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京畿长安
清早郑如暨和程西就带了人过来,程西带着人进密道抬箱子,李莲娘和关越在密道入口处的坟茔前,指挥着几个捕快将“陶永”的坟挖开。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坟包被两边掘开,一口黑木棺椁逐渐显露了出来,下令开棺之后郑如暨又亲自过去监督仵作验尸。
“大人,这是一具女尸!”仵作验完尸之后,郑如暨就赶紧过来把情况给李莲娘转述了一遍,原来陶永的墓里葬着的是一具女尸,仵作验尸推测女尸的年纪在三十岁出头,右手缺失了一截小指头。过了半晌,仵作过来:“公主,这具女尸极有可能是陶大人的夫人。”
“陶夫人?不是说当年陶大人‘病故’之后,陶夫人就带着子女回了娘家么,怎么会死在这里呢?”郑如暨惊诧不已,对于自己的上任郑如暨也了解的不甚多,只是知道陶永的夫人曾经因为意外,被人斩下了一截小拇指。棺木里的女尸,或许真的是陶夫人也不假。
李莲娘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听着仵作和郑如暨的话思考了片刻:“如果真的是陶夫人,那么密室里的那具骸骨一定是陶永不假了。这十多年来王瞎子和方玉梅一直在城隍庙里藏身,他们一定知道陶永死亡的真相。郑县令,即刻派人到陶夫人的老家去查查情况!”
“下官遵命!”郑如暨领命带了一路人马先行离开。
关越摘了一些野果子过来,都是去河边洗了之后才拿过来的,“公主先吃些果子垫垫,等会儿回城了再让巴丝玛做些吃食给你。”李莲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她从关越手里拿了一个果子来咬了几口,“这果子脆脆的还挺甜,阿越你自己也吃呀,很甜的。”
“这果子长得像柰,就是颜色没有那么红大小也比柰小了很多。”关越说的柰是一种时令水果,眼下这个季节正是柰果成熟上季的时候。吃了两颗这样的野果,腹中稍微有了些食物垫着了,她方起身把程西喊了过来:“把两具尸骨一并带回,留一些人看守现场。”
“公主我们不直接回县衙吗?”和李莲娘在回城的路上,关越发现李莲娘中途又改了道往芙蓉山庄的方向走,关越猜测她是去芙蓉山庄见容王。李莲娘骑着马伸手顺便从路边摘了一朵海棠花往关越头上戴着,说:“鬓边簪花逍遥客,此身忠义报家国。这花真好看!”
关越将鬓边的海棠取了下来,把玩着:“这花开在路边倒也比养在院子里的颜色深了许多,也更明艳多姿。我记得县衙的花园里也有一株和这个差不多的海棠,前日程大人还说那株海棠要是结了果子,味道一定很甜。”毕竟是十几年的一株老树了,还有人细心打理。
想到这里,关越忽然就明白了李莲娘为什么要去芙蓉山庄了,一株海棠在县衙这么多年,郑如暨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个爱花之人,那花园子一直以来都是专人打理。而负责打理花园的人也是芙蓉山庄出身的,这个时候去芙蓉山庄找老管家打听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官银案前前后后拢共查了十来天,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真要算起来的话大概就是跨越了二十年之后,真相才彻底的水落石出。二十年前还是刑部尚书的丁太尉,因曾经受过司徒冀的恩惠,在当年这桩官银被盗案上袒护司徒冀的侄女婿,也就是当年太原城的监军。
为了保住恩人的侄女婿,丁太尉不惜狠下心肠将自己的学生萧淮推上断头台,十余年之后,丁太尉已经官居一品,位列朝廷三公之一。其时,有和萧淮同一届的探花郎陶永品德出众文采斐然,陶永本在御史台担任主簿一职,后得丁太尉举荐被授以太原府县令一职。
陶永到任前后十年时间,在这里成婚生子,结识了以行侠仗义为毕生目的的江湖豪侠王翀,还有醉梦居的花魁方玉梅。方玉梅虽为风尘女子,但为人清高傲慢,精通诗文词赋更是绣得一手好针法,陶永与方玉梅一见如故,身份不同但却并不影响二人成为知己良友。
