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暗中之协议(上)
裴元瑾入场第一眼, 看的便是树立在擂台不远处的石碑。石碑如今还空无一字,只是最上面刻了个四方商盟的商徽。
陈家家主陈德源见裴元瑾眼神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石碑, 顿时暗道不好,连忙起身道:“住手!”
然而为时已晚。
裴元瑾腾空而起,手中赤龙王如龙游大海,直接往石碑劈落。
在榜的高手心中一动,想要腾身阻止, 被各自家主拉住。
守护石碑的两个护卫抽刀,然而赤龙王剑气如虹,所向披靡, 他们举着刀子, 不但寸步难进, 还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睁睁地看着两丈余高的石碑应声而裂, 碎成齑粉。
陈家家主看着石碑碎裂, 知道这裂的不仅是一块石碑,更是陈家为了打造武榜, 辛苦经营多年的心血!恨得心里咬牙。
可他家排名第一的陈家老祖并未亲临现场,余下的陈家子弟上去也是送菜,而其他家……他目光阴恻恻地扫过那些袖手旁观的家主,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裴元瑾出剑后,并不还鞘, 而是反手向长江老鬼追去。
长江老鬼这时候哪还管什么面子,脑袋一低, 就往人群中跑。可他身后跟着提剑的煞神, 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哪敢提供掩护?
于是就形成他跑哪儿,哪儿就如退潮的局面。
长江老鬼知道留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跑到外面更是十死无生,干脆也不出去,就往人群里乱钻。他武功高,身法灵活,一般人根本比不上,只能任由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长江老鬼知道在场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是武榜第四,江湖人称“怒罗汉”的尤铁以及自己的好友,排名第六的袁秉。
关键时刻,他也不讲什么“良心”,闷着头就往尤铁和袁秉的方向冲去。
尤铁和袁秉都是熊家门客。熊家家主老远看着戏,看着看着,发现戏院快搬过来了,当下脸色一黑,嘱咐尤铁和袁秉:“一会儿你们无论如何都别出手。”
尤铁抱胸,看向裴元瑾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善。武榜待久了,日日听着奉承,他内心早已生出敢与天下高手一战的骄狂。
袁秉也没说话,只是盯着裴元瑾的方向。
熊家家主看他们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惹了小的,来了大的,得不偿失。”
说到裴雄极,尤铁放下了双手。他再骄狂,也知道自己与武林顶尖高手的差距。别的不说,境界放在那里。人家已经是武神,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几个入道巅峰的那种。
长江老鬼钻得太快,等他发现前方人员突然稀疏时,已经晚了一步,傅希言早一步等在那里,朝他挥手:“how are you”
这话发音古怪,听着像咒语,长江老鬼当水寇的时候,见识过太多鬼蜮伎俩,不敢大意,立马转身往旁边跑。
这时候,赤龙王已经到了。
尽管长江老鬼心里知道当日在江上与自己激战的人不是裴元瑾,但他之前想,一个年轻后辈,纵有超级门派做后盾,自己能有多少实力可以想象……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象太贫瘠——赤龙王出剑如电,电光闪过,长江老鬼惨叫一声,右臂离体,飞至半空,扬起半轮血花。
傅希言看不得这种场面,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袁秉见好友受伤,终于按捺不住,拔刀而起。但他不愿偷袭,出手时还喊了一句:“看刀!”
便是这一句,让裴元瑾改了主意,反手一剑,赤龙王回头,落剑稍稍往右偏移了几分,只是斩断了他手中的刀!
半招。
又是半招。
裴元瑾分别用半招连败武榜第九、第六的两大高手,不仅破了此前用四十二招才打败长江老鬼的不实谣言,更将武榜衬成了一个坐井观天的笑话。
熊家家主看着袁秉失魂落魄地捧着断刀,心中既愤怒又感慨,却还不得不出来撑几句场面话:“袁秉仰慕少宫主久矣,如今得了半招指点,也该知足了,还不回来。”
他身边,尤铁悄悄松了口气,幸亏他为了饭碗忍住了挑衅,不然现在丢脸的人里,大概还要加上一个他。
可是同为入道巅峰,为何他和裴元瑾的战力差距这么大?
……
这个想法足以证明尤铁受熊家栽培,却被栽培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同为入道巅峰,当然也有高低之分。
裴元瑾在与宋旗云1一战之后,对武道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本欠缺的心境也日趋圆满。他在入道巅峰本就停留多年,积攒甚厚,连武王都敢越级一战,何况武王之下?
