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故人叶无敌
青萍镇。
福云客栈。
“佟有福！！”
“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还想请朋友回来吃饭，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才会嫁给你，你看看你这店里一年到头，有几个客人来，你还大方请朋友吃饭？！”
“早知道当初我嫁给叶公子就好了，省得跟着你们一家子操碎了心！”
“还有啊，你又秋梦那丫头跑出去，老娘同意了么？姑娘家家的整天往外跑，在镇上传出去，以后去哪里找到好人家嫁？！”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哑巴了啊！！”
店里的丰腴妇人，指着擦桌子的汉子破口大骂，后者既不应也不恼，只是偶尔转过头来，憨厚地笑了笑，当作我有在听你的话。
在镇上出了名的戴春云是撒泼打滚的老行家，见自家男人那副怂样，一股无名怒火悠然而生，在柜台那边插着腰骂，汉子也没敢还个嘴，只觉得这辈子都给男人祸害了，跑出来揪着男人的耳朵不放。
“媳妇，疼吗？”
“疼什么疼，老娘还以为你哑巴了，这会能喊疼了？”
“不是啊，我不疼，我怕我的耳朵弄疼了媳妇的手。”
男人被揪红了耳朵， 却依旧半点也不生气。
戴春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媳妇，要不你待会再生气，现在好多人看着哩！”
戴春云恶狠狠地转过头去，客栈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道身影，还有着一只猴子。
看着自家老娘看过来，佟小宝捂住了眼睛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灰猴子“吱吱”叫了声，立即转过身去，小胖墩和灰猴子显然都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余烬脸上闪过一抹古怪，这会才明白过来，原来在灵墟入口碰见那背柴的樵夫，就是佟小宝他爹，福云客栈的掌柜佟有福。
鱼丸嘴里啧啧两声，脑子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被揪着耳朵的男人，和一位被半圣挑战的盖世猛人连起来，更何况那女人别说修炼境界，根本就是个毫无战力的凡人。
他压低声音朝余烬嘀咕，“你说邹先生会不会是搞错了什么，还有这胖女人……”
佟有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鱼丸身边，并且一把捂住了后者的嘴巴，朝着戴春云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就会乱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戴春云凝视对面众人一眼，没有说一句话，然后转身走进客栈后厨。
“完了！”
佟有福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上神情变了又变。
佟小宝透过指缝，偷偷望着自己娘亲，小脸煞白。
鱼丸挣脱开佟有福的手，“怎么了，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佟有福叹了口气，只觉得天要塌了，她骂她打都没事，只要开了口，那也只是生气，但要是不说话这个家可就遭殃了。
佟小宝：“一声不吭的娘亲最可怕了，上次娘亲没说话，我和啊爹就跪了半个月，吃得都是比石头还硬的干粮。”
灰猴子：吱吱吱！
一家子突然心有戚戚，鱼丸不自觉地挠了挠脑袋，看向余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余烬向着佟有福抱拳，“前辈，刚才在灵墟外多有得罪，我这次来是因为一事，想要跟前辈请教……”
佟有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本来还是有得谈的，现在我媳妇正在气头上，她不开心我就遭殃，我遭殃了，什么都不想谈。”
佟小宝急了，“阿爹答应过，让大魔头教我剑术的！”
佟有福揉了揉脑袋，“你娘就快把我们赶出家门了，你还想着练剑，再说了这小子的剑术，杀气太盛也不适合你修习，要不你学点别的，我教你一些能哄你娘亲的把戏。”
佟小宝撇嘴，“可我就想跟着大魔头学剑，剑修可帅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又想着反悔是不是，阿爹！”
