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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消了此念


  江薄云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对他来说,有什么比失去父母更值得伤心难过的呢?

  他低头哽咽着,满脑子都是父母遇害的情形,萧婧见他如此伤心,也不知如何安慰,便转移话题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江薄云。”江薄云低垂着头,无力地答道。

  “江薄云……听说你是从京州来的?”萧婧说道。

  江薄云点头不语。

  “真巧,我也是从京州来的,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见过呢?”萧婧微笑着说道。

  江薄云一听,抬起头来,问道:

  “真的吗?”

  “我猜,你父亲可是叫江朝国?”萧婧点了点头,说道。

  江薄云连忙点头,顿时停下了抽泣,眼神中尽是惊异之色,他没想到在这片北方边塞也能碰到从京州里来的熟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薄云惊讶地问道。

  “我知道的可多哩,你还有个大伯,名叫江飞河,是不是?”萧婧说道。

  江薄云坐直了腰板,问道:

  “你还认识我大伯?”

  在江薄云的印象中,江飞河总是神神秘秘的,一年也只有家家户户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江飞河每次来他家中,都是独身一人,四十多岁了却还没有成亲。

  对于江飞河,江薄云只知道他是本事宫中御医,甚少露面。近两年来,就连过节时他也不来探亲,江薄云曾问过父亲,江朝国只是笑着说你大伯有事,来不了。

  “我不止认识他,还和他很熟哩。”萧婧微微一笑,说道。

  “你是我大伯什么人?”江薄云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

  萧婧耳垂微红,说道:

  “我只是和他在一个地方共事过罢了。”

  江薄云长长地哦了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说道:

  “那我便喊你姑姑吧。”

  萧婧耳根子更红了,假嗔道:

  “你这小孩子,可别乱叫……”

  萧婧低头扯着衣角,心中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来说道:

  “姑姑也不错,那你便喊我姑姑罢。”

  江薄云破涕为笑,他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喜欢着自己的大伯,却又不敢承认,大叫了声:

  “姑姑!”

  萧婧假意发怒,心里却欢喜,她站起身,说道:

  “不能跟你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心都乱了。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疗伤吧,两天之后自会有人来接你走。”

  江薄云一怔,他以为自己的父母遇害了,萧婧这个熟人便会收留自己,问道:

  “谁来接我?”

  “是把你送过来的人。”萧婧说道。

  “谁把我送过来的?”江薄云问道。

  “我只知他叫林琅,在雪天里他背着你,在坡下跪了半个时辰,我才答应他救你。人家来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他才是,你的这条命,算是他救活的。”萧婧说道。

  “林琅……林琅?”

  江薄云嘴中念叨了几次林琅,便猛地想起北凉山中的那伙新匪的头头不就叫林琅吗。

  他来村中收缴年税的时候,江薄云还见过他。

  本来江薄云对于林琅的身份有些不喜,但听萧婧说得林琅竟为了救自己,甘愿在雪地中跪半个时辰,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之前对于他的偏见便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听说那林琅武功高强,江薄云心想着自己也正好能跟着他学武,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去寻那黑脸大汉给自己爹娘报仇。

  萧婧见他一脸严肃,推断江薄云脑中正想着寻仇之事,心想要不借此机会告诉他跛足之事,断了此念。

  萧婧又坐回床边,说道:

  “薄云,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林琅送你来的时候,你的左脚腿骨已被压折,经脉尽断,血液流不到脚底。虽然我已帮你重塑了筋骨,但你的经脉已无法再接上。”

  江薄云一愣,话语中略带颤抖,说道:

  “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今后你的左脚会跛着,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练武为好,你的经脉有损,修炼内功会伤及自身。”萧婧如实说道。

  江薄云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像是被大石头击中了胸口一般,脑袋里嗡嗡地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要帮你爹娘报仇,但你可知你爹娘临死前的心愿是什么?是让你能好好活下去。你若是执意要练武,跛着腿去找那仇家送死,违背你父母的遗愿的话,那你便去罢,我不拦你。”萧婧说道。

  江薄云双目出神,过了许久两行眼泪才慢慢地从眼眶里滑下,无声地抽泣起来。

  这时候萧婧将江薄云的头揽到自己怀中,轻抚安慰,江薄云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说道:

  “我报仇是不孝,不报仇也是不孝,姑姑,我胸口好痛啊……我该怎么办啊!!”

  萧婧知其心中痛苦,只是安慰道:

  “别哭了,人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你要为你父母好好活下去。”

  ……

  江薄云来到碧峰坡已经五天,自那天从萧婧口中得知自己的左腿残废,心情便一直沉闷着。

  萧婧也安慰过他多次,江薄云也只是沉默地点头应答,但并没有把萧婧的话听进去。

  江薄云尚有许多外伤还未痊愈,身上缠着不少绷带,三福这几天为他更换绷带,打水擦洗身体跑进跑出,倒是忙的够呛。

  他见江薄云躺坐在床上一脸阴郁,气不打一处来,将水往地上一放,说道:

  “我这几天累死累活,可你倒好,躺在床上享清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还一脸的不高兴。”

  江薄云心有愧疚,觉得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服侍也有些不自在,说道:

  “这几日辛苦你了,我今天走了,往后你就不用再辛苦了。”

  三福对于江薄云的回答有些不满,说道:

  “你说的好听,你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我这几天不是白忙活了?”

  江薄云无言以对,萧婧走过来说道:

  “三福,不许这么无礼。”

  三福嘟了嘟嘴,扭头跑到一边去了。

  萧婧坐到床边,如碧波般的眼眸看着江薄云,说道:

  “今日你走了,切莫忘了我说过的话。你随那林琅走后,不要心里想着练武,你左腿经脉断了,练武只会伤了自己身体。林琅肯为你在雪中跪半个时辰,想必他定会好好善待于你,你就跟着他,好好活着,若是有空,就来看看我。”

  话音未落,只听得坡下有人高喊道:

  “晚辈林琅,五日已过,来接那孩子了!”

  三福叫道:

  “师父,那怪汉又来了!”

  “三福,你去让他上来罢。”萧婧说道。

  三福点头作答,跑出了屋子,没过一会儿,便带着林琅进了屋。

  江薄云见一个高大汉子进了屋,略微抬头,凭他脸上那道刀疤,认出那是林琅,虽只见过一次,可他对那刀疤尤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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