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甘雨暗弱,魈当勉励之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道德经》
“岩王令璃月及列国名士以璃月港之景色为题作诗文,不限文制。”半夜,按照邦交常理来说,列国使者应该走了,但是钟离强行挽留,是以为诗会。
列国使者能被派出来,自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人类诸侯国们几乎都唯自己地区中的大国马首是瞻,倒并没有人主动进行题作赋诗。
“还请王上直言。”张仪站起身来直接挑明。
“天下文事衰败已久,今日朕深夜诗会,不单单是为璃月会盟壮声势,也是为天下文脉作一次注血,诸位莫谈国事,可展文思,表才华。”钟离此刻面色温和,不似白日时枪掷天理那般肃穆。
“我等至冬鄙人,不善文墨,且坐而观之。”张仪行礼道。
“然若岩王有兵戈征伐所需,至冬愿执矛与君共击。”张仪再次补充道。
张仪包括其他人其实从诗会刚刚开始便已经看出来了。
璃月不单单想要在现实世界,也就是外交 军事 经济等层面成为霸主,他们还想在虚拟世界,也就是文化层面成为霸主。
此次钟离忽然召开的诗会,颇有一种借现实中璃月硬实力来达到一次文化上的璃月会盟的企图。
张仪的回答很好——至冬虽然文化可能异于列国,甚至不如列国优雅,但是至冬绝对不愿意用璃月的诗文来展示璃月的美。然而虽然不愿意接受璃月的文化霸权,但是至冬暂时认可璃月的综合实力以及霸主地位。
鄙人是谦让之词,虽然春秋战国时,中夏常常鄙视夷狄,但是现在是在提瓦特,被称作夷狄野人的都是深渊以及其他魔物,各国有各国的文化,较什么夷狄深渊,绝对是美的。不过正是因为璃月的文化与春秋战国的文化较为相同,因此其对于异人的吸引度可谓是最高的。这也就导致了,璃月更类周礼,而其他六大国度及地区,却有着自己的文化。
“至冬之意,朕已明了。”见张仪表明了至冬的态度,钟离便平静地回复了一句。
“这样吧,诸位!”惠施起身,对着所有人说道。
见惠施起身说话,所有人都将注意力移到了惠施这边。
“来人啊。”惠施拍了拍手,几名抱着宣纸的侍从纷纷出现,而后开始分发起了宣纸。
“宗正...这样不好吧?”各国使者们都没开口,倒是钟离率先不悦了起来。
“我王恕罪...是老臣逾越了。”惠施假装害怕,朝钟离跪了下来。
真是两个好演员。各国使节无不这样想。
“岩王何必怪罪于宗正呢?”庄周起身行礼道。
“庄先生请讲。”钟离伸手,示意庄周继续。
“呜...也该怪罪。”庄周笑着改了个口。
“宗正怎么只给纸,不给砚 墨 笔呢?”庄周转向惠施问道。
顷刻间的配合,体现出了庄惠二人几乎百年的交情。
“异人不知笔墨纸砚,还请王上见谅。”惠施自辩道。
“昔日竹简作书,颇有不易,今提瓦特有纸,倒是令我等异人不适应了。”庄周紧接着说道。
“呵呵...帝君,请赐予众使者笔墨砚。”甘雨看似是在提醒钟离让他将笔墨砚赐予众使者,实则她早已领会钟离之意。
给予和赐予是不同的。
“今日在璃月为客,自当遵从主人家的安排。就先进行诗会吧。”姬九元起身,一字一句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是。
我们今天在璃月作为客人,才接受你岩王的恩惠,主要还是为了卖人情,把诗会进行下去。
“也好,甘雨...将四宝为先生们备齐。”钟离又开始了对二贤时的操作,但是二贤属于是已经同钟离谈判妥当了,而这里也并非钟离鲁莽,而是他在试探各国态度罢了。
“劳烦太子了...外臣自己来就好。”各国使者,除了璃月本土以齐国为代表的使者,几乎各国都是这样回复的。
侍女们在甘雨的指挥下分别站在了各国使者的桌子旁边。
墨被轻轻地磨出,而后就是水流一滴一滴地滴入砚中。
姬九元倒也学过一点软笔书法,虽然不是什么大师之作,但至少也算是平平常常。
“诸位莫要拘谨,诗会一直持续到天明,瓜果水酒应有尽有。”甘雨笑着提醒道。
以张仪为首的至冬使团只是几人接过了宣纸——都是有文化的博士切片。
“可是降魔大圣?何不一同作文?”张仪走到一旁的魈身边,行礼说道。
“闲云野鹤 军旅之人,不善文笔。”魈自谦道,不过也的确是如此。
“金鹏大将军功甚伟,璃月如今之昌盛,有君之功。”张仪夸了一句。
“过奖了,分内之举。”魈很少接触弯弯绕绕的东西,权当是张仪真的在奉承自己。
“也是,毕竟太子甘雨善文,如今璃月之昌盛,主要也是太子甘雨的功劳。”张仪话锋一转,开始在魈面前夸起了甘雨。
“啊...也不是贬低将军,只是自在下从来璃月港的路上便常常听到,麒麟贤明,金鹏骁勇等夸赞,今日只是见到二位,不禁感叹而已。”张仪微笑着说道。
“金鹏...”魈身边的浮舍等一众夜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边。
“张先生...还请不要挑拨离间。”儒雅的弥怒上前手抚魈的背,而后正色对张仪说道。
“啊...抱歉抱歉,只不过现实的确如此...还是张仪之错,在下向各位夜叉赔礼了。”张仪说罢,从侍女捧着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他往魈的背后走去,许是愚人众还有相关事务等他处理。
可正当他经过魈的耳边时...
