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做个普通人挺好
还在打？
乌梵经常听村里从过军的老人们讲打仗的事，没想到那被称作百年天下大战的仗竟然还在继续。
真不知道那里的人们为什么开战，他们都不怕死的吗？
十岁的少年无论多聪明，总会有许多东西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此时此刻他心里最想知道的还是修士的寿元问题。
知道了成为修士并不意味着就能活的更久之后，他想要成为修士的动力已经减了小半。
说好的飞天入地，无所不能，长生逍遥呢？
话本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修士动用自身力量为什么会损耗寿元，有证据这也很没道理啊。”
破罐子破摔，乌梵继续询问。
乌枭轩有些犹豫，他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对儿子的武修之路造成干扰，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其实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对于武修来说。”
“武修？”
“不错，武修所修的就是自身的气血体魄。而武修的力量运用靠的就是气血的澎湃与体魄的强硬。
有人曾说武修擅长近战，身体就是最坚硬的武器，这种说法有些片面，但也透露出了武修的本质。
无论境界高低，对武修来说，动手交战就免不了要运转气血甚至是以秘法使气血蒸腾，在身外形成无敌血煞，这样自然会造成自身气血的损耗，哪怕之后恢复，但损耗就是损耗，不会因补足而失去痕迹。
同样的，武修体魄强悍，强大的武修轻易就可凭借肉身之力开山碎石，但这不意味着强大的肉身不会有损伤，这些微不可见的损伤随着时间的推移积小成大，对武修而言就变成了顽固沉疴，普通人练习拳脚者年老多伤痛就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武修‘出手即自伤’是明显存在的。”
“那玄修呢？”
“玄修讲求以自身真元御使天地元气却敌，相对来说比武修损耗要小，通常来说想通阶位的玄修要比武修长寿一些。”
“呃……”
乌梵挠挠脑门，试探着问道：“您和娘是一心想要让我成为武修对不？”
“不错。”
“玄修被排除掉应该是由些原因，但您不打算告诉我对不？”
“对！”
“那我干脆不修得了！”
乌枭轩看着儿子无奈摊开双手，心里也被触动，此时他不想再用这都是为了你好来应付儿子，因为换做是他，被父母这样安排，也会心有不爽，不能理解。
他们夫妇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过儿子，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只是他们也不知道怎样选择才是对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路终究是儿子在走。
“如果你真不想成为修士也可以，我去帮忙劝你娘。”
听了父亲的话乌梵直接开始嘬牙花子。
这像是个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从六岁起他就开始挨揍，那胳膊粗的炼身棍配上什么劳什子天乾炼魄法，简直是在动刑！
虽然每次挨过揍后浑身都会感觉舒坦，但这不能抹除他这些年来所受的苦痛。
这都最后一哆嗦了，让自己不做修士？
难道你这么大个人连小孩子的气话都分不清的吗？
“老爹，我告诉你，这个武修我还做定了！谁劝都不好使，成了修士最起码会变厉害，没人敢欺负，想揍谁就揍谁，想想就爽。”
乌枭轩摇头苦笑，正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罢了，既然已经擅作决定替儿子选择了路，就不必去惺惺作态给他选择权啦。
“臭小子，其实那人后来还说过些话，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话？”
“那人说‘出手即自伤’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损耗修士的寿元，但这应该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认为修士尤其是强大的修士，气血、精元都已经丰盈到了一定地步，已经发生了质变，不会因为一些损耗而退化，修士们的寿元应该数倍甚至数十倍长于现状。”
乌梵顿时激动起来，果然长生逍遥才是修士必备，要不然总觉得成为修士很亏得慌。
“可是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没能证实，不过他却坚称‘出手即自伤’是错误的，只能算作对修士寿元问题的表象的总结而不是内在根由。”
“你是说他因为一个猜测，就认为自己之前有证据的说法是错误的？”
“的确是这样，或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依据，但他的确是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自己的理论。”
乌梵砸吧下嘴，“那个人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世上所有人都会有自己的主观立场，当然都希望自己所认为的是正确的，哪怕有些人意识到自身的错误，也会硬着头皮狡辩，用尽手段将错就错。
比如乌梵自己，他七岁到八岁时读过塾堂，先生让他们做文章，他为了偷懒就写道：千柳村里有很多树，一棵树是柳树，一棵树是枣树，一棵树是槐树，一棵树是柳树，一棵树是柳树，一棵树是柳树……村西头那棵全村最大的树，是一棵柳树。
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气得先生当场就要拿戒尺抽他屁股。
乌梵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写是瞎胡闹，可有错也不能认，大声为自己争辩：“我这是运用写实的手法，侧重细节描写，把我在村子里见到的每一棵树都书写出来，表达出了我对故乡大好风景的热爱之情！”
那件事后，他就被开除了，但直到现在有人提起那篇文章，乌梵依然会义正辞严地说：我没错，错的是先生那迂腐的品味，他就是自知学问比不上我家老爹，觉得没资格来教导我。
现在听闻了‘那人’的事情后，乌梵不由生出敬佩之情。
怪不得父亲会用“了不起的人”来称呼他。
乌梵很想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父亲并不会告知。
这该死的父子默契！
不过父亲告诉他后面这些话显然还存着另一份心思。
既然‘出手即自伤’并不是问题所在，那应该是其他原因，以后能够发现甚至克服，而修士，无论玄修还是武修，都有机会获得悠长的寿元。
夜渐渐深了，父亲抱着妹妹去睡下了，只剩下乌梵独自坐在院子里。
娘还在翠屏山里抓凶兽，他睡不着觉。
月色明亮，夜风清凉。村子里的人都已入睡，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啼鸣，然后引出几声犬吠。
修士，普通人，好像并没有太多不同。
乌梵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千柳村里的几个修士都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平日里很难区分开来。
这与话本小说里描写的修凡两个世界有很大的不同。
今天听父亲说了许多事情，乌梵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做哪种修士了，是话本里面那种还是现实里的这种。
反正修士他是做定了……
半睡半醒之间，乌梵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母亲肩上扛着条大腿粗细的八九米长的弯曲树身走了进来。
再一看，这哪是树枝，分明是条黝黑的生有树皮纹的大蟒蛇！
乌梵一个激灵，腾地站起来，身子不由一个踉跄。
“娘，这、这是？”
华彩彨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惫，见到儿子没睡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一股暖意浮上心头，之前在山里奔波，一直使用武修灵觉带来的疲惫也瞬间消散大半。
“小梵，这是二极黑纹蟒，直接把蛇胆挖出来生吞下去你就能血沸冲经，成为修士了，要不要现在就开始？”
蛇胆生吞？
这么大一条蟒蛇，蛇胆能小喽？
吞是够呛了，怕不是要咬着吃啊！
还得生着来！
乌梵吞咽一口口水，脸色发白，“娘，我觉得那个……做个普通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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