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默契
半个月之后。
余氏。
余烬走在前往藏书楼的路上，陈青从哑仆那边得来的消息，那位二叔于昨夜里回来了。
他心底里有些疑惑，所以便想余不二能不能帮他解开。
这半个月里，从柳王府留在南荒之地的根基和爪牙，基本上被余氏清理得一干二净，现在父亲余庆一统管南荒大局，作为余氏新王，他隐隐有着几分南荒王的意味，若是真成了，那便是比当初余氏先祖还要多出一个南州！
至于南州现在越来越多觉醒的星月侍者出现，甚至原本与星月毫无关联的势力，也在争先恐后地接受星月照耀，整座南州都在拥护妹妹小蝶，星月主宰的号召力，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可怕。
小蝶的那座时空圣殿，现在一直矗立在武院的虚空之上，接受顶礼膜拜，自己则是暂时回到冷院，据说现在很多势力之主都在想着献殷勤，她便将那些琐事全交给了老院长去处理。
余烬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已然成王，就是不知去到了几重天，他也没问，只是父亲余庆一说过，星月传承的醍醐灌顶再加上那天阶道种天地一梦，想来往前数个一千年再往后数个一千年，也没人能在修炼速度上比得过她。
余小蝶这边他倒是不用去担心，反而他总觉得鱼丸跟之前不太一样，而白狼主的踪影一直没有出现过，为此他数日前他用夜鹰查过白狼主的下落，可最终也没有半点消息。
似乎就像是鱼丸说的那样，白狼主已然离开了南荒之地一般？
看着鱼丸在冷院大大咧咧的样子，大多数时间就是吃吃喝喝睡睡，他也只好将心底里的一丝疑惑暂时压下去。
另外，妖火帮现在开始荒原妖族对接了，他和鱼丸跑了荒原几趟，陆陆续续地妖族开始选择了归顺，真正一统荒原的日子，可以掰着手指头指日可待了。
甚至，他还顺便把杀戮城用飞剑洗了一遍，当初准王境的杀戮双雄，现在成了妖火帮杀戮城分部的左右护法，妖火帮收服了不少的佣兵和恶徒，余氏的夜鹰又帮忙暗地里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留下来才会是自己人。
也就说基本上南荒之地，都被他和余氏说了算。
而做这一切，都是在未雨绸缪，虽然现在武朝暂时以为不死焱的传承人已经死了，但这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他要在武朝醒悟的时候，彻底掌控南荒之地，未来才有对抗武朝的根基！
还有一件事，红珠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没多久，被人带走了，想来应该是邢冶或者蔺相尘来过，那群旧国的大逆，都以为自己死了，所以红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大焱国的力量，倒是一股非常强悍的战力，余烬心里盘算着，当初自己身上虽然有着不死焱这重关系，有了资格，可真要调动大焱逆贼恐怕还差点实力，现在自己剑道成王，倒是可以尝试下联系蔺相尘这群人。
想要扳倒武朝这种独霸元界的庞然大物，拥有的力量每多一分每强一分，他的胜算才能多一丝。
这条路目标近了一大步，但依旧很远。
因为心中思绪万千，他也没有御剑，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巡逻的武将营侍从和余氏长老、弟子，这些人见到他，远远地便单膝跪在地上，直到他从身边经过然而走远，才会敢起来。
没多久之后，他出现了藏书楼之前，刚刚抬起眼眸，便是见到藏书楼下，余庆一的身影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刻的余庆一看着那座藏书楼，目光思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要找二叔？”
余烬远远地问道。
出神的余庆一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是余烬，“你也有事找他？”
余烬点头，“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来？”
余庆一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那正好，一起进去问个清楚。”
父子并肩踏入藏书楼，楼里日常打扫的那些哑仆见状立即惶恐地行礼，然后默契地退了出去。
“你觉得你二叔这个人怎样？”
“直觉告诉我，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你知道当年我与他还有重三，都是余氏候选之一，他当年的天赋远在我之上，甚至族山的老祖宗们都说，只论天生的修炼速度和悟性，这南荒之地没有第二个人能超越他。这句话哪怕放到现在，也合适！”
“二叔是为何会被困在这藏书楼里？”
“世间哪有谁能逃过那个‘情’字？他当初与荒原上一位白姑娘情投意合，甚至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只为了和那姑娘逍遥元界，可惜大概是我余氏在这些事情上命都不好，那位姑娘是个修炼快要望道的长生体，禁区上最特别的一朵小白花，祠堂先祖曾说过，她曾在禁区那几座神庙之中于某位神君座下为伴。”
“唉，我余氏查不到当年到底是谁出的手，那位特别的白姑娘死了，他也落得个终身残疾，心结锁死，自困在藏书楼内。”