看着儿子不依不饶，佟有福的脸色犹豫不定，就在此时，后厨那边响起“哐哐啷啷”的打砸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佟有福吓得就要跑进去伺候着自己女人，嘴里回道：“帅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听话咱不练剑，先哄好你娘比天大！”
可是他刚刚走了几步，女人端着一锅热汤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嘴里开腔道：“最近秋风起，这是我家男人熬好的鱼汤，你别客气先坐下，喝一口鱼汤暖暖身子，热菜接着一个个上。”
女人的话带着一股莫名的柔和，从厨房里出来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屋里的人呆若木鸡。
尤其是佟有福忍不住掐住自家儿子的肉脸，“小宝，你娘亲刚才说什么？”
被扯着脸蛋的佟小宝张了张嘴，镇上都知道他家老娘“战斗力”有多强，一旦生气不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就不会善罢甘休，就连你家的狗，也要跟着你遭罪。
唯一能让女人客气的就是在镇上淘到了便宜的东西，或者是对女儿佟秋梦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笑容。
说实话，佟有福父子就没见过女人，有这般细声细气说话的时候，这破天荒是第一次。
戴春云回过身来，倒像是没察觉出那满屋子寂静，只是轻声问道：“还不过来坐下？”
“还是媳妇好。”
佟有福笑了起来，可是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便被女人一把扯了起来，朝他吼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老娘让你坐了吗！？”
佟有福一脸茫然，“我不坐，谁坐啊？”
戴春云拢了拢耳边鬓发，目光出人意料地看向余烬，“这位公子你快上座，等下鱼汤凉了，倒是没那鲜味了。”
众人皆是看向余烬，可就连余烬自己也一脸不知所以。
佟有福：“媳妇，你真没喊错人？”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再磨叽可别怪老娘削你们，还不快进去给公子弄些热菜上桌，还有小宝你带着那只猴子，去地窖里把你爹藏起来的酒拿出来。”
“好嘞！”
佟家父子异口同声，佟小宝拉着灰猴一溜烟往地窖跑，下面藏起来的那一坛子酒，可是老爹的宝贝之一，平日都不舍得喝上一点。
佟有福往后厨而去，临走前还朝着余烬挤二人眉弄眼了一下，大意是让二人顺着女人的意思。
戴春云对着余烬和其他人仿佛有两副面孔，“公子，我们一家招呼不周，你别见怪。”
余烬咳嗽了一声，也只好坐了下去，戴春云就坐在他旁边，甚至将鱼丸挤到了对面。
“公子这鱼汤如何？”
“确实鲜美，而且……”余烬浅尝一口，望着鱼汤里的鱼肉，心中一动，原来除了镇上的陈氏，福云客栈居然也有灵鱼。
女人笑了笑，“我家男人什么都会一点，厨艺也算马马虎虎，公子喝得惯就好。”
接下来，女人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余烬，直到小胖墩抱着一坛子酒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女人身边，这福云客栈里的酒水，除了院子里给姐姐佟秋梦埋下的出嫁酒，就属这坛子酒最金贵。
佟有福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开始端着热菜一个个上桌，走来走去的时候故意磨蹭脚步，耳朵伸得老长，想听一下桌子上的对话。
"公子，看着身子瘦这样，你多吃点，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可马虎不得。”
“听小宝嚷嚷，说你也是练剑的，剑修好又帅气，咱家小宝要是能学得了，你又愿意就教他一招两招把式，要是觉着累，就拒绝好了，至于我家男人，你甭管他说什么，他啊就是欠收拾。”
“你们多吃一点，不够我就让他继续煮着，千万可别跟我们客气……”
女人一边说个不停，一边视线落在余烬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余烬被看得尴尬，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因为他此刻算是明白了，要找佟有福帮忙，佟有福说了不算，得这女人开口答应才行。
倒是对面的鱼丸，心思全在吃的上面，嘴巴和一双筷子就没有停过，桌上的菜不仅手艺不错，而且那些菜肴大多数是些许灵气的天地食材，更意外的是坛子不知道来历的酒，只是浅尝一口，浑身毛孔都在散发光芒，一副肉身隐隐有种突破下一阶段的错觉。
