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小子要跑了

常英神情异样，死死盯着程诺袖袍中的弯刀。

  “你说这个么？”程诺将刀随意拿在手中。

  “这是我从一个恶人身上抢来的，他想抢我，却反被我抢了！”

  “没错，就是这把刀……”常英从她手中接过，双手有些颤抖，“应该还有一把，和这个一模一样，只是另一把上面嵌的是蓝宝石。”

  “你怎么知道？”程诺惊讶，马上从衣内拿出另一把刀。

  常英将两把刀都拿在手里，冷酷的脸难得的激动：“这是郑大将军的刀，没错的，没错的……”

  “郑老大？”程诺更加惊讶。

  “不，是郑尊主父亲的。“常英的双目始终在两把刀上流连。

  她坐下来，平复下心绪，对程诺郑重地说：“此事关系重大，我不便对你说，可如今郑尊主生死不明，你是他唯一喜欢的女人……“

  常英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接着道：

  “我们青天寨不缺女人，但郑尊主从不多看女人看一眼，寨中人说他是个铁人，只知道练功喝酒打架，对女人不感兴趣，也就是你，我头一回见郑尊主对一个女孩子这般好，他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将此事告诉你，让你知道，郑乾本来不是强盗，他是赫赫有名的郑家军，郑大将军的儿子，他是名将之后，我希望他喜欢的女人，能知道这些。”

  这次换程诺心思起伏不定，睁大双眼看着常英一张一合的嘴巴，在心中暗惊：

  “原来，郑乾不是强盗头子，他是郑家军的后人，怪不得他身上有股非同一般的气质，除了身形本就魁梧高大，看起来霸道犀利外，说话做事全无草莽气息，倒像个文质彬彬的君子……“

  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一丝奇异的感觉升起，加之常英张口闭口说郑乾喜欢她，她连忙道：

  “我独身闯了你们的寨子，郑老大兴许是想把我留下来呢……姐姐，这两把刀是怎么回事？“

  常英又将视线转移到刀上，半晌道：“郑大将军有两把玄铁铸造的宝刀，他除了善使剑以外，在遇敌人近身肉搏时就用它们杀敌，当年，郑叔叔就是用这两把刀将我们从那片血海中救了出来……总之，这是郑大将军的遗物，待我找到郑尊主，还请你将它们归还，若是……找不到，你便，你便替郑尊主留着吧。”

  与常英分开，程诺去了无心阁。

  她已经开始相信，朱霓裳能够改朝换代，将那个黑暗、无为、冷酷的朝廷推翻！

  程诺刚走进自己的房间，朱霓裳就推门而入。

  她背负着双手，还是冷艳无双的面容，双目似乎能直视人心，缓声道：“城内的情形，你都看见了？是不是很愤怒，很无能为力？这就对了，一个人，根本无法与整个朝纲为敌，除非他自己就是朝纲！”

  “我能做什么？”程诺问。

  “暗杀御林军统领！”朱霓裳冷冷的道。

  “这个人，是我们胜负的关键，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人进行此项行动，可一直不敢执行，此人武功极高，又低调严谨，若是暗杀不成功，打草惊蛇，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将失败，所以，我想让你去。”

  程诺轻哼一声，真想对朱霓裳说，“你还当自己计划多周全多隐蔽呢，朝廷早就警觉了，还派人私下悄悄调查，幸亏我把那封信给拦截了，否则，你们的老窝都得被人端了！”

  但若她说出来，势必会牵出朱霓裳和朱皓佑的身份，朱霓裳费尽心思隐瞒他们前朝皇室子孙的身份，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知晓？

  这无心阁的杀手怕是没几个知道，他们为之效命人的真实身份，若是程诺说出，这朱霓裳怕是更是忌惮于她，干脆假装不知罢了。

  如此一想，朗声道：“好，姓名，住址，作息时间等等这些告诉我，我尽快去将此人除掉！“

  “好！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就是我们的起事之日！“

  白隐山庄，苏州园林般的宅院内，清幽雅致。

  山庄的少庄主白逸天，刚把静月安置在一处院内，就急匆匆去了父亲白啸隐房中。

  “父亲急急召唤我，有何事需要孩儿去办？“他向父亲施礼，垂首道。

  白啸隐站在一副山河图前，面色严肃，转过身看了看他，沉声道：“逸天，为父刚从京都回来，不出五日，京都必变！云贵之地也将大乱，战事就要打响啦，我们筹谋许久的事就要实现了。“

