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赵疏桐*被抓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捕头,很爱笑。甚至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他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样,叫艾笑。
他笑得轻松,惬意。而对于赵疏桐他们来说,却又是多么的悲哀和讽刺。
一个简单的陷阱,他们傻傻的一脚踩下去,就再也退不回来了。
尖头阿三就这样把他们如同五只小羔羊一样,送给了这个年轻的捕快。
在被押送回城的路上,大雄宝殿菩萨保佑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叫骂,他们痛恨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得很远,象孤寂得快要饿死的狼。
不知道他们是否又想起了幼年时的那段孤独寂寞的岁月,没有人关爱,没有人引导,他们始终都在黑暗中徘徊,却从来也没想到,走来走去,却又走到一条路到黑。
赵疏桐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心已经象路边的野草一样嘈杂而纷乱。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明明已是入夏的时候,却还是令人有种如坠冰窟的绝望之感。
捕快们轻悠的走在这伙盗墓贼身边,充满了人生快乐的希望。毕竟,破获一个盗墓团伙,正是他们自身价值的最好体现。
一个人活着,除了证明自身的价值,还能需求什么?
赵疏桐微觑了一眼艾笑,从火把的余光中,他看到这个年轻的捕头脸上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赵疏桐心头莫名的生出一股怆然欲绝的悲哀。他甚至忽然想。这些年来,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是爱情?是亲情?还是友情?
为什么历尽无数的苦难和屈辱,从前世到今生,却始终一样也没有能得到呢?
如果没有记错,他记得他的前世也是一个女人,一个生于富贵人家的女人。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能够两世重生的女人,但她却幸运地重生了,而且都是出生在一个富贵的家庭。
生于富贵,得于安逸,多么令人眼羡的好命啊!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远处的草丛里,不时传来一声声虫儿的鸣叫,在旷野里显得格外的充满激情。
就算没有人欣赏,它们也乐此不疲.愿意用自己弱小的声音来点缀这个寂寞的世界。哪怕欢乐而短暂,但至少证明自己曾存在过。
昙花一现,流星蝴蝶,正是因为有它们,这个世界才变得多姿多彩。
菩萨忽然扭过头来,冲着思绪万千的赵疏桐不停的叫喊:“阿桐,阿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喊一声叫一声啊,你再不叫只怕没有机会了。”
盗墓的贼,人人痛恨,被抓住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砍头的结果。
一个押解他的捕快一铁尺就狠狠的拍了过去:“嚷嚷嚷个逑啊?当初干什么去了?什么不好做,要去做盗墓贼!”
菩萨哭了起来:“盗墓贼怎么了,我不做盗墓贼你抓什么?去抓ni娘偷汉……”他还没说完,捕快几铁尺又充满权欲感的拍了过去。
菩萨不停地哭,不停地笑,就好像要疯了一样。大雄和保佑也跟着要死不活的哭叫了起来。
只有宝殿总是闷声不响。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多哭一声。
赵疏桐的心忽地一阵刺痛,仿佛把两世的苦都痛了出来。难道真的像菩萨说的就这麽死了?她不怕死,可不能死。
如果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难道要她永远深埋地下,永远躺在沉闷的棺材里绝世不醒?
她想着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一股清世的泪夺眶而出,孤冷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黑暗中,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轻柔的扶住了她。
艾笑的声音柔和而关切:“怎么,你怎么啦?”
疏桐蹙了眉头别过头去,她并不想他看到她流泪。
艾笑又微声说:“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不过一个人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他肯改正……”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象夜的露珠。
他又好像是在对一个朋友说话,可是赵疏桐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个朋友。
赵疏桐内心的那种悲凉,让她自己都有些冷凝,竟莫名的说了一句:“难道我做错了么?”
艾笑望着这个少年盗墓贼怔了一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他见到过好多盗墓贼,也抓过很多盗墓贼,可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盗墓贼。
至于与众不同在哪里,他像是又说不出来。
但是他听得出来,赵疏桐的话问得很苍凉,很悲苦。
一个什么样的少年,遇到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他有着这样悲世的心情?
