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军顶

晓春残雪，虽然已是春天，东北的小城依然很冷，清冽的春风简直可以吹到人的骨头里。

  刘云飞由部队大院里跑出来，在风中按了按头上的军帽，快步向学校走去。

  今天是刘云飞的小组值日（打扫卫生），所以他出来的很早，天色还没有大亮，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还很少，刘云飞抄了一段近路，准备由东面的校墙跳进去，可以少绕近千米的路呢。

  前面的一棵树后忽然闪出两条人影，晨光熹微中两名男子挡住了去路。刘云飞被吓了一跳，不由退后一步，想转身绕开对方。

  “站住”！两名男子迅速追了上来，其中一人绕到了刘云飞身后。

  “你们……”？刘云飞这才看清了对方，是在学校内外横行霸道的两个小混子，经常抢劫学生们的零钱，如有反抗，就是被暴揍一顿，简直是附近无人敢惹的小霸王。

  “有钱吗，赶紧掏出来，别让我费事”！其中一名混子推了刘云飞一下，低声喝道。

  刘云飞无奈的将兜里的五角纸币掏了出来，递了过去。如果不掏，让他们翻到了，不但钱保不住，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身后的混子一把搂住刘云飞的脖子，用另一只手在刘云飞的几个兜里翻了一遍，见果真没有钱了，这才一把推开了他。

  刘云飞只有自认倒霉，暗叹一声，转身向学校走去。

  “等等”！一名混子由身后追来，轻喝道。

  刘云飞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没有好事，抬腿便跑。

  两名混子都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一个叫王宏，另一个叫李强，都是这个中学毕业的。李强虽然不知道王宏为什么要叫住刘云飞，但见刘云飞要跑，便同王宏一起追了过来，只几步便追上了刘云飞，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钱都给你们了，还想怎样…”？刘云飞挣扎着爬起，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

  “把军顶（棉军帽）拿过来”！王宏走上前，抬手打了刘云飞一个耳光。

  刘云飞一听对方想抢军帽，早已忘记了脸上的疼痛，转身就跑。

  李强紧追两步，一把抓住刘云飞的瘦弱的后背，一下将刘云飞推倒在地，连帽子都掉在一旁。王宏趁势骑在刘云飞的身上，抡起拳头狠狠的揍了起来。

  “小兔崽子，叫你跑”！王宏一边骂，一边打着，随手将军帽戴在自己头上。在他的想法里，这一片他就是霸主，刘云飞敢跑就该挨揍。

  “住手”！一道瘦弱的身影由学校门口方向跑来。

  “你他妈的活腻了吧，敢乱管闲事”！李强咒骂着伸手抓住了来人的前胸。

  被李强一把抓住的是刘云飞的同桌林兵，林兵和刘云飞不但是同桌，还是一个值日小组。林兵走到校门口看到这里有人打架，便赶了过来。

  林兵扫了一眼现场，见刘云飞已被打得满脸是血，心中怒火不由生起，两个打一个，而且还是上一届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双手抓住李强抓在自己前胸的手猛的一扭，李强在痛呼中被扭转了身体，林兵右脚前伸，别住李强的左脚，顺势向前一推，李强便向前扑倒在地。林兵紧跑两步抬腿将骑在刘云飞身上的王宏踹到一边，伸手将刘云飞拉了起来。

  “怎么回事”？林兵问道。

  “他们…，他们不但抢了我的钱，还抢我帽子”！刘云飞声音有些哽咽，眼里闪着愤怒的泪光。

  “把帽子还回来”！林兵怒斥道，瘦小的身躯仿佛待发的猎豹一般。

  “你他妈的算哪根葱，敢坏老子的事，信不信我今天废了你”！王宏怒骂着抄起一块砖头，挥手向林兵砸来。

  “小心”！刘云飞在一旁提醒道。

  林兵侧身闪开，砖头贴着林兵的身体砸空了，还没等王宏收回攻势，林兵的右拳已闪电般击出，正打在王宏的下额上，王宏的身体凌空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的摔在几米之外。

  李强趁机绕到林兵身后，伸手搂住林兵的脖子。林兵右脚绕到李强的左腿后，斜着一推，便将李强摔倒在地。

  “你…，给我等着”！李强见又有人向这里赶来，忙起身拉起王宏，顾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恶狠狠的威胁着，同王宏向一个胡同跑去。

  “谢谢你林兵”！刘云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林兵捡起地上的军帽，塞到刘云飞的手里，“咱们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谢谢你林兵，你也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把两个混子打跑了”！刘云飞不由赞叹道。

  “你没事吧？赶紧去洗一洗”！林兵看着鼻子还在流血的刘云飞说道。

  “多谢你了，晚上请你喝酒…”。刘云飞不待林兵回应便向水房跑去。

  晚自习时，刘云飞扯着林兵偷偷溜了出来，轻车熟路的带着林兵来到一家“青年饭店”。

  此时的南方虽然已经在搞活经济，但在这北方的小城，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几乎没有人做生意，就是饭店也都是国营或集体的，这家青年饭店就是一个大集体开办的，吃主食还是要粮票的。

