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烬（一）

方圆十里旌旗猎猎，府兵把附近所有山头都占据了。

  “大人，这个村子，还有正在攻打的隐庄，都被围住了，反贼插翅难飞。”偏将明显瘦了一圈，脸上也黑黑的，这大半个月在山里吃了不少苦。不过今日终于收网了，还捞着了大鱼，值！

  “好――”监察司的鹰钩鼻拉长着调调。

  “大人，村里的反贼跑到了山上被围住了。庄里的虽然有点碍事，但他们人少，也撑不了多久。”偏将讨好的在一旁补充，看样子这泼天的富贵自己能跟着捞上不少了。

  “传令下去，不要活口。”鹰钩鼻心情也好。

  不要活口？听完犹豫了一下，偏将还是问道，“大人，庄内反贼颇多，但外面的村里还是有不少不明事理的村民的。”

  “说了不要活口，都是反贼！”鹰钩鼻的年轻助手在一旁冷冷的回答。他两大半个月吃饱喝足，醉倚红楼，明显胖了一圈，除了脚步虚浮。苦差布防都让府里的人干了，这两人只有今天围猎才到场。

  “是，是！”偏将赶紧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庄里还有投诚的内应……”

  “哼!”鹰钩鼻不悦的打断偏将，把头偏向一边。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年轻助手赶紧怼偏将一句。

  “是，是，是，卑职明白了。”偏将赶紧弯腰认错。

  “来人，传我军令，村中皆为反贼，负隅顽抗，拒不投降，伤我军民，杀无赦！”偏将不等两尊大神再发话，立刻气场全开，正义凛然。

  “是！”传令兵立刻接令而走。

  “嗯，这就对了。”鹰钩鼻点点头，语气好了点，“这就是朝廷的意思，其间理由不是你我该问该想的！”

  “是，卑职多谢大人提点！”偏将一脸恭敬。

  “不瞒你说，监察司萧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尽快把这事完了，于你我都有益处。”鹰钩鼻多说了两句。

  “是，是。此次剿灭反贼，全依仗大人的深谋远虑，指挥得当，凡事不惜劳苦，亲力亲为，实为我等楷模！”偏将不停地戴高帽，“这村口的一点小事，就让卑职来出点力吧，二位大人，请去后方休息，剿完反贼的善后之事还得仰仗二位大人。”

  懂事！鹰钩鼻不客气的转身就走，助手跟着离开前，还指着村子比划了一个杀光的手势，偏将连连点头拱手表示明白了！

  两尊杀神走了以后，旁边的捕头看了一眼偏将，眼神复杂，这村里可有老弱妇孺百人啊。大胡子偏将咬了咬牙，扭过头去不看他。

  代以南率人且战且退，商军举着盾牌步步紧逼。狭窄的通道，各种石块、翻板、弩箭、陷阱机关给商军造成了极大伤害和困扰，但不得不说商军素质极高。他们拖下伤者死者，有条不紊的步步紧逼，以火烧山，以弓箭射杀对手，以盾与矛开路，生生把机关蹚平，很快就占据了主动。

  “传令，杀无赦！”很快，指挥进攻的百夫长得到了相同的指令。

  秦怀眺望远处，庄外的村子位置火光冲天，久居战阵的他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不留活口的灭村。

  天空中两个火球的飞了过来，从秦怀头顶飞过，直接砸在庄内，火油浸泡过的柴火四溅，瞬间点燃四周。

  对付一个没有半寸城墙，全靠土疙瘩和木排防御的庄子，居然连这个攻城武器都搬了出来，监察司好狠的心。

  接二连三的火球从天而降，毫无差别的点燃庄子。因为射程远，有的飞过庄子上空，直接把山庄后面的山林全部点着。眨眼功夫，以庄子为中心，方圆五里一片火海，寸草难生。即便站在庄内的空地，热浪也是滚滚而来，灼烧得人浑身毛发都烤焦了。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无济于事。当看到商军以军阵对山庄的时候，曾为军师的秦怀心中就已经有了结论。数百训练有素的强军，全副武装，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姿态对付十几个老兵和百余老弱为主的山民，自己这边还有叛徒，能逃出去一个都算胜利。

  路口被攻破了，代以南满脸是血的带着几个人跑了回来，“军师，守不住了，商军杀过来了，见人就杀老少都不放过。”

  “军师，不好了！”赵长庚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没法从小路撤了，山林着火了，整座山都烧着了。大家都被火势逼回来了，有几个人还被烧伤。”

  “长庚，从水井打水，披上棉被，到空旷地方！代兄，库房中还有多少火罐？”

  “是！”赵长庚赶紧跑去分配人手，从未着火的屋子里找棉被，朝水井奔去。

  代以南愣了一下，“火罐还有不少。”

  “你过来！”秦怀招呼代以南，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军师，你这是要……”代以南听完后先疑惑，继而满脸震惊！

  “我们逃不出去了，如果有那么几个幸存者可以逃出去，那已经是天命了。朝廷摆明了不要俘虏！”秦怀看着代以南，知道对方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了，“你只是执行命令！”

  整座山都围起来，不喊降，照死里烧，用大型投石机投掷火油。百余人的庄子用这样的打法，是不留活路的。

  “既然要死，那就完成使命！”代以南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我懂！”

  “多数的使命都是负担，而非光荣！你把人找来就好。”秦怀拍拍代以南肩膀，“这与你无关，不是你的负担！”

  代以南摇摇头，沉默转身。

  商军围着整个山庄，点燃了整座山头，四周一片火海，此时庄民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只能在庄内空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全副武装的商军以湿毛巾捂住口鼻，举着盾牌结阵闯入山庄。

  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四散奔逃，慌乱的庄民，仅有的十几个壮汉手持长矛，面对步步紧逼的军阵节节败退。

  “我是礼部左侍郎李谷风家人，愿降！”

  “我是西岭守将王容卿家人，愿降！”

  “张同甫，武陵都尉府文书，携家人愿降！”

  “赵仲才，愿降！”

  “谢南风，愿降！”

  “刘韫玉，愿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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