赵疏桐叹了口气,望着远方的黑夜。
远方的黑夜,不会有邂逅浪漫的诗人,更不会有婉约流连的情人,有的只是更多的无奈和寂寞。
她轻轻叹息:“好多事,你并不知道,所以你不了解我,也不能了解我。”
艾笑重新抬起头来,漆黑的凝眸在火光中充满了灼热。
赵疏桐别过头去,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
女人的眼光和男人不同,她不想被他识破身份。
艾笑轻轻“咳”了声,问她:“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知道吗?也许我能帮你!”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和他们不同,终究不同。”
他们当然指的是大雄宝殿,菩萨保佑四个人。
大雄宝殿,菩萨保佑,多好的名字啊!
尖头阿三当初给他们取这些名字的时候,原本是抱着心里的侥幸和释怀求个吉利。
也许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他取的名字,却全被他一股脑儿的出卖了。
赵疏桐心生悲凉,越想越难过,忍不住问艾笑:“你能告诉我,阿三是怎样出卖我们的吗?”
四周忽然一片静寂,她的四个同伴都同时停止了哀嚎,都一齐转过头来望着艾笑,眼神中满是悲愤。
被出卖的感觉,比把他们变成猪再杀了他们还要痛苦难受。
捕快们又甩起铁尺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你妈的,磨磨蹭蹭什么,还不给老爷快走?”
他们骂起人来,打起人来,天生有种优越的权欲感,就好像从来是高人一等。
佛说众生平等,这世界上又哪有平等呢?
艾笑瞟了前面的人一眼,声音很沉重:“你们其实不知道吧,阿三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半个月前,阿三忽然消失了。赵疏桐垂着头,没有吱声,但在心底着实狠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被抓住了,他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他们的。
因为只有他们的存在,他精明的头脑才能更有效的发挥出巨大的财富,不过一旦他的财富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也就是他抛弃他们的时刻。
世间的利益关系,不外乎如此。
艾笑点点头,声音也愈发尖锐了些:“他为了活命,不惜拿出他大部分盗墓得来的金钱来收买我们的上司知府钱大人,可惜我们钱大人清正廉明,又岂能为他所收买?”
他说得铿锵。
赵疏桐不肖一顾的哼了一声。
艾笑也不以为意,继续说:“不过为了让他供出团伙,我们假装被他蛊惑,答应他只要他能帮助我们抓到其他的盗墓贼,我们可以减免他的罪行!”
赵疏桐静静的听着,仍然没有说话。
艾笑望了她一眼:“于是他就说你是另一个团伙的老大,他为了将功折罪,愿意帮助我们抓到你和你的成员!”
赵疏桐自嘲的笑了笑。一场可笑的主导,就变成了他眼中的老大。
大雄在前头听到了,激动得挥舞着锁在手上的铁链,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和他的叫嚷声混成一片:“放你的骚狗屁,胡说,真是胡说!”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痛人的事实,但从别人嘴里听来,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菩萨保佑也破口大骂了起来。
艾笑也不理会他们,又接着往下说:“所以阿三选了这个墓,让我先躲在里面,然后再骗你们来盗墓,这样便可一举将你们抓个正着。”
他又笑了笑,笑得狡黠:“当然,为了看看你们这些盗墓的人有多大胆量,所以我只好故意来扮一把僵尸了。”
菩萨气的头冒青筋,鼻涕长流,大骂不已:“我艹你个狗儿的,你他妈的疯子!”
一把铁尺立时甩了过去,喝道:“小子,找死啊?连我们的捕头都敢骂?”
菩萨一边哭一边叫:“我狗ri的,我爱骂,我都要被砍头了,都要死了,我就要骂……”
艾笑朝他撇了一口冷笑,说:“真是死不悔改。”
他又望着赵疏桐的脸,声音也轻柔了些:“不过我的确佩服你的勇气,就算你认出了我不是僵尸,但第一眼无论是谁要是看到棺材里的‘死尸’突然坐了起来,那不被吓死才怪。”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但赵疏桐只会觉得反感,说话的语气都鄹冷了起来:“你觉得你们很成功,是不是?”
艾笑收敛了笑容,神色有些措愕:“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疏桐顿住步子,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还能抓到阿三么?”
艾笑脸色变了:“怎么,你的意思是……”
赵疏桐幽幽叹口气,又抬步往前走去。她没有再说,也不用说。
艾笑望着她的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很脆弱,又像是很坚强。
他摇摇头,喃喃自语:“其实我未尝看不出来,但这比起其他的,反而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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