三人在后来更是结拜为金兰,陶夫人就是当年他们三人结义的见证者,方玉梅被陶永以“妾室”的名义赎身后,方玉梅就与王翀成了亲。两人离开太原在外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结义大哥正在追查一桩十年前的案子,他们二人心怀犹疑,决定回到太原来帮忙。
不料陶永所查的案子牵扯甚广,惊动了司徒国舅还有丁太尉,后者派人来到太原暗杀陶永一家,王翀和方玉梅救下陶永的儿子之后,赶回县衙时陶夫人已经被抓走了。后来她们追出了城,找到了陶夫人的下落,但她因为誓死抵抗这些暴徒,还被斩了一截小指。
陶夫人因断指之痛要求陶永停止手上正在查的官银案,不想陶永钻入牛角尖,说什么都要换曾经的同窗好友一个公道。王翀受陶永所托将一双儿女送出太原城后回来,看到的就是一片熊熊烈火烧光了陶永的私宅,方玉梅和陶夫人都被困在大火之中,陶永不知所踪。
火是陶永放的,为了让丁太尉的人认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他不惜狠下心肠先用断肠草毒死了自己的发妻,再放了一把火烧了府宅。方玉梅当时也是被他从身后打晕了,否则的话说什么她也不会让陶永这么做的,她只是烧毁了半张脸熏哑的嗓子,陶夫人却是真的死了。
王翀二人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县衙,甚至还几次向郑如暨暗示,只不过郑如暨并没有察觉。后来渐渐地他们就放弃了为陶永和萧淮伸冤的想法,本来打算等丁太尉和司徒国舅都死了,他们再出来为二人伸冤的,没想到十多年后,萧淮的儿子纪十方回来报仇来了。
案子审结之后,因为纪十方的养父早已畏罪自尽,所以只判了他这个军饷案从犯一个三年苦役的轻罪。至于纪十方跟华山派还有魔教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朝廷方面可以管的,就算能管李莲娘也不会让程青和郑如暨继续追查,毕竟现在还不是朝廷和江湖宣战的时候。
不过因为夜刀回来的时间晚了一步,差点儿没能及时揭发丁太尉的真面目,吴统领也差点儿被丁太尉后续派来的人暗杀。如何惩罚他李莲娘暂时没说,离开时郑西源和李月落来给她们送行,郑西源的妹妹郑媛媛也跟着一起来了,看上去她和李月落关系变好了很多。
回长安的路上也并不是顺顺当当的,毕竟还带着两个囚犯,夜晚的时候哪怕是在客栈下榻,也要格外仔细的留神让人盯住犯人所住的房间。容王还有李元嘉都跟着一起去长安,李元嘉这一路上都在亲自照顾庶人李兆,容王则一直在教李莲娘楼兰的国乐《月神》。
——京畿·长安——
“妹妹!”到明德门外迎接李莲娘的,除了五皇子李裕之外还有七皇子李裎和八皇子李袶,他们三个昨日就自告奋勇的向皇帝说明,要出城来迎接朝廷的大功臣。李莲娘从马车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认清人,就被他一下子从车辕上给抱了下来:“呀,五兄你放我下去。”
李裎和李袶今日也格外的活跃,跑过来把李裕给挤开:“六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的。”李莲娘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李裕将两个臭弟弟掀开,说:“今年因为父皇病重的关系取消了春猎,弘文馆的几位大学士天天都要去宫里当班,我们就放假了。”
“五兄看样子很享受这样的假期。”李莲娘说笑着,回头给李裕他们介绍了一下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容王。看到李裕三人和自己当初一样的震惊,她心里还挺得意,李裕拉着两个弟弟给容王请安时还不停地打量对方,事后问:“这,这当真不是阿耶?”
