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泡沫（五）
赤土平原上，一辆越野车急行狂奔，车后尘沙翻滚。夏生他们现在正不要命的跑路，全力之下不知以跑多远了。
茂御化身的怪物没有意识，在疯狂屠戮，但好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夏生赶紧取出工具，载着他们赶紧先跑。
按照石头的说法，茂御应该不会有事，在幻境中只要他能辨别出恢复就好。
可全车上都是压抑的阴云气氛，没有谁见过这样的恶魔，丑陋、诡谲而残暴，更不用说居然会是自己的身边最亲近的人所变。这就好比一个活人生生地在你面前消失，然后出现的时候却以面目全非，正如同异形。
从原本的肉壳跳出，到底还是属于我么？
没有人说话。
“那还是茂御么？”扶太率先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可看夏生那犀利的眼睛后立马又改口道，“我是说，茂御会没事吧？”
“他中了幻境，只要能发觉就好，至于那肮脏的黑泥，他能解决掉。”夏生皱着眉头说，声音低沉。
“你怎么知道他中的是幻境？”逆夜抟扶忽然问道。
“当时出事我就在旁边，你说呢。”夏生有些不满，“问题都是那个阿古斯！”
确实，如果不是中途冒出那个阿古斯，一切都不会这样。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谁了，但现在回想那突然冒出来的阿古斯，从那时起他说的话，不一样、排斥，他都好像知道全部一样，连同孤目和石头这两个老家伙不知道的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样子。
该死！或许能从那家伙嘴里知道怎么回去的！夏生越想越燥，哪怕素来以冷静相称的他都变了，就好像一个学霸，做遍了所有的题，已经无解，可偏偏在抢答题竞赛上的一加一的问题上短路了。
哐当一声，车头突然被死死要进地里，全车都网前翻。在这开敞式的车上，所有人都被甩翻从去。
夏生在被甩出去翻了几圈后终于停下，原本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的他还是不得不提起精神，艰难的托起自己的身体。抬头一看，那黑色狰狞的身影正在车头上，站立着，仰天发出嘶吼。可现在夏生偏偏听不到，耳朵应该是暂时性失聪，但好在其他地方问题不打。
等等，夏生猛然精神起来，他看到那怪物手中提着一位白发少女，正是伊晴！可现在伊晴的状态很糟，大概从茂御被阿古斯下咒起，她就莫名其妙的进入呆泄的状态，任由他们叫唤摇晃都没恢复过来。可现在全队最脆弱的人就被那个原本属于自己人的怪物抓在手中，犹如庭院中摇曳的孤草，随时被除草机拔起、扯断。
“啊——啊！”夏生努力发出声，吸引他的注意，现在他都不好判断那家伙到底有没有理智，不然他也会说诶快放下她，不然你会后悔的。可话多说不定必死啊，而且从他对那些人的态度来看，多半还是看豆腐一样来对待他们。
当机立断，选择吸引野兽的方式来对待。可那狰狞的黑色怪物却像没听到一样，但也不急于动手，场面看起来有些怪，像是小孩举着个精致的洋娃娃，好奇的观察着。只不过面前的人已经是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
“茂......茂御。”病弱的声音轻柔无比，突兀地从那精致白发女孩艰难地发出，虽然小，却是这么的清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
像黑暗中的光，怪物的迟缓了一下，眼睛变得暗淡几分，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面部，发出骨头摩擦的喀喀声，留下红色的液体，一边又发出凄厉的长嘶。
就是这个机会，在怪物前方的逆夜抟扶借着这个机会扔出从空间项链中取出的重器，看也没看就狠狠抛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其腹部。他和夏生一样，几乎耗尽了体力，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强行把自己身体部分白龙化，可这种程度的力量和在敌方不经意下打出的一击会能怎么样呢？
所幸还是起到一定的效果的。茂御化身的怪物还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生生打飞，送开了伊晴。
这种机会夏生怎么会放过，身上的石头也接受了他的感召，立马附着于他身上。全身的再次充满气力，借着这个机会，他快速的制作出两柄利刃，并铭刻上在古兵阵时感悟到的铭文。两指一点，利刃就化成流光而去，并在夏生这暂时良好的状态下控制转弯，切入那怪物的关节处。
好在不负所望，利刃上铭文闪耀而起，整把利刃入削云泥，刺穿臂肘。不只是夏生，还有扶太，
他招出自己炽热的锁链，把怪物的右手给锁住。
