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志存高远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叶小侯爷,这便是你内心所想吗?”
“可笑的是,老夫先前还将你当作一个笑话来看待,如今看来,老夫的心境与你相比,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个笑话!”
下首,一名须发洁白的老者,神情怔怔的呢喃了一番永盛帝念读出来的叶玄有关天下的这四句话,沉没许久,而后摇头叹息,转身神情有些落寞的向着人群外走去。
“天下,生民,往圣,万世。我等这些可怜人还在纠结眼前的种种,叶小侯爷却已经考虑如此深远,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境界之内啊。”
“是啊,便如方才那离去的老先生一般,与叶小侯爷相比,我等只不过是还着眼于自己身前蝇头小利,俗世功名利禄的一个凡夫俗子罢了,他那等境界,非是我等所能比拟的。”
“哼!方才可是有不少人还在嘲弄叶小侯爷呢。如今他一番有关天下的论断,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而这四句话,只怕是不仅仅让人振聋发聩那么简单了。”
“秋词六首已然证明自己的绝世才华,这四句话,却又让我等彻底看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底又多大!与叶小侯爷那崇高理想相比,我等便是那坐井观天,望不见井外天地的井底之蛙。”
“难怪了,难怪叶小侯爷一开始还热情高昂,待到六首诗词作罢,却失了兴致。想来是有了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感觉吧?”
他这般一说。
身旁,一些原本也向借此机会发表一番高谈阔论的书生,学子们,一个个都变得沉默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眼前之人,已经将他们要说的尽数说完。
没说完的,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完,却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他们着眼的依旧是眼前的胜负关系,是非关系。
而叶小侯爷从一开始已经超脱了他们这一层面,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了。
要说最为震惊的,还当属大靖的一干文武朝臣们,以及各国来参加此次文会的使臣。
前者,乃是大靖真正的核心权力层。
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深谙孔孟儒道的存在。
对于孔孟儒道之中家国天下,自是再清楚不过。
而今日,陛下所提出的天下,再他们看来也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而是基于天下乱世将显,身为九州天下第一大国的国君,自是有一统天下,成就千古一帝的豪情。
这天下二字已然是其心境的写照。
为此,下面的朝廷百官,无不是在这方面下功夫。
大靖虽尚未对他国开启战端,实际上却已经默默运转,为即将开启的征伐做准备了。
但实际上,所有朝廷百官内心所想的,依旧仅仅只是王朝扩张上面。
只是觉得陛下,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仅仅只是让自己比得上历代先皇,如此才在叶玄的唆使下有开启战端的想法。
可是今日。
叶玄这四句话一出。
却是让这些大靖真真正正的读书人,明白了陛下与叶玄二人到底在追求什么了。
难怪了,陛下会对叶玄这样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这般的宠信。
难怪大靖王朝在延续了十几年的文官为先的朝堂格局会因为叶玄一个人而一朝改变。
并非是叶玄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非坊间一些人所传言的,叶玄这小子极有可能是陛下的私生子。
根本就是这两人在灵魂层面,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契合。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先不说这两个月以来,叶小侯爷所作出的其他各种逆天诗词。
只此四句。
但凡是心中有抱负,有胸襟,有超越前人思想的君主。
谁能不心动,谁能不为之心头一颤呢?
“小玄子,你他娘的,你小子内心原来是这般想的吗?”
“哎……本以为这小子仅仅只是考虑如何精忠报国,如何为国征战,开拓疆土,而今来看,这小子的胸襟,远非我们这些粗鄙的武夫所能比拟的,便是叶老儿只怕也比不得的。”
常遇春,侯君集几个老臣,此刻肃然起敬,望着远处立在高台之上。
衣襟被秋风吹的飒飒不已,却神情平静,波澜不惊的叶玄,不免心中感慨。
“哼!叶定边也就是一个运气比我们好的武夫,他能有叶玄这般见地,这般胸怀?他若是有,那老夫也有。只能说,这老东西运气恁得是好,生了这么一个孙儿,叶家只怕要成为千古家族了。”
“千古家族?老苟,有这么夸张?”
苟无道这般一说,侯君集、常遇春等人,神情肃然。
齐刷刷的看向他。
“老夫什么时候口无遮拦过,老夫既然敢这么说,那便定然如此。”
苟无道面带几分自信从容之色,继续说道:“且不说叶玄这小子所作的其他诗词和对子,只此四句,你们觉得,这天下的读书人,见了这小子能不躬身行礼吗?”
“毫不夸张的说,只此四句话,便可以称为万千人师了。瞧着吧,只要这小子以后得日子,莫要一朝胜败名列,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这九州天下文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
“以往不都说孔半圣当年如何如何吗?老夫未亲眼见过孔半圣,但老夫极有可能能看到另外一尊半圣,乃至圣人的诞生!”
他这般一说,众人尽皆肃然。
常玉春,侯君集,连同李世绩等人,心神一震,各自沉默。
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叶玄。
不知内心在思索什么。
近乎是同一时间。
永盛帝正前方。
各自盘坐在榻前的今日入围最后角逐的数名才子们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诸人不说是这天下最具才华的几人,却也算得上最具才会的一拨人之一了。
从来都是自视甚高,对于自己的才情,对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于自己心中的理想抱负。
每一个人,各有个的想法和野望。
便如阿史那·胭脂。
虽是一介女流,却身负中兴突厥之责。
自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她便辅佐幼弟登基。
一心想着如何将幼弟培养长大,做一个合格的草原皇帝。
但却不仅仅止于此。
她心向南边的大靖、南晋的儒家文化。
想要在草原之上建立起属于突厥,属于自己的儒道文脉,甚至说马踏中原,成为草原上真正的女英雄。
她二十几岁的生命历程之中,从开始懂事到现在,想的都是这些,并无多少超脱。
在他的认知之内。
便是大靖的皇帝,永盛帝想来也是如此。
这位具有雄才伟略的大靖皇帝,当时想依仗大靖的国力,东征西讨,学千年前的中原帝王,完成所谓的一统大业,成就千古一帝,功盖千秋吧?
