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玲的爱情

　　江玲用过早饭后，开始打扫屋内的卫生。

　　这间屋子是她爱人司马无忌婚后那一年亲手建筑的。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充满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所以江玲在打扫的时候格外细心，仿佛是在抚慰他们的过去。

　　司马无忌的灵位就摆在正厅的正中位置。这灵案上并没有放置任何香炉祭品。一来是江玲不习惯香的味道，二来如果司马无忌在天有灵，也不会喜欢这种繁文缛节。

　　擦拭到这块灵位时，江玲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她拿起灵位，细细端详，仿佛是在凝望着她男人的脸。

　　十四年前的事，却恍如发生在昨天。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在湖光村的村口。那时候的你，就像一个疯子，把人家一位村民五花大绑地扛回来，还美名其曰要替他伸张正义。

　　事情的缘由我后来才知道。那位村民是不甘忍受门派的统治，不远万里地跑去县城告官，希望能借助朝廷的力量，赶走我们这些幸存的道术师。然而没想到这一带的官府力量薄弱，不敢自讨苦吃地与道术师为敌，于是以戏弄官员为由把他乱棍打出。

　　告官不成，又不能再回去，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你，他可能这辈子都在外头流浪。

　　你也是有趣，人家好心好意请你喝酒，盛情款待，不过是借着酒劲向你诉苦，你就当即自告奋勇要为他做主，还要人家跟你过去。你也不想想，人家跟你萍水相逢，对你的底细一无所知，怎么可能随你去冒险呢？所以你就把人家绑回去了。你可真是一个浑人！

　　不过你这个“浑人”却实力这么高强。刚过来，你就和我们这里的“八大高手”交上手，还推掉他们提议的单挑，直接以一对八，结果两三个回合就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你那时不知道，当时我就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偷偷看着，内心是多么的震撼啊！

　　你打倒那八个人之后，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说你即刻就到，让他们都到风雷寺里做好准备。

　　等他们走了之后，你却爬到一棵桑甚树上摘着桑甚吃，然后在上面睡着了。害得应伯伯他们在风雷寺里严阵以待，结果你迟迟不来，场面一度尴尬。直到应伯伯派人来找你，把你叫醒了，你才慢悠悠地过去。

　　我闻讯过去的时候，风雷寺内高手云集，其中张叔叔和江叔叔两位左右护法都在位。

　　面对这浩大的阵势，你的样子却十分冷静，与村口时的嬉哈形象判若两人。一挥手，大门前的一只一个半人高的石狮当场被轰成粉末，震惊在场所有人。

　　你冷冷道：“是单挑，还是群殴？”气场肃杀一片。

　　应伯伯后来跟我讲，倘若当时让所有成员都上，势必会将你拿下，但这边也会死伤大半。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他让两位护法和你比试，并一再强调点到为止。

　　你们比试的地点在月牙湖中，规则只有一个：凡是掉入水中或者离开湖边都算输。当时整个湖光山派的成员都过来围观这场激战，为了防止被误伤，应伯伯还刻意规定人员不得踏入岸边。然而事实证明他所估量的距离还不够安全。

　　你们一开始，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瞬间翻涌起来，金、木、水、火、土、风、雷、幻八大道系几乎接踵呈现，看得我们眼花缭乱，骨颤肉惊。这场鏖战，不论是多么愚钝的人，都看出这两位长辈使出了浑身解数。

　　张叔叔是个武痴，见你没有共体兽，为了追求公平公正，他也不放出他的刃脊旋风鼯，硬是跟你比拼道术，结果被你一个过肩摔摔进水中，遗憾出局，害得江无恨叔叔“孤军奋战”。

　　江叔叔也没放出他的荒古剑齿虎，倒不是他跟张叔叔一样讲“原则”，而是荒古剑齿虎是火道系异兽，在这个场地反而更加不利，所以他只能跟你一对一地单挑。

　　你们两人的打斗场面随着道能的消耗由浩大逐渐衰弱下来，直到贴身肉搏。

　　奇怪的是，江叔叔已经出现吃力的迹象，而你却面色如故，好像才刚刚进入状态。

　　江叔叔自然也瞧出端倪，他大吼一声，把剩余的道能全部汇聚到右手上，挥拳过去。你也选择用拳抵挡。

　　两人拳拳相对，顿时激起周围的水幕。

　　这片水幕落下来之后，我们看见一向宁死不屈的江无恨叔叔，居然主动举手示降。

　　我后来得知，在水幕中，你对江叔叔说你拥有六节道骨，道值已达两万，继续这样下去并没有意义。

　　江叔叔权衡利弊后，只能服输。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结果整个派内的人都在传言你是姒也皇帝的后裔，拥有黄金血统。因为只有黄金血统的继承者，才会拥有这么多节的道骨。

　　当时派内很多人都埋怨，你既然是神的后裔，应该领导所有的道术师推翻现在这压迫道术师的政权，怎么反过来与自己的同胞为敌？

　　不管怎样，既然你赢了这场比试，应伯伯也愿赌服输，和你签订协议，解放了这一带的村民。

　　于是，你成为了村民们的英雄，却苦了湖光山派的所有成员，一下子失去了耕作的劳动力，例如我的父母，他们要耕作之前驱使村民开垦的那几百亩地。所以他们后来为什么死活不认你这个女婿，是有原因的。

　　但你不要自责，虽然当年我也参与劳作，也累得半死，但我心里却是很开心的，因为我的良心再也不会受到谴责。

　　不过你不要误会，虽然当时是对你有好感，但不是在那时候爱上你的。真正爱上你是因为摆脱不了你的死缠烂打。

　　我说过，你是一个浑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浑人。我不知道你是几时看上我的，但你应该知道那时候我正在和殷长天交往。可你根本不在乎，总是想方设法地讨我开心，就算在长天面前也不例外。

　　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虽然你的搞笑我都全盘接受，但我的心还是在长天那里，只不过是觉得你为人不坏又有趣，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令人懊恼的是，长天可不这么想。他很烦你，但他又打不过你，居然警告我不准跟你来往，讲半句话都不行。我算是看清了时常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居然这么自私。我和他的矛盾就是那时候发生的——可以说是因你而起。但我要感谢你，不然我这辈子会后悔的。

　　和长天发生矛盾后，你“趁虚而入”，安慰了我许多。我就是那时对你萌生爱意。但真正想要托付给你，却是长天派人提亲的那一次。

　　你清楚我的性格，是很反感任何显摆的举动，但长天在那一次就恰恰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你不知道那一天，我家的门槛都快被他派来的说亲队伍踩坏了，到处敲锣打鼓，街谈巷议，连他的表哥、我一直当亲哥哥看待的应方儒哥哥都前来祝贺，搞得整个门派的人都以为我要出嫁似的。让我更加恼火的是，我的父母竟然也接受他的彩礼，私自决定我的终生大事。

　　你知道吗，那一天，我是第一次对我的父母发那么大的火，然后摔门而出。

　　我一个人坐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落幕的夕阳。

　　是你找到了我，陪我说说话，继续那么无赖地逗我开心。

　　我笑着笑着，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你一句：无忌，你喜欢我吗？

　　你怔了怔，然后很认真地说，喜欢。

　　为什么喜欢我？

　　你深情地望着我：

　　“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知道吗，这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我终于沦陷了，放下了矜持，主动把我的一切都托付给你。

　　和你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为了你，我主动退出湖光山派；为了你，我和我的父母形同路人。如果有人问我后悔吗？那我的回答肯定是……

　　想到这，江玲不觉嫣然一笑，一切答案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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