  欧妈妈学乖了，利用自己的才学成功获得之前老鸨的信任。

  在娼馆更迭快速的丽州，挣下一份产业，最后成功买下了快要倒闭的倚花楼，从姐儿变成东家。

  欧妈妈被逼良为娼，深知这些姐儿们的苦，她接过这楼之后，并不强求她们接客。

  还收容了许多孤苦无依或是被逼无奈的女子，像慈善家似的。

  愿意留下的，欧妈妈就留在楼里，培养一些可以赖以生存的手艺。

  不愿意留下的，就给一些盘缠，将人送出丽州，以免再遭到家人迫害。

  傻人有傻福不是说说而已，因为欧妈妈的善举和对待姑娘们的态度，是可以留住人的。

  倚花楼的姑娘们非常多，各个款式的都有，这点大大吸引了往来的富商。

  毕竟即便是风尘女子，谁不愿意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至少欧妈妈不会苛责手底下的姑娘。

  当然倚花楼能在丽州榜上有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欧妈妈的精心栽培，楼里面的姐儿都有一门拿得出手的技能。

  倚花楼的繁荣持续了很久，直到对面开了一家和倚花楼打擂台的飘香阁。

  对面的老板财大气粗，出手阔绰，本钱是不要命的砸，加上新颖的想法和改革，恩客们都愿意去飘香阁体验至尊的享受。

  客人大批量流失，倚花楼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原话说得好，妓子无情，倚花楼的生意不好了，自然得到的酬金就少了，甚至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名姐儿的老相好。

  她们除了青楼的本事，又能去干什么呢？

  再说即便是赎身之后，她们依旧是贱籍，要花些银钱去将户籍改为奴籍，当奴才哪有如今的收入高。

  饭碗没了，总要谋些出路。

  倚花楼本就是欧妈妈开给那些可怜女人的庇护所，她自然是不在意钱财。

  只是终归是有唯利是图的人，仗着欧妈妈善良，赎身不过是一个过场，纷纷要求赎身离开。

  这一变故出了之后，倚花楼就不剩多少红姐儿了。

  原本欧妈妈是高兴，这些可怜的孩子终归要回到正轨上去，谁知到转眼，这些姐儿们就投奔到其他青楼中去了。

  最可恶的，就要数沐城烟初来这个世界遇到的四个女人。

  她们是倚花楼以前的台柱子，名气还不小，曾经是响彻丽州的倚花四娇。

  文有白露，兰香，武有黄鹂，绿环。

  文人雅客可以和白露兰香吟诗作对，江湖男儿可以和黄丽绿环饮酒论道。

  白露兰香可谓是小有才学，黄鹂和绿环只是花拳绣腿，不过黄鹂绿环又有小女儿的娇气和霸道，江湖人很吃这套。

  欧妈妈精心培养的姐妹四个是最开始想办法离开的人，顺道还煽动其他姐儿们一起离开，投奔飘香阁门下。

  现如今，倚花楼里的生意基本没有了，剩下的姐儿们，都是在无家可归，走投无路被欧妈妈救助的。

  欧妈妈留着这倚花楼，不过是给众人提供一个栖息之地不至于流落街头。

  念及欧妈妈的恩情，那些姐儿们也不愿意离开，做些手工什么的，维持着倚花楼的日常开销。

  但是那四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连最后的人血馒头都要吃。

  飘香阁想扩大，四姐妹一合计，想回来让欧妈妈把楼转卖给飘香阁的老板。

  她们其实在那边也不好过，原本引以为傲的东西过去后成了人家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的糟粕。

  台柱子和普通姐儿的落差，还有飘香阁那些人鄙夷的神色，还是让几人很不好受。

  所以她们歪主意打到欧妈妈这里，想凭借拿下倚花楼，好向新老板邀功，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好。

  所以三天两头软磨硬泡，借着对面的名号，到倚花楼来给欧妈妈施压。

  为了把这里当家的姐儿们，欧妈妈说什么都不会把这里卖掉，所以就有了两方争执那一幕。

  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沐城烟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青楼鱼龙混杂，并且消费并不低，达官贵人众多，是打探情报最好的地方。

  如果要找同伴们，发展一股自己的势力是非常有必要的，或许倚花楼就是一个机会。

  既然欧妈妈没有经营下去的打算，也不愿意将楼卖出，如果自己能接手，将倚花楼再绘声绘色的经营起来。

  沐城烟勾了勾嘴角，秦艽嘟囔的横扫青楼，还真是应景。

  房间里突然的沉默，让欧妈妈心中了然，沐城烟一定是有什么想法。

  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沐城烟就给欧妈妈说：“妈妈，把这楼给我吧，我还你一个如日中天的倚花楼。”

  “不行！”出乎沐城烟意料，这次欧妈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你一个清白姑娘怎么可以做这个！我不会同意的。"欧妈妈态度很坚决。

  沐城烟惊诧于欧妈妈并不是因为自己如今没有拿出对应的利益，让欧妈妈觉得自己空手套白狼，而是因为她不同意家世清白的姑娘做这一行。

  不过想了想欧妈妈的性格，也确实会反对，古代的慈善家啊。

  "虽然妈妈是做这行的，可楼里的姑娘都是家庭所迫，或是被发卖，无法换户籍，不得不做，妈妈从未逼迫他们。”欧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

  初来乍到，沐城烟没想到，一个陌生人竟能设身处地的为陌生人着想，久违的感到心脏有些暖意。

  沐城烟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极其会察言观色，正是因为如此，她好像对重整倚花楼有些许真心。

  毕竟沐城烟在同伴的照顾下，开始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欧妈妈对她确实没有私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语气和心跳都在告诉沐城烟，她对沐城烟并无所求。

  沐城烟在心中笑了笑，和那三人待久了，心好像软了些。

  暗骂自己一声优柔寡断，秦艽救治自己的时候，一定是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吧，怎么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呢。

  沐城烟平复一下心中的波澜，道:“欧妈妈，我来做这楼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啊，可以卖艺不卖身，你且听我说……”

  沐城烟把心中的设想，加上二十一世纪的经营理念和欧妈妈这么一商量。

  两人从平躺变为跪坐，欧妈妈频频点头，惊喜连连，差点拉着沐城烟去书房。

  她从没有想过，原来青楼还能这么做！

  两人一拍即合，顿时从两母女变为忘年之交，商业伙伴。

  凭借沐城烟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逆天的演技，欧妈妈完全忘记沐城只是她认识不到一天的人。

  毕竟装成各种样子去接近目标取得信任，是沐城烟所在行的，这一课，她从未失手过。

  天真的欧妈妈放心的将楼交给了沐城烟，甚至不让沐城烟签字据。

  一谈竟是到了大半夜，欧妈妈年龄大了，加上早年受了写磋磨，实在抵抗不住困意。

  沐城烟不习惯身边有人的气息，闭目在床上，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只要欧妈妈有所异动，沐城烟能第一时间拧碎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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