严格说来,他目前的战力堪称武王之下第一人了。
熊家都发话了,陈家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陈德源2道:“家族小比,竟蒙储仙宫少主驾临,蓬荜生辉!”
裴元瑾手持赤龙王,目光凛凛,似乎对他递来的这个台阶,并不想抬步。
陈德源只好自己厚着脸皮说下去:“少主一剑破石碑,传扬出去,也是武林佳话了。”
到了这份上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傅希言都有些佩服他的勇气。
果然,裴元瑾握着赤龙王的手微微一紧,眼见着就要重新出剑,傅希言立马跳出来道:“听闻贵盟长江老鬼被人四十二招所败,少主好奇,所以进来测试一番。”
他深知,他们今日破石碑,败高手,虽然让四方商盟丢脸,却没有伤及肺腑,但如果动了家主,那就算熊家、太史家与陈家不合,也只能捏着鼻子跳出来谴责几句,到时候以裴元瑾的脾气,事态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就很不好说了。
傅希言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你们诬陷我们少主四十二招才打败长江老鬼,我们不认。
这事陈德源理亏,只好说:“裴少主武功高强,吾等佩服!”
傅希言说:“商盟走商路,储仙宫走江湖,本就不相干,还是继续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陈德源看他的外形,猜到身份,暗道:看来江湖传言不虚,储仙宫少主果然舍了灵教班姑娘,选了个胖子。他是南虞人,自然更亲近灵教,但这种场合下,也不好表现出来,便拱拱手,不再说话。
看双方的样子,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傅希言暗暗松了口气。
别看裴元瑾此时威风凛凛,但这里毕竟是商盟的地盘,蚁多咬死象,要是真逼得他们豁出去上了,后面还真不好应付。
他扯了扯裴元瑾的袖子。
裴元瑾将赤龙王收回,顿时,偷窥他们的目光中除了恐惧,又多了几分嫌弃与厌恶,仿佛在看什么瘟疫一般。
傅希言从小到大,遇到这种目光不知凡几,早已习以为常,可别人拿这种目光看到裴元瑾,他便有些生气。裴少主这样的高富帅强还不惨,世间难求,他们有什么资格嫌弃厌恶?是家里没镜子,照不出自己的德行吗?
他心里愤愤不平,面上便带出了几分不豫之色。
突然,手背传来温暖的温度。
裴元瑾贴了一下,见他抬头,便轻轻握住,然后牵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地朝外走去。
可能是汉津渡已经闹过一场,所以他们今日这一出传扬开来后,也没什么人大惊小怪,满大街都有人在说“裴少主还是出手啦!”“储仙宫果然砸了比武大会!”
那兴奋的口气,恨不能亲临现场督战。
裴元瑾一行人砸完场子后,并没有立刻回去,实在是傅希言的大腿和屁|股需要修生养息,短期内经不起二次伤害了——骑马的后遗症——真兽亚纲的马。
他们选了路边的酒家吃饭。
傅希言和裴元瑾一落座,就有无数目光汇聚过来。实在是他们的外形太符合传言中储仙宫少宫主及他的胖男宠了。
傅希言对胖男宠这个词颇有不满。
吃饭的时候还絮絮叨叨:“男宠就男宠,为什么还要加个‘胖’字?”
裴元瑾抬手,招来潜龙组:“去查查,都是谁在说。”
傅希言忙拦住潜龙组的人,问裴元瑾:“你要干什么?”
“打断他们的门牙。”
傅希言:“……不至于不至于。”他可不想以后一进荆门,发现人人说话漏风。而且八卦是人之常情,以前微博有啥热搜消息,他私底下也会和同学提两嘴,若是因此而没了门牙,实在冤枉。
裴元瑾说:“那去查查消息的源头。”
傅希言仍拦住潜龙组不放。
裴元瑾没说什么,可潜龙组的冷汗从头上慢慢地滑落下来。
傅希言还无所觉:“堵不如疏。你能堵住一个两个人的嘴,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由他们去吧。”他一向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自己是真的胖,人家说的时候点出这一点,也是正常。自己要是阻止,岂不是掩耳盗铃?裴元瑾要是阻止,岂不就成了被妖妃蛊惑的暴君?
……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蛮不讲理的暴君,还是很吸引人的。
裴元瑾仍在不满:“男宠却是子虚乌有。”都已经见过家长,准备谈婚论嫁了,怎么能算男宠?