怪物咆哮，想是被重创了。
双臂几乎被砍断，茂御看着已经镶双臂上的利刃，哪怕是凭自己超乎寻常的体质，可这几乎是要砍断骨头了，虽然可以治愈，但其疼痛也几乎然人感觉废了，还有腹部，那一击几乎是把内脏给撕裂移位。
双臂上炽热与变态的治愈能力还是及时发挥作用，只听哐当一声，四块废铁就这么落在地上。他猛然抬起头，猩红可怖的眼睛犀利的看向伊晴身后，要看看是谁居然敢偷袭他。
可没来得及看清，一到极快的身影带着闪电冲在面前，接着就深感到双肩传来的钻疼。他被两根长矛给刺中，强大的力量连带刺穿了翅膀，强行钉在地上。
“夏......夏生，还有大家......”他看着他们，发现他们都比自己矮，不，因该是自己变高了，“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而嘶哑，十分怪异。
所有人都愣住了，可过了两秒后，大家又都反应过来，终于呼了口气，扶太有些犹豫下，还是选择收回锁链。这时，伊晴在千颂吟的搀扶下慢慢走来，此时两人都面失气色，很是憔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眼神里无不是疲惫。
茂御虽然此刻还是处于朦胧混沌，可也还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低头看，那双狰狞的怪异的双手，只见上面突然长出只眼睛。
这情况，其他人顿时又精神起来。
甚至是茂御，在惊吓中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开阔扭曲，他有了手臂上眼睛的的视线。那是个怪物，马和乌鸦般混合的脸，嘴部的獠牙，满脸的狰狞黑鳞，猩红的眼睛和血管，上面甚至还有麻子一样的点点。
这是怎么样的怪物啊！连他自己都害怕恶心，可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这正是自己。不仅如此，还有些记忆，如汹涌潮水汇入开。他想起，在做梦，什么高考，早已过去，什么豪迈，早已如烟消散，至于那每每的经过，早在最后那晚成为最后，还怎么可能成为见到她？怎么可能？你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呵呵，他低着头发出声，接连不断，像笑，却更像哭，但还偏偏没有泪，看起来怪异无比。
“喂，你现在能恢复过来么？”逆夜抟扶问道。
可面前的怪物却连头也没抬，使劲怪哭。真好笑，明明刚才你还是堪比恶魔一样的怪物，杀了一波的人还追到这，然后打爆一部车提起那病弱的少女，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都没。不是一个魔王么？怎么就哭成个小孩一样了。
“啊！”面前的怪物突然抬起头，对着仅有一指距离的白发少女嘶吼着。这次他终于发出人的声音。
面对这突然一叫，所有人都被吓得后退。但除一人，正是伊晴，丝闻未动，依旧静立在他面前。琉璃般湛蓝的眼睛安静的看着，直视那双可怖的眼睛。
茂御看着这双眼睛，原本憔悴到可以被风吹倒的她却是这么坚定。这双眼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狰狞得丑陋可怕。是怜悯吧。
“杀了我吧！”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来说出这句话。确实，现在的他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这副模样正如自己，心中那个疯狂的自己，一个被掩埋的自己，有关自己的黑暗都连带掩埋在里面。
而现在那个自己被挖掘出，疯狂、极端、暴力、贪欲怨恨……都在向自己意象实体化。
可面前的女孩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包括其他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杀了他，或者说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说是不能忍受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让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茂御突然撑起自己，拔开长矛，站立着，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在仰头咆哮，却是在抓着自己的脸庞。利爪深深地镶进厚实的鳞甲，狠狠划落开，甚至抓着自己的下颚，欲直接撕开。
其他人都惊了，现在茂御的情况谁都不知道，男生们也不再顾身体的疲惫冲了上去，阻止他这个疯狂的举动。可没有气力的他们亦如凡人，怎么可能能和一头怪物相比。
怪物边咆哮边甩动那巨大的身躯，连同那猩红的血液也在飞溅，男生们又都被连带撞飞。