“太子暗弱
汝当勉励之。”
而后,张仪朝场外走去。
弥怒回头瞪了张仪一眼。
“好了,弥怒...张子说道也不无道理。”浮舍灌了一口酒,而后说道。
“我当时就该陪韩不信他们战死层岩!”浮舍大声喊了一句,但所幸他们这边人不多,只是一些小夜叉听到了。
“浮舍...慎言。”红发的应达沉声劝道。
“好了,浮舍,趴桌子上睡一会吧。”弥怒叹了口气,而后走到浮舍旁边,帮他捋顺了几下胸膛,而后看着他缓缓趴到了桌子上。
“这些年...战火皆熄...帝君的确越来越不看重我们这些夜叉了。”心思单纯的伐难也嘀咕了一声。
“伐难!”应达呵斥了一声伐难,后者低下了头,拿着一块窝窝头吃了起来。
“凭什么?让那四个人类为将...”浮舍睡前不忘再抱怨一句。
“唉...”弥怒不知该怎么说,这些年,璃月安定,甚至魔物都没有多少,他们这些夜叉的确是不怎么受到重用了。
除了金鹏仍在璃月港与田穰苴共事,但是实则璃月港的千岩军皆听田穰苴的调遣,魈只是挂个名而已。
外派驻防军以及远征军除了中下层军官有一定量的夜叉,其余军队中几乎不见夜叉的身影。
比如,原本驻防石门的璃月千岩军由弥怒统领。
而现在,璃月的高级将领主要是人类四将——养由基 伍子胥 景昭 田穰苴。
据说珉林中,帝君还供养了数位人类谋士以为门客。
“好了,各位...现在没有战争,不正是我辈所希望的吗?”魈劝道。
浮舍已经睡着,伐难不语,拿着窝窝头慢慢地啃着。
“......好了,金鹏,先坐下用膳吧,宴会时就不见你吃过东西,杏仁豆腐碰都没碰,如今虽然没什么像样的饭菜,吃些水果吧。”弥怒劝道,他明白,金鹏只是嘴上说说,实则心里是有一些芥蒂的。
…………
“佳作...真是佳作。”钟离看着手中的诗文,忍不住感叹道。
“这是谁人所写?!”钟离读完后,连忙对旁边的甘雨开口问道。
“枫丹太傅所写,当真是佳作啊。”甘雨看后,也不禁赞叹了起来。
“可惜,为何写的不是璃月港之景色呢?有些跑题了。”惠施也看了一眼,虽然赞叹于此文之不错,但也指出了错误。
“无妨,此文让我想起屈大夫了...跑题的话...就做个特殊提名吧。”钟离摸了摸下巴,而后说道。
…………
“溘吾二十迷惘兮,硕果树结香花。
为荣华则简简兮,任安人之何求。
太史将诽高洁兮,求士师之所在。
教徒胥而无类兮,今有失崩以为礼。
蕉飘飘其呼呼兮,刺寡梅其难存。”
“有屈大夫之风...”诗会中,宋玉看着手中抄录的姬九元版《离骚》也点评了起来。
“但有些不像我辈之人的楚辞。”宋玉看完后,虽说好是好,且一看就知道是在仿屈原之《离骚》,但总觉得不像是春秋战国之《离骚》。
“也可谓一良作。”宋玉点评道。
“宋玉先生看样子倒是很喜欢这篇楚辞啊。”庄周走近宋玉,说道。
庄周也没写什么辞藻华丽的文章,他写了一篇故事,当钟离看到时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道家都这样。”惠施解释道。
此时夜叉们看着一份份递交上去的 被看完的 被当众朗读的以及姬九元的文章时,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弥怒...你不写一篇吗?”伐难吃完窝窝头后,朝弥怒问道。
“我觉得那个姬九元写的...虽然挺好的,但根本就不像是楚辞嘛。”她看着弥怒手抄的那份姬九元的《离骚》,说道。
“伐难啊...”应达拍了拍伐难,说道。
“昔日屈大夫写《离骚》等作时,许多人不也说这不属于璃月之诗吗?”浮舍已经醒了,听到几人的对话,想起了昔日层岩之战前,屈原最后的一首楚辞——《国殇》,而后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起一个桃子,静静地吃着。
