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当真爱她
程诺心想，“若她不是段若湛的未过门的妻子，那我也会喜欢她的。”
静月本就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跟人谈话时不疾不徐，声音娇柔悦耳，只要和她说过话，任谁都不能不对她产生好感。
她又热心，没半点仗势欺人的娇态，举止高雅大方，偏又灵气十足，心性单纯，当真是哪哪都好。
可她越是好，程诺就越发的心塞气闷。
八角亭子里，汉白玉的石桌上摆满了吃食。
一个人吃饭的姿态，最能体现家境和教养。
这是日积月累的功夫，刻意模仿不来。
三人边吃边聊，段若湛仍旧寡言少语。
静月又说又笑，但她始终留意不让任何一人觉得受到冷落，若是哪个一直缄默，她便会转去和他说话。
进食前，静月用金盆净手，用筷子夹起食物时，小口小口咀嚼，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用膳都极具美感。
程诺如男人一般坐着，夹了一口菜，大口大口吃着，余光却将静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小时候，父母倒也教过她这些大家闺秀的作态，可那是太久远的事啦。
且她这些年流浪漂泊，又扮男人大咧咧惯了，早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哪里还做的来？
此时，院子里鲜花盛放，香气扑鼻，微风拂面，一幅岁月静好的光景。
想她程诺十几年风雨飘摇，落魄潦倒，这等良辰美景原是段若湛他们的日子，跟她毫无关系，罢了罢了，不如就此离开吧。
可她还未开口，若湛就道：“何兄弟，你若是没要紧事，可在我府中多住几日？”
“好。”程诺嘴快于心，马上回答，心里却道：程诺啊程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午后，曾齐来了。
他一进门就喊：“若湛，快来，我寻了一张好琴，特让你来开开眼！“
待走近后，他笑着说：“原来静月郡主也在，“他忙施礼，又道：”甚好，郡主也是琴中高手，定知此琴的绝妙。“
“这位兄台是？“此时，他才看到了程诺。
程诺可是从他进来就不住的打量他。
在天音寺时，她常和他在大理城中吃喝作乐，两人无话不谈，这一别七年，他还是这样的爽朗性子，想起过去种种，忍不住心中一荡。
天音寺，天音寺，那些时光，也是人间四月天的。
这曾齐也暗中称奇，眼前的公子相貌不凡，秀而不怯，特别是那对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晶亮闪烁，似是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
他忍不住开口道：“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曾齐，你又说混话，怕是对外头女子说多了这些话儿，对人家何公子也这般说，好没道理。“静月郡主和他关系好，笑着打趣他。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原来是何公子，我这张嘴！哦，来来来，我们来看宝贝。“
他将怀中的琴放在石桌上，拿掉云锦缎织的布袋，一张古香古色的琴现了出来。
“此琴名曰：绿绮，是一张传世名琴，是取桐木和梓木精华所制，它音色绝妙无比。“
“当真是绿绮吗？“段若湛也有些动容，上前拨动了两下琴弦，道：”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静月郡主，此间唯你琴艺精湛，可否弹奏一曲？“曾齐看出郡主跃跃欲试之心，忙说道。
哼！这小子外表看似单纯，机灵的紧呢！程诺心中冷哼一声。
“那若湛哥哥可在一旁舞剑，琴声剑舞，岂不快哉？“她笑吟吟地望着段若湛。
山茶花树下，静月郡主婉婉落座，玉指轻扬，琴声陡然在院内响起，委婉却又深沉，涓涓而来，似高山流水……片片花落下，这位抚琴女子如画中之人。
段若湛微笑着看了片刻，不知是被琴声还是被人吸引，一副神往之情。
随之，他衣袖翻飞，锦衣玉貌，脸上一直保持着谦和温润的笑容，脸如玉雕刻般五官分明，英俊无比，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程诺不想看，可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似有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心，难受的紧，可无人注意到她寞落的神情。
一曲终了，一阵鸣掌叫好声从院门口传来。
程诺即刻听出了是段王爷的声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他！
他朗声说：静月郡主真乃才华馥比仙啊，老夫生平从未闻此精妙佳音，远远听来如仙乐入耳，如饮甘露，妙！“
“段伯父，您过誉啦。”静月浅浅一笑。