堪比发疯的公牛，女生们都碍于他身上的利角而避开。最后，大家不得不选择后退，但都以圆的形式包围着他。一时间，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看着这个困兽，只不过是在自残着。
他已
剥开面部，面目全非下任然不放过自己，继续撕裂其他部位。身上的鳞甲被生生拔扯开，手上眼睛更是直接刺爆！
为什么要这样？几乎所有人都不解。
接着奇特的事发生了，在伴随茂御不断的自我撕扯下，身上竟有瓦解的痕迹，翅膀、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身上的鳞甲开始自动剥落，连带着猩红的血液与那肮脏的黑泥，在地上混和，如同被剥夺开的毒液，还有虫蚷一样的东西欲窜出。还有那银色光焰，在灼烧净化。
没有人敢靠近，现在谁都知道这东西是有多危险，基本上沾染必死。
终于，一个人显现出来，低头撑跪在地上抽泣着，地上还有着两柄亮银长矛。所幸的是看起来并无大碍，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衣裳不整外，人倒还挺好的。
“得啦。”千颂吟远远的在旁，抱手不忿着撇嘴，“一个男人有必要哭么？不就是……在幻境中过了会么。”她原本想说你还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还会哭得像个小孩子，可见夏生那眼神警告就立马就刹住。
可茂御置若罔闻，继续哭泣着。哭得那样不顾一切，好像被欠下债的小债主，却不敢向凶恶的人借债人讨要。
真是奇葩，明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就是有这么个奇葩不敢讨债，哭得讨人恶心却又不得不心疼这个小孩。
“忘了那些吧。”伊晴从他们中走出。此时她以恢复些许，面色变得正常。她缓缓的走到茂御面前，而地上的那些肮脏黑泥也因‘排斥’燃烧得剩下无几，也随着她的每一步而消失几分，最后全无。
伊晴停在茂御面前，她蹲下撑起他的头，轻声道：“还有我们的。”
俨然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着哭泣的弟弟，并好说歹说的会给你一个糖你别哭。可这套还真不仅对小孩有效，茂御居然也吃这套。但他还是靠在伊晴的肩上哭着，留着那恶心的鼻涕。
所幸的是小姐姐是知心小姐姐，没有说因为你弄脏嫌你恶心就推开你，然后给你造成二次伤害。
伊晴有些犹豫下，还是抱着他的头，低声叹气。
这时，在所有人都未注意到的情况下，一声冷嗖从伊晴背后传来。
“小心！”孤目突然大声提醒。
茂御赶紧把伊晴压倒，冷矢就这么从他背部几乎贴肉擦过，好在一切都及时。
当然，也好在孤目还在。他现在是灵魂体，可在茂御来前更是拥有大神的实力，感知力更是高深莫测，所以哪怕现在再怎么不济，这种神秘的能力并未因此削弱多少。
“何人！”逆夜抟扶首先大喝，其他人更马上做出自己的防备。倒在地上的茂御和伊晴也赶紧起来，两人已经来不及尴尬。
没有人应声，回应的只有下一个冷矢。所有人都没找到刺客，更没想到刺客就立马再次行刺，放出下一箭。
“走开！”茂御突然拉开伊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和意识不协调，动作居然更不是意识！
箭又是从伊晴背后射出，可现在他可能来不急拉开面前的女孩就会出事了，因为他发现，那箭正好命中心脏！
怎么办？那就以自己的身躯来！
瞬间里，茂御撞开伊晴，打算以肩接下这一箭。
然而那箭矢居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懵了，不明所以。可也偏是这个短暂的时候，在大家都失神的情况下，一个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如进来。
模糊可见那身影拿着杆黑色的东西，像个发动扑食行动的毒蛇，让猎物防不胜防的情况下就发动那足矣致命的毒液，快如闪电，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事了。
这次还是朝伊晴刺来。谁都能察觉到那枪的危险，但又是跟不上，至于夏生，石头已经离开了他，身体的气力就直线下降，根本不可能让石头再次帮忙。
不过好在还有人在她身边。茂御一边拉着伊晴往后退，一边又冲向前，挡在伊晴前方。
贯穿而来的黑色长枪被他以双手死死拿到，可他太虚弱了，枪也太劲了，他没来得及调动仅有的力量，甚至意念都难以涌出，就这样，黑色长枪直刺的心脏。一切的这一瞬间里时间都好像停止，茂御却一直死死的看着这柄黑色长枪仿佛命运，刺进心脏，枪头从背贯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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