…………
“姬九元,少喝点酒。“阿蕾奇诺走到姬九元旁边,一把夺过他手中杯盏。
“好吧。”姬九元历来听劝,也绝不会借酒消愁而后大吵大闹。
“你喝这么多酒干嘛,还有,你们也不管管你们太傅!?”阿蕾奇诺以为姬九元这样是真醉了,便朝周围人发令道。
“夫人...我们刚刚劝了。”原克上前说道。
“但是太傅他以——他是晋国国君,我们是国君门客。这个借口还是要喝...”赵武接过话来。
“姐...姐夫他喝的是我们换的果酒,不醉人...姐夫他喝太多了。”魏无恤上前辩解道。
“好了,别说了,就是喝着玩而已。”姬九元似是醉了一般地解释道。
喝着玩?姬九元的确是在喝着玩。谁喜欢喝苦涩的酒呢?大都是为了消散感情或者是喝着玩吧。
“那边那个山鬼!”姬九元忽然对还在站着的魈大喊了一句。
“金鹏将军...太傅他醉了,深感抱歉,还请不要挂在心上。”狐射姑赶紧向魈解释道。
说着,他还踢了踢一旁的介子推。
“子推,去拦住太傅,然后把院长带远点。”狐射姑嘱咐道。
“是...太傅,算了,你们三个控制好太傅,院长先生还请与我回至冬使团处。”介子推见姬九元有些控制不住,便先将阿蕾奇诺引回至冬使团那里。
“你是叫魈是吧?”姬九元忽然大喊了一声,所幸没人注意。
“太傅何事?”魈越过狐射姑,来到姬九元身边。
“你知道《山鬼》吗?”姬九元好像流了些泪,而后从口袋中拿了芙宁娜给的一片药,吃下去后说道。
“不知。”魈回应。
“是屈大夫写的。”姬九元解释道。
“屈大夫应该没写过《山鬼》,不过,他的确当时说要借夜叉一族来写一篇楚辞。”魈想起了屈原最后的决绝,不由得落寞了起来。
“我转承给你。”姬九元说完,提笔,而后又拿了一张白纸。
“我放心不下他,你们不懂他的很多习惯...”已经走了许久的阿蕾奇诺像是心有感应一样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甩开介子推小跑回其原位,站在刚刚的地方看着姬九元写着《山鬼》。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魈静静地看完了姬九元的最后一笔。
“怎么了魈,这么久了。”弥怒走来,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姬九元,以及正在拿着《山鬼》的魈。
“给你的,收下吧。”弥怒简短地说了一句。
“那便...谢谢姬先生了。”魈也是简短地答谢了一句,随后与弥怒一同回到了原位,不过这次,魈坐下了。
“难为你了...姬先生。”阿蕾奇诺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姬九元,又看了眼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的魈,而后想起了刚刚的《山鬼》。
“等太傅醒后,记得让他给我再写一份《山鬼》。”阿蕾奇诺将身上刚刚换上的执行官大衣披在了姬九元的身上,而后转身,不回头,回到了至冬使团处。
“...宗叔啊。”魏无恤上前尝试搀扶姬九元。
“嘘,不急,先陪着九元公子吧。”赵武指着远处的月亮制止道。
“诗会还有很久呢...先给太傅倒一杯热水吧。”他又对在场四人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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