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记忆走马灯

　　六耳白狼却容不得他们有思索的闲暇，放出一条童臂粗的雷电向四周轰击过去，雷电所击之处，都爆炸起来，可见电伏之高。

　　那年长的道术师忙下令所有人四处逃散。

　　雷电锁定了其中一名高瘦的道术师。那道术师本能地发力狂奔，慌不择路，竟往狗仔藏匿的方向过去。

　　一直探看那边情况的狗仔看见那高瘦的道术师带着雷电过来，心里顿时惊慌，不知所措，就站在那里朝他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高瘦的道术师也没料到有外人在那，一时手足无措，但改变方向也断然不可。

　　眼见双方距离将近。

　　这时一支矰矢飞来，穿透了六耳白狼放电的右大臂，矰矢的箭头有倒钩，一回拉便牢牢地抓在它的伤口上，牵制了它的下一步动作。

　　那高瘦的道术师得以死里逃生。

　　矰矢的尾部系着一根银丝，另一端缠着两根食指长、三根并指粗的银钉，被刽狗六拿捏在手。刽狗六立马将地钉打在地上，用横刀的刀柄砸实。

　　六耳白狼怨恨地望向刽狗六，那眼神似乎在说：“又是这个男人坏我的事，难道他真的是活腻了吗？”

　　六耳白狼用利爪划向银丝，发现它虽然纤若发丝，却韧性超常，自己钢化的爪子居然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六耳白狼不由恨意陡增，在一声嗷叫下，平地升起了一面电墙向刽狗六推铺过去。

　　刽狗六避无可避，当即运用真气护体，试图重现昨晚与那合体人相斗时的效果。

　　然而这次的雷道比之昨晚的电伏不知高出多少倍数，刽狗六的身体一接触到，便觉全身的每块肌肉都麻痛难忍，心脏像被无数只大手紧紧压迫，差点晕厥过去。

　　刽狗六仰倒在地，全身上下都起了令人可怖的电流斑，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皮肤传染病。

　　刽狗六清楚如果不是真气保护了重要器官，自己现在铁定见了阎王。

　　六耳白狼挣脱不开那已被钉牢在地的地钉，索性杀向刽狗六。

　　听着这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刽狗六仿佛听到死神在侧数说着倒计时。

　　如果说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人会回望自己过去的一生，那么我的这一生会是什么呢？

　　刽狗六望着这阴沉未开的天空，开始走马灯般放映着自己的过去。

　　刚出生那年，父亲找了个算命的帮我卜了一卦，那人说我骨骼清奇，将来必干大事。我父亲还没来得及高兴，他随后又莫名其妙补了一句：“为情困、为义死。”父亲问他是什么意思，算命的却笑而不语。

　　九岁那年，我灵窍顿开，尝试自己翻阅《内功心法》。

　　十二岁时，我已经熟练掌握真气的吐纳，并开始修炼武技。

　　十六岁时，即燕朝二年，朝廷首设武举，我为能参赛而谎报年龄，最后赢得了探花，与武状元只差半招，被任命为百户，年俸一百二十石。

　　燕朝十四年，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漳州千户，年俸一千二百石，年仅二十八岁。

　　然而好景不久，燕朝十五年时，我的幕僚和我的妻子这一对狗男女为了安然苟合，居然伙同我的仇家陷害我，我锒铛入狱。

　　在监狱的这两年中，我的父母相继去世，我知道是被那对狗男女害的，发誓出去后一定要报仇。

　　终于，我曾经的弟兄冒死把我救了出去。我出去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杀死那对狗男女。可之后干什么呢？我也一时茫然。我的弟兄想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但我已经心灰意冷，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到漳州城的衙门那自首。

　　漳州城的县令是位好官，他同情我的遭遇，于是赶在我的仇家派人过来之前，判处我流放到雷州府，也算是救我一命。那时候是燕朝十七年。

　　半路上，恰逢有村村例，戏台搭在了村头表演了起来，演的是《昭君出塞》。

　　这出戏我在漳州时也看过，当时只觉得可笑，婚姻向来是政治的附属品或者牺牲品，哪有这么多儿女情长。

　　可现在重温这出戏时，尽管村演的演技很拙劣，可我却看得热泪盈眶。

　　“毡帐冷柔情挽挽，黑河秋塞草斑斑。丹青误写情，环佩难归汉，抱琵琶怨杀和番。比似丹青旧玉颜，又越添愁眉泪眼。”

　　是啊，我现在又何尝不是王嫱，明明有报效朝廷之心，却被奸人所害，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或许王嫱还比我好！

　　途经高州府一带时，流放的队伍忽然遭到异兽的袭击。那些士卒自然率先逃跑了，我因为被穿了琵琶骨，又锢着枷锁，眼看就要被那异兽杀死。

　　这时司马无忌出现了，击杀了那异兽，救下了我们这些犯人。

　　没想到素未谋面的他居然认识我，叫出了我的名字，但他没有要报复我的意思，甚至对我的遭遇感到惋惜。

　　他想劝我留在高州府，和他交个朋友，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仍不死心，说他有一个心愿只有我才能实现，希望我能和他做个交易——哦，他们道术师管这个叫“契约”。

　　我忽然有种想消遣他的感觉，想起我入狱后，我的军功匣、官服还有腰牌都押在了漳州城的军部里，于是让他过去把这些取回来，而且只给他两天时间。

　　高州府距漳州府具体有多远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快马连续奔驰都要五天五夜，难道他的速度会比马快吗？

　　司马无忌这么精明，肯定听出我是消遣他的意思，可他却欣然接受了。

　　我也不敢相信，两天后，他真的就带回来了我所要求的东西，还多了三块金条。他说这是他顺手拿的，现在我们两人的契约已经成立，等我完成了他的要求，要走的话这些金条可以作为我的盘缠。

　　哼，他们道术师就是奇怪，总喜欢拿契约说事……啊，契约，我的契约还没实现，我还不能死！

　　可六耳白狼已然袭至，利爪划下。

　　铛的一声，刽狗六身体的另一边出现了一只异兽，长得像大型的水獭，浑身油黑发亮，背上却排出一根像匕首般的脊刺，尤为明显的是它那双前爪，犹如两把锋利的镰刀，正替刽狗六挡住六耳白狼的攻击。

　　那是张疏影的共体兽，刃脊旋风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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