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许父再出幺蛾子（上）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又到了该带父亲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和以前无数次一样，许愿还是决定陪着父亲一起去医院。这次比较特别的地方在于，母亲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因为她要熟悉一下复查的全过程，这样之后就可以自己一个人陪父亲过来看病。
到了医院，许愿的父亲轻车熟路地走到医院大厅的椅子旁坐下，神态自若、悠哉游哉地开始摆弄起手机来。另一边呢，许愿领着母亲往楼上走去，两人在门诊室外排起队静静等待着。
“妈，基本就是这个流程啦。以后每次爸来复查前，我会先在网上给他把号挂好。到时候您直接带上爸的身份证，在这儿等着叫号就行。”一旦听到喊爸爸的名字，您就可以进入诊室了。基本上，医生们会根据他们的记录了解到本次需要进行哪些检查，并会询问一些关于爸爸近期身体各个方面的情况。您只需如实回答即可，如果有任何疑问或问题，也可以随时向医生提问。"
"哦，好的。那你爸爸不需要进去吗?" 母亲好奇地问道。
“之前不是总要瞒着他吗？他进去不方便，医生都知道，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所以……不进去就不进去吧，总感觉他还是不太想面对。”许愿一脸无奈地对母亲说道。
“唉！我知道了，你爸呀！他就不是个能扛事儿的人！”母亲满脸嫌弃地回应道。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响亮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许宁光，请到一号诊室就诊。”
听到自己父亲名字的那一瞬间，许愿心中一紧，随即转头对身旁的母亲说道：“到我们了妈！走吧，咱们进去！”说罢，她连忙伸手揽住母亲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同走进了诊所。
由于这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来到这家专科医院复查，所以对于这位即将要给母亲看病的医生，许愿并不是很熟悉。她只知道这位医生姓柯，是肿瘤综合科的主任，而且据说是这家专科医院里医术最为高明的医生之一。
当她们踏入诊室后，柯主任便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向她们，并用温和的语气开口问道：“请坐吧，你们两位谁是患者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大夫，我们都不是患者，我们是患者家属，今天是带病人过来复查的，麻烦您给开一下检查单就好。”许愿压低声音轻轻回答道。
柯主任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那么患者人呢？开具检查单必须要患者本人前来接受检查才行啊。”柯主任不禁心生疑问，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像这样来复诊的情形。
面对柯主任的询问，许愿连忙轻声回答道：“患者是我的父亲，柯主任。他此刻正在楼下的大厅里等待着我们。等您这边开完单子后，我们交完费用，便会立刻带他去做相关检查，请您放心。”许愿的语气十分诚恳且有耐心，尽力向主任解释清楚状况。
“原来如此，是行动不便所以无法上楼吗？”柯主任一边询问着，一边在电脑上仔细查阅起许愿父亲的病历资料。
“其实也不是，父亲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并没有身体不适或行动困难之处。只是......只是......他似乎不太情愿上楼来这里。”许愿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听到这话，柯主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再次将目光投向许愿，然后转头重新专注于操作鼠标。同时嘴里喃喃自语道：“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怎么还会有愿不愿意的问题呢？难道他对自己的病情毫不关心吗？这不太合乎常理吧？”言语之中透露出对许愿父亲态度的困惑和质疑。
许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氛围弥漫着，但她实在不晓得应该怎样回应才好。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打破了沉默："大夫啊，我们家那口子心态一直都不太好。我闺女之前就是担心他受不了打击，所以瞒着他整整一年呐！要不是你们医院有规定，说他不能再去胸外科就诊，必须得来这儿，她原本还打算继续隐瞒一阵子呢！"
柯主任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感慨道："您的女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不过有时候，您可能还是把人想得太过脆弱了。实际上，人的求生欲望是非常强烈的！况且，病人也有权利了解自己真实的病情。只有当他们清楚状况后，才会心生畏惧，从而在日常生活中格外留意，比如保持健康的饮食习惯、戒掉烟酒、坚持锻炼等等。这些对于控制病情都是大有裨益的。当然，从心理角度来看，刚开始得知真相时或许会有些恐惧，但这种情绪并不会持续太久。用不了多久，他内心深处的求生本能便会战胜恐惧，进而积极主动地配合治疗！" 柯主任言辞恳切，语气充满了关怀与鼓励。
许愿连连点头，表示非常赞同柯主任的说法，并说道：“是啊，我之前对这个病确实知之甚少，一听到‘癌’这个字，心里就慌了神，生怕他会承受不住打击。所以一直瞒着他，不敢告诉他实情。后来我自己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还跟医生反复沟通交流，逐渐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这才鼓起勇气告诉他。”
柯主任感慨地说：“唉，大多数人对现代医学的发展了解甚少。如今，癌症已不再是绝症，而更像是一种慢性疾病。只要能够精准用药，制定出合理的治疗方案，许多患者都能实现与癌共存，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良好的生活品质。相比之下，某些慢性疾病，如高血压、糖尿病等，其潜在的风险和突发状况也许比癌症更为严重呢！”
