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赝品而已


地牢重归于静,雪泽低咳,一条细蛇喷在地上,望着在地上弯曲不动的长虫,雪泽垂眸,她死不了的,既然如此,那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长风殿清风吹拂,白纱蔓蔓飘动,一抹倩影映在了流纱中,男子抬眸,瞳孔震动,失手打碎了杯盏,

  “薇儿?”

  女子面容在拂纱中现出,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何事?”

  男子肃起面容,仿佛刚刚的动容只是一场错觉,落桐恭敬站立,拖着茶盏的指间掐进肉里,

  “公子,时辰到了。”

  每年十五,公子都会前往花圃小坐,以前她不明白,那地方既无灵气修炼,也没有好看的景色,为何要坚持,男人落寞的神情在心中挥之不去,女子咬紧了牙,心渐渐下沉,凝成了散不开的郁色。

  亦步亦蹙地跟在身后,男子背影在月华下镀上了一层寒霜,洁白无瑕又高不可攀,落桐痴痴站立,目光眷恋,公子有心上人又如何,对方已经死了,至此往后,陪在他身侧只有她,其余都不重要。

  “你在这等候。”

  清冷的声,亦如往年,男子只身迈进了花圃,落桐静立,笼进了无边的夜色,像一尊沉默无声的雕像。

  隆冬时节,无人打理的花圃杂草丛生,覆上了一层细细白雪,走在荒芜的花径上,枯黄折断的草叶沾上了白袍,男子浑然不觉,定定看向枯木下摇晃的秋千,仿若回到了往昔,

  “潇郎,你会带我回去吗?”

  娇俏的女子一脸狡黠。

  “会,我师父见你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

  潇宏闭上了眼,物是人非往事难追,就算报了仇,双手沾满血污又如何,薇儿不在,自己也没有家了。

  清风吹来,带来几丝彻骨的寒凉渗入心间,避无可避的孤独轻轻笼罩,蔓延至余生。

  “潇郎…”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潇宏一颤,是梦吗?男人不敢睁眼,唯恐熟悉的声在下一刻散去。

  “潇郎怎么不看看我?”

  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鼻尖,潇宏猛地睁开,女子绿裙蹁跹,亭亭站在跟前,眉眼上挑,妩媚多情,

  “薇儿?”

  日头照在枝上,折出明媚的光,这一刻像回到初见,男人轻轻开口,唯恐大了声,打破了这场幻境。

  “是我。”

  女子勾唇,如一只义无反顾的飞蛾,柔弱又决绝,扑向了潇宏怀中。

  “你不是…”

  低头看向怀中人,微红的双眼,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男人的话哽在喉头,回来就好,只要她没事,从没有一刻能这般庆幸,潇宏抱紧女子,贪婪又克制。

  长风殿灯光摇曳,暧昧的气息像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虫,从女子背后攀爬而上,

  “潇郎,当日我有一缕元魂逃脱,得遇贵人相助。”

  “此前我日夜修炼,就是为了早些遇见你。”

  “我知道。”

  窸窸窣窣的响动,是白薇的娇嗔,落桐抬头,眸光深深盯向窗格上两抹相拥的人影,风凄厉呼啸,绿裙飞舞,垂眸看向自己这一身衣裳,落桐伸出手,撕拉一声,布料攥裂,婢女的影子融入了黑暗中。

  冬日融融,靡丽的女子斜倚在榻前,薄纱挂在肩头要掉不掉,现出斑驳的红印,白薇轻轻抬眸,像一只餍足的妖精,慵懒动人,

  “来人,给我倒一杯水。”

  轻轻的脚步,慢慢走近,一杯茶递了上去,透过薄纱,一只白皙娇嫩的手伸出又停下,

  “你抬头给我瞧瞧?”

  落桐闭了闭眼,抬起头,

  “啧,长得倒跟我有几分相似。”

  挑剔的目光来回打量,像评价一件物什,殿外欣长的身影走来,白薇挑眉,

  “这丫鬟有趣。”

  潇宏停下脚步,淡淡往婢女身上一扫,才发现对方还穿着碧裙绿衣,不由皱起眉头,

  “薇儿要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杀了便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取她性命犹如吃饭喝水,再没了那份与众不同,落桐一颤,心中升起的嫉恨瞬间烟消云散,在恐怖的威压面前,任何小心思都不值一提。

  眼见婢女脸色瞬间惨白,女子勾唇,

  “罢了,一个赝品而已。”

  潇宏目光一软,自家薇儿总是心善,当初施救也不过是看她长得几分像薇儿,这是她福气,婢女而已,不高兴就杀了,犯不着惹薇儿不快。

  “下去。”

  落桐忙不迭转身,殿门在身后紧闭,一滴两滴,鲜血从指缝流出,女子松开了手,眸光偏执翻涌。

  牢门响动,这里已经许久不来人了,一缕光线照在雪泽满头白发上,皮肉翻滚,形容可怖,蛊虫已经把她内脏掏空,可她仍然不死,就像一个怪物,疼痛,孤寂,等到地老天荒。

  白衣一角出现在眼前,落桐站在跟前,注视着这位曾睥睨天下的凌天宗宗主,眸中闪过嘲弄,

  “我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直到今天,方知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她今天特意换下那一身绿裙,就像摘下戴久的假面,分不清是自己喜欢还是习惯。

  地牢空气冗沉,血腥气无时无刻不钻孔而入,走到今天,才发现身边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可笑,竟然来到了这,落桐蹲下身,抱膝坐在了地上,

  “我娘是被我爹用一两银子换来的,我爹经常打她,干活慢了打,生不出儿子打……”

  女子一抖,似乎又回到了那晚,她躲在床底看爹用榔头砸在了娘的额头,鲜血霎时喷出,洒在了她脸上,抽搐的妇人倒在地上,双眸死死看着她,娘没有死。

  是早上,她把娘勒死的。

  犯错的人才会挨打,既然爹不喜欢,那她把娘勒死,爹就会喜欢她了。

  爹的确对她很好,给她买白面馒头,穿好看的衣服,也不用干活,直到有天,爹把她牵到了香粉飘飘,粉绸红缎的高楼,说以后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了。

  “你…你后悔吗?”

  粗哑的声响起,落桐一怔,捂住双眼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讨好爹爹就不用挨打,讨好老麽麽就不用接变态的男客,讨好公子就能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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