  “从今日起，山庄所有人都要严阵以待，只等京都召唤，后天你带一队好手，随我进城！“

  “是，父亲！“

  白逸天虽对此事期待已久，可他心中还有一事。

  大理国的公主现住在他庄内，而马上双方要开始交战……嗯，这实在是天赐良机呀！

  他一直在犯愁，如何能拖着静月，不让她回大理国。

  一路上，只是不停的安慰她，去大理国之路途遥远，要做足准备才能启程，待她跟他回到山庄上，备足行李，再行出发。

  但，他根本就无让她回去的心思。

  推开门，静月正端坐在窗前默默流泪。

  她秀美的脸上，泪光闪闪，即使是悲伤的模样，依旧是脊背挺直，端庄舒雅，白逸天看了一会儿，倒是极为欣赏这样一副美人梨花带雨的画面。

  直到静月察觉到有人，转过身，他才微微一笑，坐近她，严肃且认真地拉起静月的手。

  静月本想推开，可她见白逸天神情肃然，似有重大事对她说，她便一动不动，静等下文。

  “静月妹妹，你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了。“

  “为什么？“静月蓦地站起来。

  白逸天垂首，脸色戚戚然，

  “因为朝廷和你们大理国发生了冲突，起了战乱，外面乱的很，尤其是去大理国的路途上，更是全面警戒，若是被人发现你大理国公主的身份，我怕不只是对你，对你们大理国都无半点好处。“

  他叹了口气，“妹妹，这一路如何凶险，白某自是不怕，可你毕竟是公主，身份非同一般，你不能不为大局思虑啊！所以，在战乱结束前，请静月妹妹务必在山庄内待着，且要易名改姓，不可对第三人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静月妹妹，你可听明白了么？“

  静月双手垂落，目光低垂，心里翻江倒海乱成一团，她还盼望着早日回去，说不定若湛哥哥早已回去，等着和她团聚……

  可老天似乎将她的念想生生熄灭一般，连她始终清亮动人的眼眸，都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静月妹妹，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你看，叫思凉如何？“白逸天看她神思恍惚，上前一步，轻揽着她的肩膀，低头轻声说。

  “思凉，思凉，那便叫思凉吧。“

  大理国，山茶花盛开正烈。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大理国国王盛怒，一个白玉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

  “简直是欺人太甚！枉我一番诚意，派我大理国公主和驸马亲自前往纳礼，他承皇帝竟、竟敢杀我公主，驸马！想我双方平安无事多年，他是想挑起事端么？那我倒要看看，究竟他有多高的气焰！”

  大理国国王下旨，举全国之力，向中原挺进！一时间，边境大乱，流民失所，战火连连，四川隘口节节失利，京都震惊。

  朝廷在贵州境地，四处抓捕壮丁，补充军力，百姓怨声载道，仍挡不住大败之势。

  热闹的小镇上，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夹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走进了一家酒馆。

  三人坐定后，招呼店小二上了些吃食，大嚼一通后，才稍稍驱走了一身疲乏。

  这一高一矮两人，自是朱皓佑的大师父，二师父。

  他们在荒郊深林中走了许多路，先是找了一番失踪的静月，又沿着荒路走了很远，直到离京都已是甚远了才上了大路。

  段若湛面容憔悴，浑身衣物已是灰败不堪，可依然难挡他卓然不群的气度，在人群中夺目逼人。

  这时，他们身后桌子上的几个客官在聊着闲话，

  “……听说是大理国的公主和驸马，被朝廷杀了，大理国国王震怒之下才出兵攻打，这往前可就不能再去了，全是官兵在抓人，哎！天灾，又加上战乱，莫非真如传言说话，要变天了？据说……”

  一个人压低声音接着道：“据说好多个州县都发现了异象，说这承皇失德，这才遭了天谴……”

  大师父和二师父四目相对，俱是一惊。

  段若湛更是浑身一震，“莫非真的发生了战乱？”

  三人匆忙离开，又回到偏僻山路上。

  二师父阴鸷着打量了一番段若湛，拉着大师父往一边走了走，用尖细的嗓音道：

  “我们不能再往西南行了，大理国去不得，这段若湛是驸马，现在人人都道他是被朝廷所杀，此时若是我们带他过去找他老子，那岂不是让人误认为我们是朝廷的人，现在公主失踪，我们更不能担这个黑锅，要我说，我们不如杀了他……”

  “不行！老二，我们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雪前耻，我们走小路，潜入大理国，找到那段王八，到时当着他的面杀了他儿子，再将他大卸八块，这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大师父恨恨地道。

  二师父压着嗓子：“难道你忘了我们在西域的遭遇？被全国通缉的滋味你还没尝够么？你这大块头就是不动脑子！”

  “你说谁不动脑子？你若不去，我自己去！”

  “你若去了，我岂不是也暴露了？那段王八还不知道我们是一伙儿的？”

  ……

  段若湛远远看着两人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是动起了手，似乎都使出了毕生功夫，像是把他给忘了。

  段若湛这些日子，被他们盯的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脱身，此时迅速朝山下奔去，可没走多远，听见身后那二师父的尖细嗓音传来：“大傻子，那小子要跑了！”

  大师父背对着段若湛，又打在兴头上，听二师父又对自己出言奚落，忍不住使出全身功力，双掌推出。

  那二师父大惊之下，也是提掌去接，只听“碰”的一声，两人被掌力震出甚远。

  嘴角都喷出一口鲜血，仿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段若湛听到动静，驻足一看，一步步走了回来。

  他一生，连爬到案上的蚂蚁都不肯打掉。

  他一生，一心为人，体谅世人悲苦。

  他一生，从未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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