紧接着，柯主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但下一次复诊时，一定要让他亲自进来，独自面对病情。你们不能总是将他视为一个特殊的病人来宠溺呵护，这样实际上并非良策。相反，你们应当把他当作普通人来看待，或许这样做反倒有助于延长他的寿命呢！”
许愿转头看向母亲，只见母亲微微低垂着头，眼神空洞，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自从许愿将父亲的真实病情告知家人之后，母亲整个人变得异常紧张和敏感。她每天都会严格按照时间表来监督父亲服药、进食、运动以及休息，甚至将每一个环节的时间都精确到以秒计算。
不仅如此，母亲还会精心设计每日的菜单，确保饮食搭配合理且营养均衡。哪怕只是一碗简单的粥，里面也要包含至少六种以上的食材。更令人惊讶的是，一向脾气急躁的母亲竟然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与此同时，她却无法抑制内心的苦楚和焦虑。于是乎，她将原本对父亲发泄的怒火转而投向了许愿，向女儿不停地抱怨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这无疑让许愿感到十分痛苦，因为她所接收到的，几乎全是来自母亲的负面能量。
走出诊室后，许愿领着母亲来到自助缴费机前，毕竟使用这种设备通常无需长时间排队等候。正当她准备取出银行卡时，却被母亲伸手拦住：“不是跟你说过嘛，以后费用由我们自己承担，等实在没钱了，再动用你那部分。”
许愿也没有丝毫犹豫或迟疑，立刻开始耐心地教导母亲如何使用自动缴款机来缴纳费用。他心中暗自感叹，母亲近两年来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仿佛大脑功能逐渐衰退一般。常常与她交流时，母亲不是无法理解所说的话语，就是产生误解，而且总是朝着负面、恶意的方向去解读。甚至有一次，当许愿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时，母亲竟然完全没听懂，只是不断重复着许愿的话。恰巧那时许愿的眼睛因佩戴隐形眼镜而略感不适，便轻轻翻动了一下眼皮。谁知母亲却突然大发雷霆，坚称许愿不尊重她，正在翻白眼、嫌弃她。
起初，许愿还天真地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年龄较大，说话方式让母亲难以理解，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察觉到并非如此——母亲无论听谁说话都会这般表现，并且总是喜欢对他人的言语进行曲解并恶意猜测。
经过一番努力，许愿总算成功地教会了母亲缴款的具体方法和操作步骤。然而，就在最后关键的一步，屏幕显示需要支付的总金额为 2583.96 元。结果母亲刚输完密码，就被系统提示无法使用该卡片，她又接连试了几遍，但得到的结果仍然相同。许愿见状，连忙说道：“妈，要不这次还是用我的吧，会不会是因为您这张卡太久没使用了，所以被锁定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呢？”
“怎么会突然锁定呢？不过我好像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过这张卡了。那……那这次就先用你的钱吧，宝贝女儿。你明天有空吗？可以陪妈妈一起去趟银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母亲露出些许尴尬与歉意的神情说道。
“嗯，当然没问题啦，妈。别担心，可能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许愿轻声安抚着母亲，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随后，母女二人一同陪伴父亲先完成了所有需要空腹检查的项目。他们在CT室外刚坐下等待，母亲迅速从那个沉甸甸的包里取出保温杯和两个鸡蛋，催促着父亲赶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保温杯里装的是她清晨早起精心熬制的热粥。看着眼前的一幕，许愿不禁回想起刚才柯主任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感慨万分。原来，母亲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宠溺着父亲啊。
他们大约等待了四十多分钟，父亲的名字终于被喊到了。母亲急忙再次取出药丸，催促着父亲服下后才走进 CT 室。就在那扇厚重的门缓缓关闭时，许愿望向母亲，轻声说道：“妈，您实在是太在意爸爸了。并非自他患病以来您才如此，而是您一向如此纵容他，将他宠坏了。”
母亲默默地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感伤：“是啊......确实是我把他惯坏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如今你也很少归家，我身边唯有他可以关心照顾啊！否则，我一个人在家真是无趣至极。”
许愿语重心长地回应道：“妈妈，您不该只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这么多年来，您已倾尽所有，然而对于我们而言，这或许反而成了一种负担和压力。此刻，您更应好好关怀自己。”她的目光充满真挚与恳切，仿佛要穿透母亲内心深处那片寂寞的角落。
“我知道，最近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被人过度关注，确实会有压力，我......就是有点由不得心......”母亲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这让许愿感到十分惊讶。要知道，以往若是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母亲必定会暴跳如雷的。
待所有检查结束后，许愿驾车将父母送回了家。检查报告需要等到下午才能出具，许愿告诉父母届时她会独自前来医院复诊取报告。通常情况下，如果报告显示无大碍，医生大多会嘱咐患者回家按时服药，切勿擅自停药便可。
当天下午，许愿再次来到医院时，发现柯主任并不在诊室里。他的助理查看了报告后表示，尽管肿瘤并未出现明显缩小迹象，但同样也未进一步发展，因此只需持续用药即可。离开医院后，许愿拨通了医药代表的电话，成功预约好了下个月所需的药物。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扣款记录，许愿不禁深深叹息一声。她必须尽快赶回家里，思考如何能够提高自家网店的销售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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