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杀计划（下）

　　这时空旷中响起三声长哨，所有人连忙立正聆听，只听一人高声喊道：“到主席台前，集合！”

　　所有人都朝同一个方向聚拢过去。

　　韩正桂跟着他们的移动小心地变换视线的位置。

　　主席台是木板简易搭就的平台，所有人在其前面分五列排成，每列十人，但最后一列缺空一人，由队尾的队员报出。一共是四十九人。

　　韩正桂再大胆地往外探看，发现主席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队长模样的中年道术师，另一个则是卢俊宁。只见他正背着手，似乎在向队长询问缺失的人是怎么回事。

　　然后，卢俊宁转向众人，朗声道：“掌门人有令，行动定在明天晚上（所有人的胸膛顿时鼓起，似乎是某种长期的囚禁终于听到释放的信号），从今天中午开始，我就不会再过来了，所以，我现在所说的，即是明天的指令。”

　　卢俊宁来回扫视了一下，再次确定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继续说道：“子正时分，共青山庄里的内应会打开西、南两门，我们进去后，先将所有器材（指的是仓库里的强弩）分配给内应，由他们暗杀次要人员；一队和二队，暗杀主要人员，三至五队，查明江无恨的位置，全力剿杀！”

　　远处的韩正桂闻之一惊。

　　卢俊宁接下来还下达其它计划，韩正桂继续侧耳倾听，却没察觉到他身后的黑暗中正悄然浮现出一个壮汉，正是空缺的那名道术师，右手倒执着一把匕首慢慢靠近，打算挟持住他。

　　快要触及时，韩正桂忽然一个左手肘砸上，正中那壮汉的左眼窝。

　　那壮汉不禁痛叫一声。

　　韩正桂刻不容缓，一个回身，右手抓住他头发，左手擒住他手腕，将他脑门用力往岩壁上撞去。

　　那壮汉瘫软在地。

　　卢俊宁等人听到洞口那边传来叫声，急忙以最快速度赶过去，即将抵达时，却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卢俊宁不禁暗叫：“糟糕！”

　　到达那洞口前，除了那壮汉的身体，果然是里面的甬道被潜入者用土道弄塌了。

　　韩正桂逃出山洞后，往共青山庄的方向飞奔过去。

　　利用路上的时间，他推想着其中的缘故。

　　原来应水月对江无恨早有预谋，他利用派内日常与外界物质的流通，暗中购置了许多专门对付道术师的那种武器，然后挑选出麾下最忠诚的成员，让他们在那山谷里日复一日地训练暗杀技巧，只为等待最终的行动指令。

　　这整个计划肯定是由卢俊宁具体实施，而那些暗杀的道术师，完全可以用“寻探小组外出”的名义将他们隐瞒起来。

　　之所以洞口、甬道里面没有配备守卫，其一，可能是人手本身就有限制，再分摊一部分人到没有意义的岗位上，会耽误训练时间，从而影响最终行动的效果；其二，这一带本来就人迹罕至，就算真的有人误闯进来，最多只是看到他们在搞训练，而不知道他们训练的目的。

　　可没想到，一向小心谨慎、一般不会过来的卢俊宁竟然会被人跟踪，并且利用这漏洞轻易潜进，窃听到他们最重要的信息。

　　难怪狗仔曾说他的藤球掉在山洞里面，卢俊宁会那么紧张；难怪化验执事余言建议普查派内所有人员时，应水月却选择左右言他，因为一普查人员，势必会发现这五十一人的空缺，尽管应水月可以编出合理的解释，可江无恨一向精明，又如何不让他生疑？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

　　韩正桂终于来到共青山庄的北门，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对不起，请出示你的证件。”那守卫冷冰冰道。

　　韩正桂这才想起张天下曾跟他讲过，自从初七那天发现派内混进了能伪装任何人的合体人，江无恨便加强庄内人员出入的管制，每个人都会有专属的身份文牒，平时存放在防务部那里，需要外出才可以领取，而领取前必须经过一系列的盘查。回来时需要出示那份证件并交还，否则不得入内。

　　而韩正桂一向住在共青山庄之外，自然没有领取过他的身份文牒，又何谈出示呢？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谎称自己的证件掉在了路上，要回去找找。

　　他绕行到一处围墙边，见左右无人，快速攀爬进去，落在一处花园里，恰巧有一支巡逻队经过，韩正桂连忙装作背手赏花的模样。

　　所幸那支巡逻队并没有怀疑。等他们经过后，韩正桂从花园里出来，打算往江无恨的书房过去。

　　忽然一个声音从脑海的深处荡起：“韩正桂，如果不是看在你那为共青帮而死的父亲的面子上，我江无恨早就把你扫地出门！我也不怕实话跟你讲，这么多兄弟，你是我唯一不想再看到的人！”

　　韩正桂不由停住脚步，怔怔地站在那里。

　　虽然那是十年前的事，虽然那时候是他年少无知，为了隐瞒自己的过错而污蔑他人。可江无恨的那一段话，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已经在他心底划开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韩正桂最终调转步伐，改往张天下的住所而去。

　　共青山庄占地百顷，四四方方，分东南西北四门，由三人高的墙体围成，里面屋宇错落有致，俨然一座小型的城池。只是廊道的规化错综复杂，又倒像是一座大型的迷宫，外人要是没有向导指引，确实会迷了路。

　　但韩正桂已经轻车熟路，这样的设计对他来说只是纯粹地耽误时间。

　　约莫走了半柱香，韩正桂终于来到目的地，是座标准的四合院，院内只有张天下的妻子，正在用晒干的瓜籽喂鸡。

　　“弟妹，天下在吗？”韩正桂一进门就直接问道。

　　“他还在工作，需要点时候才能回来。”张妻嫣然道，“韩大哥，你先到里面坐一下吧，我给你煮壶茶。”

　　韩正桂答应了。然后走进正屋内，坐在一张圈椅上静静地等着。直到张妻将煮好的开水倒进茶壶内，他这时才说道：

　　“弟妹，你等一下就去收拾一下行李，天下回来后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不能先跟我解释吗？”

　　“这个……解释不了，只有天下能体会。”

　　“男人之间的默契？”

　　“……对。”

　　张妻嫣然一笑，然后她将醒好的茶盏用托盘端到韩正桂左侧的茶案上，“韩大哥请用茶。”

　　韩正桂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不知是因为自己口干舌燥的缘故，还是因为张妻确实换了新品种的茶叶，他感觉这茶气香远益清，入口留喉，又仿佛一位慈母，正在安抚着远归游子的心。

　　韩正桂由此联想起自己孤独半生，知音难觅，不觉泪眼涟洏。

　　在眼前这模糊的景幕中，他感觉自己很累，很倦，好想好好睡上一觉。慢慢地，他双臂重叠地枕在茶案上，就这样永远地睡下去了……

　　“妈妈，我回来了！”这时屋外跑进了张天下的儿子。

　　张妻却示意他噤声。

　　此时她坐在另一张圈椅上，爱抚着韩正桂的脑袋，就像正在抚摸一个孩子。

　　然后，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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