要知道，无论是鱼丸还是余烬，俩人的肉身力量都是媲美八境的，想要迈入下一步，那就是堪比妖王的体魄了，能让二人肉身有所反应，这酒来历必定惊人。
其实，余烬倒也不意外，一进门的时候，他便发现了柜台之上，莫名摆放了许多带有仙道痕迹的物品，更不用说佟有福和佟秋梦父女俩的的神秘，福云客栈里能拿出这些东西，也就不奇怪了。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唠叨话全被我说了，不瞒公子，我看公子挺眼熟的，与我一位故友长得甚是相似，倒是忘了问公子怎么称呼？对了，我呀叫戴春云，你或者喊一声云姨也可以。
“小子余烬。”
“余烬，公子这名字倒是挺好。”戴春云嘀咕了一声，“可是姓余啊，怎么不是姓叶呢，可又长得这般像，我说到底天下没这么巧合的事情。”
坐在柜台里的佟有福伸出脑袋来，听着女人的唠叨，目光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余烬有点意外，“云姨，说的是谁？”
戴春云看着余烬那张脸，似乎有些恍惚，“一位多年没见的故人，那年我还是个小姑娘，初次见到他就在镇上，他也是个习剑的，身边总是跟着个剑侍，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可惜那对主仆再也没回来过这里。”
余烬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随口问道：“云姨说的那人叫什么，叶姓剑修，其实我也认识。”
剑山有好几代剑主都是姓叶的，娘亲也是叶姓。
回过神来的戴春云笑了笑，“他呀，有个很霸道的名字，叫叶无敌，余公子可曾听过？”
余烬想了想，摇头，“未曾听过。”
戴春云也没觉得意外，“倒是让余公子见笑了，只是你长得确实像他，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二人聊了许久，戴春云似乎心情还不错， 主动地收拾碗筷。
等女人走后，佟有福背着双手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余烬旁边，眼神不善地盯着余烬，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原来你长这样。”
余烬一头雾水，“前辈想说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她对你这般热络吗？”
“大概是因为那位故人的缘故？”余烬想了想，“只是云姨这位朋友，我确实不认识。”
佟有福忽然笑了两声，“天底下，哪里有人不认识亲娘的。”
余烬：？？？
“你不认识叶无敌，那可认识叶倾城吧？”
余烬眼神一眯，叶倾城，那是娘亲的姓名，“前辈是什么意思？”
佟有福看了眼厨房那边，确认女人看不见也听不见，才讪讪开口。
“那年有人封了剑主之命，下山游历，身边跟随了个剑侍，一路从南打到北，横穿七十二州，自称叶无敌，她也确实是无敌，下山一趟，遇上之人无论是谁，也没人抵得过她一剑，当时剑山还不是武朝所言的叛逆，这对剑道主仆一时风头无两，人人都说，剑山不仅是后继有人，恐怕往后再数五百年也抵不过这无敌一剑。”
佟有福说着，拿起酒坛子给自己满满倒了一大碗酒，“这玩意可是某个祸害打赌输给我的，一直藏在地窖里，我都舍不得喝上呢，就因为你长得像她，她就拿出来了。”
佟有福一大口酒入喉，自觉畅快了几分，前前后后看了余烬好几眼才笑道：“我看着也没多英俊，就是普通长相，怎地我就能输了那么多年？”
余烬皱起眉来。
佟有福大手勾搭在他的肩膀上，“当年我遇见小宝他娘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心里一直藏着抹不去的人儿，后来我偷偷去找了那个叶无敌的无数遍，还踩上了剑山，却一无所获，只能把那老剑主烦了一遍又遍，他才不情不愿地告诉我，世上哪有什么叶无敌，只有男扮女装的叶倾城！”
余烬微微呆住在当场。
佟有福喝着酒苦笑道：“你说我一个杂家半圣，博学百家所长，与剑道无缘我也不在意，可偏偏就输给了一个剑修，还是个女子剑修，上天还真是会做弄人！”
正说着，他脖子忽然一缩，猛地把手里的酒碗放下。
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着店里吼道：“姓佟的你要死啊，看我在里面忙活半天，也不过来帮忙，还不快滚过来！”
佟有福立马起身，笑着应道：“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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