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间值班员
鬼婴的哭声像是一把弓弦坏掉的小提琴, 毫无韵律的美感,在脑海的深处徒留下精神污染。
钟铉不清楚鬼婴突然哭泣的原因,但鬼婴的状态,无疑让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他在彻底转变为僵尸之前, 吞下了脐带。
借用了鬼婴的力量, 让那些僵尸都不敢靠近。
然而鬼婴附着于他的身上, 必然会让他的身体产生非人的反应。
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当然留了后手,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次副本中派上用场的特殊道具,不可能这么简单地退场。
只是, 鬼婴不该有反应的。
不管是哭还是笑。
甚至, 在他们结合之后, 鬼婴不应该脱离他,拥用独立行动的可能。
钟铉不清楚白秋叶究竟做了什么, 但鬼婴的异样, 或许和八卦阵有关系。
八卦阵是副本npc制造的, 但他注意到, 八卦阵和之前有许多不同之处。
钟铉心中升起危机,即便铃铛已经停止,但是随意摆弄就能困住他的八卦阵,说什么也不能多留。
电光火石之间, 这些思绪统统在他脑海中闪过。
钟铉随手将曾闲情扔到一旁,刚迈出脚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变得湿淋淋的。
用余光去看,那只鬼婴竟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伸出舌头去舔他的后颈。
钟铉僵在原地, 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白秋叶,脸上露出罕见的恐惧。
白秋叶站在那里,抬手撩了撩蓬松的长发,明媚清俊的眉眼间不掩饰地透露出笑意。
钟铉嘴唇喃喃,负隅顽抗的那根神经似乎在白秋叶的目光中迅速溃败。
他的后颈被鬼婴吃下了一半。
鬼婴似乎已经饥饿到无法克制,哪怕是本能横隔在中间,它也冲破过去——
肆无忌惮地享受起它的创造者,痛饮起它的父亲,温热的带着汗液的血肉。
“为什——”钟铉已经丧失了发声的能力,疑问的话在喉结处戛然而止。
然而他的身体,因为之前的融合,变得并不像普通人一般脆弱。
他还能活着,保持意识,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地狱。
白秋叶说:“你以为,我扔给你的是脐带吗?”
钟铉说不出话来。
难道不是吗?
他吃下去的明明是两段脐带。
然而听到白秋叶说的话后,他突然回忆起那个时刻。
千钧一发,混乱至极。
如果有一件障眼效果的道具,未必不能让他看错手中的东西。
他竟然,栽在一个小小的细节中。
第七楼,黑春花的铜钱剑与一只变异僵尸碰撞。
僵尸心口中剑,被铜钱剑生生斜插在墙上,双脚悬空挣扎了片刻,彻底失去了动静。
“这里最后一只解决了吗?”李孤戍收回黄金棍,“你快点下去,八卦阵困不住钟铉。”
她的话音刚落,目光突然落到天井中,瞳孔猛地收缩:“怎么可能?鬼婴怎么会反噬?”
黑春花将铜钱剑抽出来,将一楼的八卦阵收进眼底。
“他和鬼婴都同时被八卦阵削弱了。”他说,“鬼婴急需要进食,不管是瓜分了它力量的钟铉,还是钟铉吞下的东西,它需要重新从钟铉的身上夺回来。”
“可是,鬼婴不会杀死创造者。”李孤戍不解地说,“这难道不是鬼婴的本能吗?”
“当一项本能战胜另一项的时候,钟铉一定会得到反噬。”黑春花说,“鬼婴毕竟没有真正的智慧。”
李孤戍喃喃道:“一项本能和另一项本能……”
“还有,胎盘不见了。”黑春花走到雨萌已经溃败分裂的尸体面前,“她用了什么办法,让钟铉吃下去了。”
“你看过动物世界吗,动物在极其虚弱的情况下,会吃掉自己的胎盘。”白秋叶说,“你把它的胎盘吃掉了,它当然只有吃你了。”
八卦阵中,钟铉脚下已经汇积成一片血泊。
血水缓慢地朝周围蔓延开来,晕染了八卦阵上黑白的横纹。
整个阴冷的天井,因为他的血液染红。
钟铉的脚下如同生了一根钉子,摇摇欲坠,却又似坚韧的杂草,始终屹立不倒。
虽然身体在一点点受损,但是他的思维很清晰。
他还有一个办法。
只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他需要掩饰和伪装。
装作自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白秋叶还在好心地解释,胜利的喜悦让她此刻变得很放松:“或许根本不需要你把胎盘吃下,它也会第一个攻击你。你本身,就是它的养料。”
“只是你清楚我这个人。”白秋叶说,“我很尊重对手。”
鬼婴进食的速度加快,似乎在配合她的话,将钟铉的腰侧咬出一块血淋淋的漏洞。
钟铉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仿佛只是一次不起眼不刻意的痉挛。
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是鬼婴即将落下的口齿被意外地挡住。
仿佛一层看不见的纱网,让鬼婴无从下口。
钟铉的肤色在变化,从类似于鬼婴的铁青色,逐渐朝活人的肤色靠近。
鬼婴陷入了迷茫,面前的钟铉不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块食之无味的石头。
它似乎,要开始寻找新的食物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对曾闲情说:“摇铃铛!”