“哈哈哈哈！”段王爷一阵爽朗笑声。
若不是在七年前的那个深夜，程诺见识过他另一副嘴脸，亦会觉得段王爷为人宽厚谦和，慈祥亲切。
但既已知晓，便总觉他着实虚伪可怖。
正想着，段王爷笑着看向他，问道：“这位是？”
“父亲，他是何言兄弟，这次儿子去郊外办事，多亏何兄弟救我一命，来家中做客几日。”
“啊，即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老夫定当重谢才对，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公子？看何公子气度不凡，定是名门望族之后。”
“段王爷言重了，晚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这身衣服还是段兄相赠。”程诺沉声说。
“哦即便如此，也是我府中贵客，英雄不问出处，以何公子的相貌气度日后定是不同凡响。”
他嘴上说的好听，脸上的笑却是少了许多。
程诺心道，这老头肯定在想：山鸡永远是山鸡，一个流浪汉想要变成大富翁，那是决无可能的！
他最看重的不就是身份、地位吗？人分三六九等，他岂会忘了？
略一低头，心中苦笑一声，来这地方凑什么热闹？
耳中传来一阵凌厉风声，她迅速抬头，看到静月郡主身边的丫鬟竟然手握匕首朝段王爷直直刺来！
突生异变，段王爷反应倒是不慢，挥掌推开。
但那丫鬟却冷笑一声，左手微扬。
程诺心一惊，低呼小心，一把拉开已趋近段王爷身边的若湛，一阵红光闪过，段王爷的脸上已落上不少红色粉末。
他连退数步，屏住呼吸，席地而坐，但脸上的皮肤已是变黑，看起来痛苦不堪。
段王爷功力深厚，竟然被这红粉击中后毫无反击之力，可见毒性之强！
“父亲！”段若湛疾呼一声，长剑横起，向那丫鬟刺去，身法快捷，但出手留有余地，只为擒拿这人，口中说道：“快交出解药！”
那丫鬟左右闪避，招架不住，只得不住后退，嘴里却阴阴笑道：“哈哈哈，姓段的，你已身中奇毒，用不了多久你的肉就会溃烂，流脓，毒随血走，非死不可！哈哈哈～“
“绿樱！住手！快把解药给段伯父！“
静月郡主又惊又气，这绿樱是两月前新收的丫鬟，因为伶俐可心，就随身跟着，没想到她竟身怀武功，对段王爷突然发难！
段若湛心中一沉，大惊失色，眼前这柔弱女孩为何对父亲下此毒手？言语间似乎对他甚是痛恨！
当下剑上威力增强，逼得她手忙脚乱，正待探手抓她，不料这丫鬟身形一晃，跃至郡主身边，用匕首顶在了静月郡主脖子处，娇嫩白皙的脖颈登时渗出血迹！
“啊！”众人皆是一惊，曾齐悄悄退出院子，他不会武功，想要去叫侍卫。
“谁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绿樱厉声说道。
程诺看出这丫鬟功夫浅，自己若施展“鬼影神踪“飞快蹿到她身边，救下郡主亦如囊中取物。
这功夫是师父李学显在雾障树林中自创的绝技，飘忽不定，如若鬼影，在雾气腾腾的树林中当真是所向无敌，但在光天化日下，也不差多少。
正待施展，只听段若湛道：“你放了郡主，我跟你走！”
她伫立在原地。
她明知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段若湛也会舍命去救！
即便那不是他未婚妻子，他也一样愿意一命换一命！
可她还是有些恍神了。
她真想知，段若湛对郡主的好，是否真如对旁人的好不同？
他当真是爱她吗？
这个念头一起，顿觉心灰意冷，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绿樱已挟着郡主走出了院子，留下话：“郡主可比你段公子的命值钱，你们都不许追来，我到了安全地带，自会放了郡主！”
一骑白马驮着两人朝城外跑去。
程诺心兀自跳个不停，她微垂下头，看起来似是畏惧沮丧之意，实则只是为自己刚才没有及时出手隐隐有些悔意。
毕竟，静月郡主对自己也是极好的。
“何公子，你帮曾齐照顾我父亲，请府中大夫即刻前来，并派人到天音寺请无量上师前来救人，我去找回郡主！”
“不用找无量上师，我……我自有办法，若湛，你快去追上那妖女！”段王爷强忍着疼痛说着。
“我跟你去，段兄，这里曾齐有便可，我留在此地无用。”程诺道。
“多谢何公子，若湛，务必把郡主完好无损地找回来，快去！”段王爷喘气说。
“是，父亲，那……何兄弟，多谢了。”
两人各骑一匹快马，飞奔而去。
出了城外，追出数里地，两人渐觉的身上力道越来越弱，连缰绳都把握不住，程诺心道：“不好！”
忙对段若湛说：“段兄，我们快下马！”
两人坐在草地上凝神运气，但一运气竟是毫无力气！头晕眼花！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程诺忙屏气凝神。
这时，不远处的林中走着几个人，那些人俱是身带武器，脚力了得。
突然一个黑脸小眼的中年男人道：“师父！你看，前面那俩人就是上次我对你说的，身上带玉簪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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