李莲娘笑了笑:“叔父的样子确实长得很像阿耶对吧,一开始我也误以为是阿耶呢。哎呀我们不要在城门口杵着嘛,走了这一路我好累的,我们还是赶紧进宫去见阿耶为好。”
“也对,”李裕说着便跟着李莲娘挤进了马车,这辆马车虽说是挺大的,不过里头原本就待了四个人,李裕也挤进来就更狭小了显得。李莲娘于是就让绿蕊下车,去和李袶李裎他们一道骑马进城,“容王叔父,妹妹她最近在太原城查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啊?”
“这个……”危险倒是有,而且两次伤害她的人就是自己,容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莲娘脑袋一歪靠在李裕的肩上:“五兄你不要问这个了嘛。我问你,鹿之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他妹妹找回来了么?”听到李莲娘提起崔稤,李裕便来了劲:“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想起来你还有个驸马爷,崔鹿之自从年前知道你不回来,就着手调查他妹妹的下落。”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呢?”李莲娘问道,这时巴丝玛给她喂了一块糕点。
李裕看了眼容禹,接着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崔家那位小娘子是被一群乞丐带走的,一开始怀疑是丐帮的人动的手,后来崔鹿之去了丐帮分舵,找了丐帮长老问话。再后来听说不是丐帮弟子做的,是什么日月神教的人冒充丐帮弟子,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五兄,我真的很想你们。”李莲娘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样的话,接着就在李裕怀里睡下了,这一路走来她日日夜夜都要提防着丁太尉派来的杀手。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这会儿看到李莲娘终于睡着了,巴丝玛就小声的提醒了李裕一句,让他暂时先忍一忍。
李元嘉很久没来长安了,这一次进入大明宫,他觉得这里不止是陌生,而且还很寒凉。
皇后韩青娘见着容禹的时候,也恍惚着被他的外貌吓了一跳,她早已解禁眼下因着皇帝李乾病重的关系,又再次临朝与太子李祎共同执掌大权。李莲娘只在李裕怀中小憩了一阵,当马车到了朱雀门的时候她就醒了,继而快刀斩乱麻将丁太尉和其同党都给处理了。
回到宫中时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李莲娘到昭阳殿换了身江夫人新近给她做的裙子,又稍加打扮了一番才去紫宸殿问安。容禹和韩青娘还有太子夫妇也都在,程贵妃也在紫宸殿侍疾,李莲娘从殿外进来给韩青娘行完礼,就直接去了内殿见李乾:“儿臣给父皇请安!”
“莲娘回来了……起来吧,到父皇身边来,我有话要和你说。”李乾声音微弱,但还能够完整的把话说清楚,旁边的程贵妃见状就起了身告退,去了外殿。李莲娘起身坐到床边的地上,李乾握着她的手,哽咽道:“不要和你阿娘作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
“孩儿记住了。父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我们不要想这些,好好保养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李莲娘说着,就见李乾手上动了一下要起身,她起身扶着李乾坐起身,李乾又让她把床底下的一个盒子找出来。而后,李乾让她打开来看,里面卧着两道圣旨。
其中一份是已经写好了并且盖了玉玺的,一份是一道空白没有写字,但也盖了玉玺的。这两道圣旨都是给李莲娘的,除了这两道圣旨以外,盒子里还放着一枚可以调动全国军队的飞龙符,这东西一般只会由天子自己保管,即便是骠骑大将军也只是掌握了麒麟符而已。
李乾说:“若是阿耶这一次真的挺不过去了,莲娘答应阿耶,万万要保住我们李家的江山社稷,绝不能让太子再废。”不能和韩青娘作对,还要保得住太子李祎的储君之位,李莲娘感到无比的为难,她说:“既然父皇已经怀疑母后了,为什么不直接找她问个明白。”
“我爱她,相信她,有时候不问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李乾说着,又给李莲娘说:“倘若为父真的拖不过今年了,你与崔鹿之的婚事,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阿耶不会有事的。”
李乾无奈地揉着她的头发,说:“人总有一死,只是早或者晚,为父亏欠了你太多,怕是来不及补偿了。”
“阿耶……呜呜呜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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