曾闲情手脚并用爬过去,将那只落在地上的铃铛捡起来。
只是在她背身的瞬间,钟铉突然扑到她身上。
那只鬼婴像是闻见新鲜血肉的饿狼,从钟铉的身上爬到了曾闲情的侧颈。
铛铛铛!
不该响起的铃声,突然响起了来。
曾闲情不是被控制住了吗?
钟铉艰难地回过头,看见白秋叶竟然拿着一根鱼竿,从二楼伸到了一楼,轻巧地勾起另一只铃铛。
只是刚才,他被曾闲情的动作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秋叶的举动。
白秋叶站在二楼的围栏里,手里拿了一把之前逃命的时候找到的鱼竿。
她仿佛一个悠闲的钓鱼人,时不时地收一收鱼线,让铃铛处于响亮的状态。
她对钟铉报以微笑:“求人不如求己,别人总有不靠谱的时候。”
曾闲情死里逃生,震惊地看着白秋叶。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生死对决的时候用鱼竿的。
鬼婴的动作一顿,手脚抽搐着重新开始啼哭。
它的声音,让整座公寓中还能动弹的僵尸都躲回了暗处。
和它距离最近的曾闲情,直接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钟铉郁火攻心,偏偏身体因为铃铛的缘故无法动弹。
他没想到白秋叶还有后手!
在他表现得像一只绝望困兽时,白秋叶也在表演。
她刚才的大意、放松都是演给他看的。
他们都是这个舞台的演员,但是他先一步黯然退场。
钟铉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甘心。
不管他曾经有多少仇敌,他们的等级有多高,打败他们能赢得怎样的夸赞和惊叹,但都不及此刻他想要杀死白秋叶的欲望。
哪怕他死,他也要拖着这个女人。
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他要看着她追悔不已的脸!
败下阵来的,只是他。
但是鬼婴,还在。
“去——吧——”
铃声中,钟铉的膝盖终于弯曲,他跪倒在属于自己的血泊中。
他的脸颊迅速凹陷灰败,似乎献祭了自己,换取了鬼婴的活力。
钟铉亲眼看着鬼婴从面前跃过,像一道变化的墨蛇,闪电般蹿向了白秋叶。
嗖!
一声破空声,二楼投下来一把柴刀,落在了鬼婴离开八卦阵的必经之路上。
鬼婴调转方向绕过柴刀,四肢着地,如同一只发狂的猫。
白秋叶迅速拿出第二把柴刀,没有瞄准,只是凭借本能扔了出去。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鬼婴。
只要将鬼婴再困一会儿,她就能进行她的下一个计划,她将——
白秋叶的目光凝固,不敢相信地看着八卦阵中的场景。
最中心的钟铉,血液也像冻僵了一般,此刻身体顿住。
第二把柴刀,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鬼婴的腰部,将它插在了八卦阵的乾卦上。
鬼婴在这一击下,失去了啼哭的力气。
像一只还未成熟的虾米,侧身蜷缩在地上。
钟铉不甘心。
他冒死从某个副本中带出来的鬼婴种,在之后的每一场副本中,他没有哪一次遗漏的去悉心供养。
如此经历了二十四次以后,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局面和时机。
孕育出生的鬼婴,应该有着65级以下都无法抵御的力量。
钟铉知道自己没办法控制它,但他没有想到,鬼婴会被只有1级的白秋叶草草命中。
她甚至根本没有瞄准!
是巧合?
钟铉没有思考的余力。
这一道疑问在极力地挽留着他的神智。
他看见白秋叶出现在楼道口。
步伐不疾不徐,脸上没有得意洋洋,没有耀武扬威。
就像一只杀死了狮子后,试图小心翼翼叼走食物的狼。
白秋叶走进八卦阵,那只鬼婴在她接近后,柔弱地发出一阵啼哭,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婴孩。
疑惑充斥着白秋叶的大脑。
这只鬼婴,不该这么弱。
否则钟铉不可能有自信认为,鬼婴可以杀死他们所有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这只鬼婴仿佛自己撞到了她的柴刀上,如同一只可怜的鸡仔。
如果不是鬼婴太弱。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
难道,是她太强了?
难道她的1级,也只是系统的bug?