说着，余庆一的目光抬头看向上方，灯火楼栏之后，像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自顾自地读着书。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知道你二叔他身体不便，可是余氏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似乎一直有着一个深藏在背后的影子，而每当我疑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第一个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你二叔来，哪怕我没有证据。”
余烬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古怪，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看来和余庆一确实是一致的，更荒诞的是两父子都是手里没有证据，偏偏要怀疑到了余不二头上。
男人有时候也靠直觉。
等所有的哑仆都悄然离开，父子俩人上楼，来到了余不二桌前。
余不二等到俩人走近，听闻脚步声，才将手里的书卷放下，他露出一丝意外后，养着手里的卷宗笑了笑，“看来最近机密库里记录的事情可都是真的了，没想到我离开藏书楼一段时间而已，余氏会发生那么多事。”
父子二人，走到余不二对面坐下。
余不二的视线来回在二人身上看了一眼，“我现在怎么看着你们父子俩长得越来越像了。”
“二叔从不出藏书楼，为何离开了那么久？”
“藏书楼里待久了，这里的书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也该出去走走了，况且老夫人还要福伯过来教诲了我几句，大意是怕我在楼里发霉，所以出去走走挺好。”
“二弟身体不便，自己一个人出去？我让夜鹰寻了许久却找不到你的踪迹，所幸你平安归来。”
“带了个哑仆出去，老夫人硬塞的，我一想我这身体不像从前，有个人照顾也挺好，便答应了。”
“二叔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重走了许多年轻时候走过的地方，睹物思人，那些琐事就不在你们面前唠叨了，若是有兴趣到可以跟那位哑仆聊几句，这些日子也幸亏有他侍候左右。”
两父子沉默了一会，余不二居然还有证人？
余烬看这余不二，“那白狼前辈在枯木崖埋的那座孤坟与二叔……”
“那是你白姨的衣冠冢，当年她身死之后，我本来应该死去的，只不过遇见了那位麻衣前辈，那位的能耐大哥应该清楚，余昆仑和他的师徒关系，在我们年轻时候，这笔交易族山便敲定了，我与麻衣前辈回到南荒之后，让他将你白姨葬在了禁区之内，因为我知道那里才是她的家。”
余烬脸上露出一抹错愕之色，“禁区之内那片白花之地，纪元铜柱上的‘余’字是麻衣前辈所刻？”
余不二笑了笑，“那应该知晓他最喜欢作弄人和看别人笑话。”
余烬沉默，如果是那位神秘麻衣老人，倒是有留一字就能镇压百丈荒芜的能力，作为古仙神信使弄来长生仙棺似乎也合理，而且对方确实最喜欢作弄别人。
“可那位为何要帮二叔你？”
“也不全是在帮我，虽然我也付出了点代价，但旧仙神的信使与你出身仙神禁区的白姨，将你白姨带回去那也算是他的责任。”
余不二的目光在两父子身上掠过，“你们问了半天，到底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
余庆一凝视着他，“你真没有踏入列王境？”
余不二失笑摇头，“大哥还怀疑我，你如今跻身列王，难道感觉不出来？我从未踏入过列王境。”
余庆一沉默，的确哪怕他现在跻身列王，也依旧感觉不到余不二有哪里和从前不同的地方。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不打扰你了。”
余庆一起身离去，余不二看向余烬，后者笑了笑，“我来其实主要是看看二叔，见二叔无恙，那侄儿也就安心了。”
余烬学着从邹天衍那一套，对余不二作揖离开，
余不二带着脸上一抹哑然失笑，可还是坐在轮椅上回礼。
等父子二人离开藏书楼。
一道身影从余不二身后的阴影里出现。
“你明明还是诸侯境，九境列王站在你面前，都发现不了你，妖族之心确实神奇。”余不二感叹道。
“列王不一样察觉不到你的实力。”鱼丸表情淡淡，“你真没入过列王境？”
余不二摇头，“没有，只是跳了过去。”
鱼丸眉头一挑，略微发怒地看向余不二，“为什么不告诉小烬他们，你到底是谁，躲在幕后戏耍别人很有意思？”
“确实挺有意思的。”余不二毫不在意，“你不也没有告诉他们？”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一直在小烬的剑下受到保护，我不想拖累他，我要完成老爹的夙愿，我要做妖族共主，我还要帮他杀死黑龙为白姨报仇，我有我的路要走，小烬也有他的路要走，我们会在杀死黑龙的最终之地相遇的。”
“那就对了，也不枉我将你老爹的记忆结晶交给你。”余不二轻轻抚摸了一下桌上的狸猫，“我们都会在杀死黑龙的最终之地相遇，至于我们各自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鱼丸双手握拳，是啊，我们究竟是谁不重要，只要能达成共同的目的！谁能想到，我体内并没有荒原之心，而是我本身就是荒原之心！
出了藏书楼。
余烬和余庆一走了一段路，俩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觉着你二叔说的是真的？”
“大部分都是真的，二叔也很少说假话，只是没说真话而已。”
“噢，那你的意思是？”
“他应该就是一直在某后推着我走的人。”
“你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他应该也能想到，只是他还是没说破，那便由他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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