  店里只有一桌客人，是一男一女，看样子是乡下来的，凳子旁放着两个用绳子捆起来的青色布包，桌上摆着一盘土豆丝，一碟花生米。

  “王姐，给我来一盘花生米，一斤炸鱼，还有两瓶啤酒，两碗面条”！刘云飞对店内的女服务员喊道。

  “先买票”！女服务员冷冷的说道。

  “一着急忘了”，刘云飞歉笑着去付了款，换来几个已经分不清字迹的小木牌。刘云飞将木牌交给女服务员，“王姐，你今天抹的什么雪花膏，咋这么香呢”？刘云飞嗅着鼻子搭讪道。

  “滚，小屁孩，知道什么”。女服务员嘴里骂着，眼角却飞起了笑意，打菜时不免加厚了些。

  “王姐，你越来越漂亮了”！刘云飞看着已经盛得挂尖的饭菜，不由夸赞道。

  “德性”！女服务员冒出了一句不是本地的方言。

  林兵用手指拧开了啤酒瓶盖，对着刘云飞的酒瓶轻撞了一下，“干”！

  刘云飞也起开啤酒两人开喝了起来。

  林兵这还是第一次下馆子，油炸花生米怎么那么香，炸鱼也外酥里嫩，尤其是面条，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那味道，绝不是一个“香”字可以形容的。

  刘云飞见林兵吃得高兴，忙喊来服务员，又加了4瓶啤酒，一盘香肠。

  “这……，太多了吧”。林兵忙劝道。

  “都花完钱了，不吃也不给退，再说，今天若不是你帮忙，那两个混蛋还不得打残我，花点钱算什么？我刘云飞今天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来，干”！

  两人又喝了一瓶啤酒，脸色微红的刘云飞不由问道：“你是不是跟人练过，那一拳，直接把人打飞了，简直比电影里还漂亮”！刘云飞学着林兵的姿势比划道。

  “没什么，…”，林兵的话音忽然止住了，饭店的门被猛的推开，一个身材矮胖的大汉闯了进来，手持半截带血的钢筋，光头下的一双小眼闪着凶光，大汉随手关上店门，“不怕告诉你们，老子是个逃犯，刚刚打死一名警察，我只是在这里躲一躲，一会要是有人进来，就说什么也没看见，谁要是敢乱喊乱说，我就弄死他”！大汉威胁着晃了晃手中的钢筋，扫视了一圈，然后钻进柜台后面，手中的钢筋顶在王姐的腰上。王姐的脸都吓白了，“大哥，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说”，王姐颤抖着说道。另一桌的一男一女也吓得停止了吃饭，女人向男人身边靠了靠，身体在轻轻抖动着。林兵举着啤酒喝了一口，酒瓶攥在手中，却再也没有放下去。门再次被推开，两名身背步枪的武警走了进来。“我们正在追捕逃犯，你们见过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吗，他剃着光头”。一名武警问道。“没有，这里就这几个吃饭的”。王姐言不由衷的说道。“有情况及时报告！走，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一名武警说着走向门口，“警察叔叔…”，刘云飞刚一开口，便被林兵一把拉住了，对他使了个眼色，回头说道：“警察叔叔好，你们辛苦了”。两名武警看了林兵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逃犯由柜台里钻了出来，一把推开身旁的王姐，直向刘云飞走来，“小兔崽子，你刚才是不是想报告”？逃犯举起手中的钢筋，狠狠砸向刘云飞的脑袋。林兵伸手拉开被吓呆了的刘云飞，右手的啤酒瓶抡了起来，“啪”的一声，酒瓶在逃犯的头上碎开，瓶中残存的啤酒顿时流入了逃犯的眼睛。逃犯怒吼一声，手中的钢筋在身前胡乱挥舞起来，另一只手去擦脸上的啤酒。林兵扔了手中的半截酒瓶，顺手抄起身下的木凳，再次砸向逃犯的头部。

  “啪”的一声，逃犯被打得坐在地上，他左手一扶地便爬了起来，红色的眼中露出悍勇之色，林兵的板凳紧跟着又砸了下来，逃犯抬起左手一架，右手的钢筋猛的刺了过来。林兵身体微闪，让过钢筋，抄起桌上的一碗稀饭扣在逃犯的脸上，趁逃犯去擦脸时挥起右掌，猛砍在对方的脖子上。逃犯头一歪摔倒在地，林兵趁机夺下对方手中的钢筋扔到一边，拳头连珠般击在逃犯的头上。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刘云飞拉住林兵的手，林兵这才发现，逃犯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暂时失去了反击的力量。

  王姐趁机跑到门口大声呼喊起来“逃犯在这里，快来人啊”。几名武警迅速赶了过来，一名武警看了看地上满脸血迹的逃犯，“谁干的，下手挺狠的”！他上前拉起逃犯，直接铐了起来。

  林兵歉意的挠着头，“警察叔叔，我也是太害怕了，才…”。

  被武警拽起的逃犯用胳膊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狠狠的瞪着林兵，“我记住你了”。

  林兵愣愣的说道：“大哥，你不是想赔我的啤酒吧，多大回事，算了，我这人挺大方的”。

  逃犯差点没被气死，在不甘的目光中被武警押走了。

  饭店里剩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兵，尤其是刘云飞，“你教我功夫吧，师父”！说完竟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快起来，咱们是同学，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林兵忙拉起刘云飞。

  “那你答应教我功夫了”？刘云飞的眼里透着渴望。

  “好，我教你”。林兵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不想看着刘云飞总受混子们的欺负，两人毕竟是同学，“不过学功夫之前你要记住，功夫，只能用来惩强，而不能凌弱…”！林兵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师父曾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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