傅希言心头一颤。
他看的偶像剧不多,很多时候都喜欢从观众的角度对霸道总裁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总觉得这样为爱情不顾一切的角色不合逻辑,可是当这种事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香。
就算成年人,也享受被人放在心上维护呵护保护的安全感和虚荣心。这么看来,成年后的自己,在脱离家族的庇护后,终于又可以翘起二郎腿当小胖贝了。
他看着裴元瑾,越看越顺眼,甚至连性别都放在合理的顺眼的范畴内了。
裴元瑾见潜龙组还在,嘴角及不可见地往下撇了一下:“若任谁都能对储仙宫少夫人评头论足,那储仙宫威严何在?不打门牙,就打脸,打肿为止。”
潜龙组急忙闪了下,绕过傅希言的阻拦,领命去了。
裴元瑾顺手握住傅希言的手。
后知后觉的傅希言有些不确定地想:同|性之间的肢体接触应该算正常合理的范畴吧?
不过裴元瑾的一番话让,让几乎快要脑补完一部偶像剧,就差一个结局就能完结的他,重新被拉回了权谋世界。
嗯,裴少主的本质果然还是起点男主。
裴元瑾见他表情变来变去,突然问:“要不要把小杉调给你用?”
傅希言愣了下,问:“小杉是谁?”问完立马意识到,小杉这个名字和小桑小樟师承一脉,应该就是刚刚走的那位小哥。
因为他刚刚意识到拉胳膊这个问题,回答自然比较谨慎:“不用了,其实,我觉得小桑小樟也不用再跟着我,反正有你。”
这可是他脑补了一部偶像剧所提炼出来的金句,会有效果的吧?
傅希言有些期待地看过去。
裴元瑾嘴角似乎弯了下,却还是拒绝了:“跟着安全。”
傅希言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看向后面那桌的小桑小樟。
这念头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从小樟小桑频繁受伤,傅希言就觉得自己大概不是一个好的追随对象。他有天生的体质优势,不怕受伤,也有天生的招祸体质,总有奸人要害我,可小桑小樟毕竟是肉眼凡胎……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哪知小桑小樟就那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好似他是什么天字第一号负心汉一般。
傅希言:“……”
好的,懂了。
他说:“那就跟着我吧,只是加薪升职的福利都要跟上。”
裴元瑾说:“嗯,你主内,你决定。”
傅希言:“……”
他连小桑小樟他们一个月发多少钱都不知道,怎么主内啊。而且,这难道不应该是虞姑姑的活儿吗?他插手算夺权还是越权?
他看着俨然一个甩手掌柜的裴元瑾,忍不住说:“我觉得‘你主外,我主内’这个规矩好像不太对。”
裴元瑾问:“哪里不对?”
“应该是你动手,我动口才对。”
裴元瑾想了想,果然觉得这个规则更加合理,遂满意地点点头。
傅希言看着就坡下驴的裴少主,一时无言。
吃完饭,小桑跑去买单,却被告知饭钱已经付过了,付钱的人就候在门口。
来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满脸慈祥,领着一大批人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等着。等傅希言吃饱喝足地走出来,老人才上前一步道:“太史府管家,见过储仙宫少主少夫人。”
比武大会,其他六路争强斗胜,唯有太史家,稳坐钓鱼台,从不参与,他这种做法,反倒令人不知其深浅,陈、柳、辜、蒋四家当初明里暗里都派人试探过,结果有去无回,证实了太史家龙潭虎穴的传闻。
裴元瑾对他印象不错,却不是为了他们在比武大会中的清白,而是那句“少夫人”。江湖上传播八卦的速度一向风驰电掣,他和傅希言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储仙宫多次澄清傅希言为少夫人,但总有人喜欢跳出来表达自己不屑的态度。
因此,他让潜龙组追查源头,不仅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恶俗桥段,更是为了再次坐实傅希言“少夫人”的身份,不容他人诋毁。
太史府管家道:“比武大会的事,家主已经知道了,此事是他处理不周,定会给少主一个交代,请少主放心。少主此行既是为太史家的约定而来,还请不要因为旁事改变行程。”
傅希言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当初在比武大会说过,此行是路过,因为专程为了四方商盟的比武大会而来,反倒显出重视,太掉储仙宫少主逼格,不过太史家也是聪明,打蛇随棍上,直接将他们是路过这件事做实了。
如此一来,一举三得。
稳住了裴少主的逼格,证明傅希言没有说谎;
太史家能借题发挥,向比武大会的主办方——比如陈德源开火;
卖了个人情给裴元瑾,太史家要是发挥得好,还能趁机与储仙宫搭上关系。
傅希言心中赞道:太史家好快的反应!可见太史家能和熊家联手抵抗南虞五家的合围而不落下风,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但是——
此事也有冒险之处。太史家毕竟是北周人,以狗皇帝一贯偷鸡摸狗的作风,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嘱咐太史家做什么。
上过狗皇帝太多狗当的傅希言有些踌躇,看了裴元瑾一眼。
裴元瑾也在看他,一脸这“动口”的事,你来决定。
傅希言:“……”
见鬼的偶像剧,他们明显是无良老板不管事,压榨员工小蜜蜂的职场惨剧!
