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离秦（一）
秦国皇宫，虽不如大商皇宫气派，却也有帝王威严气象。
“我大秦李氏，亦有二百年，不想却要终结在朕的手上。”李景不到五十，相貌堂堂，此时正背着手望着窗外自嘲。
“皇上，没有永恒的王朝。权力更替起起伏伏。做为李氏家族的代表，皇上最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在低谷时期保留家族实力。世事无常，焉知不会有云开日出的一天呢。”萧月岚跟在李景身侧，“我的身世，曾经以为再无机会，要逃一辈子。现在……唉！”
“现在呢？不逃了？”李景回头看看萧月岚，眼中居然有一些调侃的笑意。
“呵呵，现在还在逃，不过是拉着一群人逃。”萧月岚也自嘲。
“哈哈哈哈哈！”似乎发现比自己还惨的，李景心情好多了。
“萧月岚啊萧月岚，朕还以为你要拿成功的翻身事迹来鼓励朕，没想到却是自己的倒霉事啊。”
“呃，呵呵，这不是说漏了吗，但是心意到了就行。也请皇上不要责怪。”
“责怪？朕为什么要责怪你，你说的话虽然不中听，而且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但说的可都是实话。比那些滔滔不绝的政客让人舒服多了。不，是朕听得顺耳多了。”
“谢皇上！”萧月岚微微鞠躬。
“不用客气，其实南宫家上代家主的胞弟，娶了朕的姑奶奶，你我也算一家人了。但是要是论辈分，也是有点乱了。这样，我们不管前辈的关系，从这一辈论起，你我单论。你要不嫌弃，叫朕一声叔父就行。”
“叔父！”萧月岚立刻行礼。
“好，快起来，快起来！”
李景非常高兴。
“刘玉，刘玉，你说朕该给侄女什么赏赐。”
“老奴哪儿知道，老奴光顾着高兴了。”一旁的老太监乐呵呵的。
“秦国风雨飘摇，朕已是穷途末路，普通人避犹不及，你却毫不犹豫的愿意认下我这门亲。你这丫头，值得交往。说吧，需要叔父用这残缺的夕阳王朝，为你做什么？”
“本就是一家人，沾亲带故，何必要否认呢？至于做什么，也无他，我这次来，就是刚才所说的。想着秦和商打一仗，吸引商廷的目光，为我争取时间，我再买点人走就行。”
“这也太好办了，本来那些将军就打算打一仗再投降，不然很没面子。也各个都想借着打仗的名义，再收一笔税，坑一把老百姓，发最后一笔国难财。”
“至于你希望的战争结局，和朕其实是一样的。一来朕也希望他们真的输一场，朕再放弃抵抗，免得以后动不动就说朕没骨气，不敢打。”
“二来，可以输的惨一点，这样堵住一些盲目自信的好战者的嘴。但是可以惨，却不要死太多人，最好是被俘。然后大商不可能杀俘，毕竟大秦都要投降了，以后都是大商子民了。”
“这个结局，叔父名声会不好，人都是会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的。最终背锅的，只有叔父。”
“对，那又怎样。这不敢对商作战的责任朕背了几十年，现在不想背了。”李景感叹，“要让大家知道，这么多年不是朕不想打，而是根本打不赢。输一场，然后顺顺利利的，把秦国交出去。”
“大商那边，叔父也放心，我会尽量动员关系，让将军们留手，点到即止。”
“诶，不用。军情瞬息万变，不可手软。若是你真有关系，能做点什么，就想办法解决一件事。秦国败了以后，给那些俘虏吃好点。他们现在可都是被世家大族克扣惨了，无论朕凑多少钱粮，都只能吃个半饱。关键点是，绝对不要让那些秦国将领去分发米粮。”
“嗯，我会尽力去做的。虽然我不喜欢大商朝廷，但在对待士卒上，那些大商的官员和将领不会，也不敢如此，决计不会让秦将有机可趁。”
“有一句话说的是，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想不到我大秦反腐，还要靠商廷。可笑吧，这样的秦廷，也该亡。”
萧月岚没有接话，这种话题也只是秦皇敢说。
“对了，你刚才说的，沿路买了不少穷人家的女儿，带走吧。朕派护卫送你们出边境，免得有人查问不好回答。”
“叔父，我这可是带着秦女走，叔父这样做……”
“无妨，朕知道，她们这一走，就是千里之外的冰原，此生再无回乡可能。但是那又如何？不做秦女，就是她们最好的归宿。”
“朕不妨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当年的秦国才女，即便死的不明不白，客死异乡，也比在秦国也好得多。至少，她死前，可以读书识字，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见识美好的世界。若是在秦国，也就是个平庸的侍女，充其量头脑灵活一些，能多挣几两银子。最后不知道转手给哪个穷侍卫当妻，或者卖哪个有钱人当妾。甚至，有可能因为漂亮，沦落成为那些肮脏之人的玩物。”
“所以，不仅那些女孩你应该带走，你要在接下来的路上看到穷苦女孩儿，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还有男孩，只要你需要，都带走吧，这是积德行善。因为接下来的秦国，会一天比一天惨，卖儿鬻女，易子相食。朕，将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桀纣之君。”
“叔父，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朕的错。朕错信世家，以为可以借他们的力量，学习大商变法变强。”
“可是朕没想到，不但没改好，兼并反而越来越严重。”
“朕带头让出皇家耕地，想分给百姓，想让百姓有地可种。可结果呢，地分下去后都被百姓贱卖了。”
“因为他们要么欠了钱，要么欠了税。要卖地还债。就算没有欠钱的，又碰到农具价格暴涨，种子价格暴涨买不起，所有耕地有关的都暴涨。最后种不起地，只能再次卖掉。结果，百姓手里的地越来越少，又全给了世家，百姓想种地还得给世家做长工。等百姓的地没有了，那些种子啊，耕牛啊，农具啊，又开始掉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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