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哭,是没用的
陆晚凝对这声音很是陌生,但身体却立刻有了反应。
焦急,担忧,紧张等等负面情绪,几乎是本能地从心底里开始蔓延。
“是陆鸣晏?”
她立刻做出了判断。
也不等陆挚和沈如意说话,陆晚凝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刚出门,便见着一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子,被几个家仆围在当中,却是横冲直撞地不肯罢休。
瞧他衣着,在堂堂侯府,身上的衣服却还打着补丁,便可知他日子有多艰难。
虽是如此,他眉宇间却有着无法忽视的英气与执拗。
纵然被几个大人拦住,他便拳打脚踢,用嘴咬人,颇有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架势。
可惜他小小年纪,又怎能是那些老东西的对手?
浑身弄的脏兮兮不说,脸上还有伤。
陆晚凝见他如此狼狈,可想是她嫁了人,母子在侯府更加受欺负。
她心中的怒气便更甚,对着几个家仆喝道,“都给我退下!”
这些人听得一声凌冽的呵斥,都是本能地停下了手。
可回头一看来的是陆晚凝,便又不当回事了。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没留意,让陆鸣晏钻了空子,跑出来到了陆晚凝跟前。
陆挚有心阻止,却慢了一步。
陆鸣晏已经抱着陆晚凝的大腿大声哭了起来,“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娘亲吧,她都快让人打死了!”
陆鸣晏哭的声泪俱下,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他话里所说的,却更让陆晚凝心惊。
她从身上摸出一方手帕丢给陆鸣晏,却道,“哭什么?哭了便能没事么?擦干净眼泪,带我去看看娘亲。”
错愕地接过手帕,陆鸣晏有些发愣。
他记忆中的姐姐,还是很温柔的……不过姐姐说的对,他从昨日哭到今日,那些坏人一样是欺负娘亲。
想到此处,陆鸣晏拿手帕在脸上重重抹了两把,抬起头时已不再沮丧。
“走,姐姐,我带你去看娘亲。”
陆挚还想阻拦,可是良山直接挡在了陆晚凝身后,对他露出个警告的眼神。
“侯爷,自重。”
她已然嫁入了摄政王府,并得到墨行渊的认可,赐下盘龙令,便再不是谁都可以冒犯的了。
陆挚急得来回踱步,却也不敢真的上前阻拦。
只能带上众人,跟在陆晚凝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西苑去了。
侯府的西苑,说是个院子,其实是连个苑门都没有,从前是给下人们住的地方。
只因侯府曾经落魄过,养不起那么多的下人,当时发卖了许多奴仆,这西苑便空了出来。
林月英嫁入侯府,当时陆挚的父亲,也就是老侯爷,想给她个下马威,便随意收拾收拾,让她住进了西苑。
一住,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陆晚凝从正厅里走来,每一步都更加荒凉。
走到西苑的时候,脚下已然没有什么青石板地面,而是杂草丛生的黄土。
走这么几步,脚上和裙摆上都沾满了泥。
若不是还有道院墙围着,她几乎要以为这里不是侯府,而是乡下哪家农户的房子了。
陆晚凝越是走,脸色越是冰冷。
这偌大一座王府,将原主生母林氏所带来的丰厚嫁妆,吞的吞,骗的骗,偷的偷,吸的一干二净。
不仅度过了当时的难关,更是至今仍有富余。
可他们非但没存着半点感恩之心,反而苛待林氏到这个地步。
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陆晚凝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林氏的房门外。
见她真要进去,陆挚和沈如意没来由都有几分紧张。
陆挚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凝儿,你娘今日身子不适,你便是进去了,也难带走她的。”
“你瞎说!”
陆鸣晏看着陆挚,明明是对着他的父亲,可是这张小脸上,却尽是失望与愤怒,“我娘亲根本不是病了,是被你们打成这样的!”
陆挚脸色一变,“晏儿,你可不能乱说话。林氏分明是因为爱女嫁到摄政王府,才伤心欲绝,病倒的。”
想不到他这样无耻,尚且年少的陆鸣晏忍不住又要流泪。
可他记得姐姐说的话。
哭是没用的。
所以他强行忍了下去,却不肯放弃地坚持道,“姐姐,晏儿没有胡说。”
陆挚真想给他一巴掌。
西苑教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这般愚昧忤逆么?!
然而陆晚凝却护着他,冷眼看着陆挚道,“这有什么难分辨的,到底是被打的,还是真病了,进去一看便知。”
她说完,一手掀起门帘。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几乎是立刻窜进鼻子里。
陆晚凝向内看去,心中的怒气瞬间到达顶峰。
林月英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许是听见她们说话,已经醒了过来,惨白的脸焦急地望向房门口。
却根本没有体力挪动一步。
她趴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但背上却已然被鲜血浸湿了。
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生病。
林月英屋里几个陪嫁来的丫头,早已被陆挚寻各种由头发卖掉了。
自从林月英失宠,屋里更是没有下人伺候,陆鸣晏又还太年幼,不懂得看顾。
她竟然在伤的这样重的情况下,一没有大夫,二没有奴仆,只能自己趴在床上强忍着。
“侯爷,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说娘亲是突然病倒,为何却有如此重的外伤?!”
陆晚凝的语气,已然再没有半分的客气。
甚至连称呼,也不再叫他父亲。
陆挚被她摄人的目光,看的心里发虚,却还是狡辩起来。
“你嫁入摄政王府,这本来是桩喜事。可你母亲却偏偏要反对,要求我派人去将你接回来。那是圣上赐婚,岂能抗旨?那是大不敬,要灭九族的啊。”
“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命人拦着她,谁知她拼死也不从,这才误伤了她。”
陆晚凝听着他的鬼话,心里的怒火却根本无法平息,“当着我娘亲的面,你也敢如此胡说。侯爷的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要厚上几分。”
她正要与陆挚分辨个清楚,讨回个公道。
却听见病床上的林氏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陆晚凝顾不得与陆挚纠缠,只能快走几步,赶到了林月英的床前。
“娘亲,你怎么样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搭脉。
只觉林氏气若游丝,腕脉虚弱无力,竟已然是濒死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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