他想了想道:“我们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不想再走了,若贵府有诚意,不如就来酒家一晤吧。”
老人微微吃惊,却不是吃惊于他的提议,而是往自己身后瞧了一眼,随即,一个与他一样,须发同白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原先只有管家,傅希言便觉得此人面目慈祥和蔼,且自带着一股贵气,可是后面一个老者出现,虽然衣饰普通,两人却高下立见,不用介绍,便知这位必然是主人家了。
果然人群中喊了句“太史公”,便有无数人相随,竟是明星般的待遇。倒也不奇怪,荆门到底是北周境内,太史家和熊家才是真正的地主。
太史公本是个官职,老者一介商贾,本来担不起这个称号,拒绝多次,可是太史家常做慈善,威望太高,受过恩惠的人们为求尊敬,仍是这么喊,屡禁不止,到后来,太史家也只能顺其自然。
老者道:“如此,老儿只能怠慢贵客了。”
几人重新回酒家。
管家好声好气地劝走了其他客人,还奉上了赔罪银子,一会儿工夫,就将整个酒家包了下来,并将大门关上,点了油灯与蜡烛照明。
酒家老板亲自上了酒水,然后识趣地躲到厨房去了。
傅希言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怎么说呢,眼前环境看着像在密谋,可这世上哪有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在密谋的“密”谋?
他说:“太史公不怕其他家误以为你们串谋储仙宫?”
太史公摇头道:“人到耄耋,便什么都可做的了。今日不做,或许这辈子都不再有机会,岂非遗憾?若是做错了,我养着诸多子孙,各个分得了我挣下的家业,自然也要承担我的失误。”
道理说得明白,好似在放手一搏,可傅希言不敢小觑。
对方来之前就猜到自己会要求就地会面,就这种预言的水平,若为狼人,必为狼王。不过从对方的种种举动来看,不像狼人,更像好人,傅希言便卖了个好,道:“今日多谢太史公解围。”
太史公笑了笑:“顺手为之,互惠互利。”
傅希言见对方如此上路,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一块包装过的香皂,道:“我有一笔生意,不知太史公感不感兴趣?”
太史公此来自然不止为了替他们解围,而是有事相商,听傅希言突然说要做生意,不由一怔,意识到这是个卖人情的好机会。当下打定主意,不管东西好不好,他都要将关系维护好。
他接过香皂,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在手里摸了几下,又嗅了嗅:“胰子?”
傅希言说:“我称其为香皂。原本家里在镐京有一家卖香皂的铺子,后来举家搬迁,便关了店,带着库存一起上路。”
太史公问了生意如何。
傅希言说了。
太史公捋了捋胡子,觉得这生意做的,只是……
“若要开铺子,少夫人尽管开便是了,别说荆门,便是江陵,若有麻烦,老儿也可说上一两句话的。”
傅希言说:“多谢美意,开铺子的事我已委托家母代劳,不过这么好的东西,只有江陵和荆门有,未免有些可惜。”
太史公明白了,点头道:“商路之事虽然交给了我的大儿,但老儿是他爹,也可做主。我们这就定契,三七分成如何?”这已经是他们能给出的最低价了。
傅希言想了想:“出售一千枚以下,五五;一千至两千枚,四六;两千枚以上,三七。”利润太低,对方未必积极。
其实这种卖法,有个弊端。就是卖一千零一枚不如卖一千枚划算,对太史家而言,每每往上跨一个台阶时,中间有个差价亏损。不过他也不介意,好不好卖,能不能往上卖,商人最懂。若是真得最多只有一千两百枚,往上卖不动了,他们只卖一千枚就停手,也无可厚非,大不了下次少拉些,毕竟货物拉来拉去,也是个体力活。
太史公点头道:“可。”
傅希言心中欢喜,却冷不丁问道:“太史家可是为陛下做事?”
太史公愣了下,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家原本姓史。”
傅希言顿时心头一凉。
莫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史维良家?
煮熟的鸭子要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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