说到底,这依旧是永盛帝,是这位大靖皇帝自己的内心私欲,是自己的野望,仅仅只是想要让自己在历史长河的维度上能够比肩其他的帝王而已。
却从未想过,这位大靖皇帝,竟是还有这般崇高的理想。
再说南晋
三年前,柳如风依旧是打着做一个逍遥王爷,得过且过这一生的心思。
直到父皇病危,各位皇兄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而剑拔弩张。
自己这位本已经被赐了外姓失去了继承权的皇子,本与此事无关。
却因为背后柳家的缘故,被迫卷入到这一场风波之中。
从那时候起,柳如风只想着如何能够在这一场自己不愿掺和的风波之中,独善其身,直到四皇子为了窃夺自己母亲母族柳家的势力而对自己连番施压逼迫,他这才想着如何反击,如何为自己谋划一个前程,不至于在这一场权力争斗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便是自己想要染指南晋君主之位的想法,也是踏入大靖疆土之后,在身边的亲信的怂恿之下慢慢萌生出来,而后在永盛帝一番承诺之后,才真正下定决心的。
可以说。
如今四十又二的年龄。
他大多时候都是以一个逍遥王爷过活,没有太大的野望。
便是这登临南晋君主的野心,也是在一次又一次无路可走之下,慢慢滋生出来的。
更不要说其他。
至于墨无争,从一开始的墨家神童,天才,到第二天才,再到今日。
他所走的路都只不过是在向曾经夸赞过自己而今转向他人的墨家家人、长辈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才学而已,也仅此而已。
而拓跋擎苍,这位云国的落难皇子,对于人生的渴求,只怕就更为简单。
三个字而已:“活下去!”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干杀入了决赛的才子们。
无外乎都是一种心态,用自己的才学向自己背后之人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已,以期能够在未来继续坐稳自己的位置。
无有一人,拥有叶玄这般心境和想法。
家国天下,乃至往圣,万世万民,与他们都太过遥远。
亦或者说,压根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
阿史那·胭脂、柳如风、墨无争连同其他几人,神情木讷有些怔怔的看着那一道立在风中,衣袍翻飞的年轻人。
脑海中全是各自与之相见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或是轻狂不羁,恣意张狂,或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或是出言不逊,口无遮拦。
但这一切的一切,却没想到竟然都是他真实面目前的遮掩。
他,叶玄!
竟然有如此博大的野望!
就在诸人低头沉思之际。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叶大家”,接着这声音便仿佛夏日池塘内的蛙叫一般,再也难以抑制。
叶大家三个字,山呼海啸般的在渭水河滩响彻。
起初只是内里的一些围观学子和百姓。
渐渐地向外蔓延,随之成了一片海洋。
饶是叶玄平日里脸皮够厚。
猛然听到这般响动,却也是不由脸红不已。
假若是这四句话当真是他所创,那自是另当别论。
可这明明是自己剽窃了前世古人的智慧。
作为一名现代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拥有现代思维,总是有一种深深的羞耻感的。
也便是情知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戳破自己的谎言。
否则,他当真有种要社死的感觉了。
不知何时,身后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头。
“陛下?”
叶玄回身,永盛帝已经站在了身后,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如何,被人喊叶大家的感觉?”
“实不相瞒,有些羞耻感。”
“羞耻感?”
永盛帝神情一怔,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你小子,一向是混不吝,不要脸不要皮,方才还那般,现在倒是有羞耻感了?”
“陛下,那不一样。寻常臣那般混不吝,是本性使然,可这被人喊叶大家,却是大家高抬我,臣自知自己担当不不起的。”
“你是怕自己做不到自己方才所说?”
“呃……有一些吧。”
叶玄轻轻颔首。
“做不到又如何,你只管去做便是。再说,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便是你能有这番豪言壮语,便非是普通人能做到了。”
“况且,依朕来看,你是有足够的能力担当叶大家三个字的。若说有什么不足,或许便是你太过年轻吧。”
“太过年轻,便容易让人忽视。他人只看你年龄,却无视了你所的作品,这两个月以来,你作的那些诗词,对子,以及予朕的那些建议,哪一条不比寻常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强出百倍?”
叶玄讪讪一笑,却是没有接话。
“今日这诗会,朕不光是要你夺得这诗魁,更要立你为我大靖文人的榜样,乃至天下文人的榜样!你小子后面莫要再藏拙,先前你若是有怨气,朕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这般,你可放下成见?”
“陛下,臣从未有任何怨气,您……您误会了……”
叶玄诚惶诚恐,他却是没想到,永盛帝话锋一转,竟然与自己道歉起来。
“好了,有没有,你自己最是清楚。朕今日的确有拿你作了棋子的举动,不过这也是无法,朝堂上的人自可以让隐卫,让吴统领去解决,那是因为朝堂之内乃是吃皇粮,是朕的臣子。可是天下读书人,尊的是儒道,是孔孟圣人,却非朕。可朕要的儒道是为我大靖服务的,而非仅仅为了儒道延续,他国掺杂私货在其中,朕自不允许。”
“而你这两个月快速崛起,朕又予你莫大的支持和信任,自然便最容音引出潜藏在我大靖文人之中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今日拿你当诱饵,也是无奈之举。”
“陛下,臣当真没有怨恨什么,臣先前只是被那南晋的所作所为给恶心到了,仅此而已。”
“没有便没有吧,没有更好。”
又拍了拍叶玄肩膀,永盛帝却是没再说什么。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御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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