白秋叶越想越惊讶,越想越惊喜。
是啊,就算是十里坡剑神,不也在新手村1级猫猫狗狗的围攻下,成为了大佬吗。
她白秋叶,为什么不可以。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口袋里的金童子雕像在猛烈颤动。
白秋叶刚将它取出,那个四个头的魂体就从雕像的体表上分离出来。
躺在乾卦上的那只鬼婴,竟然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比起刚才被八卦阵所伤,被白秋叶的柴刀砍中时更加凄惨。
白秋叶一怔,她看见那只鬼婴居然主动用柴刀切断了腰腹,上半身像苟延残喘的落水虫,拼命地爬向岸边。
融合体毫无同理心,猛地扑了上去,如同饿虎扑食,一点点蚕食掉鬼婴的身体。
白秋叶心惊胆战地说:“你不要乱吃脏东西啊!”
然而融合体已经将鬼婴吞了个干净,趴在地上打了个滚,仿佛偷吃了罐头后试萌混过关的猫。
“嗝。”
白秋叶满头黑线。
这是吃得太满足,打了个嗝吗。
融合体的体表突然颤抖起来,起伏的频率像是被晃动的全息投影。
它的后背上拱起了一小簇肉芽,慢慢地,它越长越大。
一颗新的脑袋从背后长了出来。
和其他脑袋不同的是,那颗脑袋是纯黑色的。
突兀得仿佛它背着其他脑袋,去煤窑中打了个滚。
融合体吃饱喝足,重新跳到了雕像上,身形逐渐隐入。
白秋叶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顿时明白过来,融合体把钟铉的这只鬼婴也融合了。
四头鬼婴,变成了五头。
白秋叶问:“09,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人,一个新的部分正在消化中。]
[因为它还不具备智力,所以无法承受这次融合带来的负面作用,现在正在沉睡之中。]
[等它醒过来,我会通知它向主人问好。]
白秋叶:“……大可不必。”
一旁的钟铉触目惊心,狂妄被当场撕碎,被扔在地上践踏。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这是他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任何人都无法驾驭的鬼婴,竟然被白秋叶的道具吸收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培育出来的鬼婴在那只四头鬼婴魂体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他尚且不能控制一只单头鬼婴。
那四头鬼婴在白秋叶面前却如此温顺。
甚至不像被收服的道具,更像是完全的从属关系。
钟铉感觉自己此刻的不甘心,完全成为了笑话。
他最后挣扎着,倾尽全力献祭了自己,想要的难道只是看着那把到最后他都无法掌控的、寄予他仇恨的“利剑”调转方向,被白秋叶牢牢握在手中吗?
‘你究竟……是谁?’
当鬼婴完全成为融合体的其中一员,之前支撑着钟铉身体的力量彻底溃散。
他的膝盖失去作用,上半身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视线逐渐模糊,他看见白秋叶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他。
似乎他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
然后,虫子死了。
白秋叶向后退了一步,她屏息等待着钟铉突然跳起来,实行第n条计划。
只是她等了半晌,钟铉仍然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言。
“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不会诈尸了吧……应该?”
白秋叶不敢确定。
这次时间不充裕,没办法准备一百个步骤的计划,她心里本来就慌得要命。
再加上钟铉简直见招拆招,棘手程度前所未有。
她事到临头,潜力飙升,但一停下来,心里就开始后怕。
正在这时,曾闲情缓缓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躺了一具尸体。
她吓得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往后面退。
曾闲情问: “他是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白秋叶朝钟铉旁边移动了两步,“你帮我试试看他的鼻息。”
她把刚刚宰过鬼婴的柴刀比在钟铉的脖子上:“快,我架着他。”
曾闲情才醒过来,脑袋还嗡嗡地响,闻言一片乱麻。
“不需要吧,怎么看他都已经死了。”她嘴上说着,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手已经凑到了钟铉的鼻子下面。
“很需要,这个人相当谨慎。”白秋叶严肃地说。
能有你谨慎?!
曾闲情脑海中闪过一句吐槽。
她试探了许久,这才说:“他是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秋叶依然没有松懈,走了几步说:“你说我要不要补两刀。”
这时,从楼道的方向传来黑春花的声音:“万一他没死,你的1000生存券就没了。”
白秋叶顿时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算了算了。”
这个风险她不敢冒。
再观察观察得了。
黑春花走过来,蹲在钟铉的尸体面前凝视了半晌,然后看了白秋叶一眼。
白秋叶被他看得心中一阵咯噔。
‘难道他看出来我实际上很强?’
’或者他看见了我的金童子,想要杀人夺宝?‘
然而黑春花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抬手把钟铉的眼睛合上了。
“他的确已经死了。”
白秋叶松了口气:“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他欠我的100生存券,还有精神损失费没办法收回来了。”
她还未说完,发觉曾闲情身体中似乎有千斤重担被卸去,脱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耸动起来。
曾闲情哭了起来。
白秋叶往旁边走了几步,将那块地方留给曾闲情。
她看见黑春花也跟了过来,于是问:“呱呱呢?”
黑春花说:“她还在楼上完成第二项工作,让我下来帮你。”
白秋叶哦了一声,一时感觉跟面前这人讲没什么话讲。
两张假面同时沉默了一秒。
黑春花的声音不轻不重:“不过你也不用我帮忙。”
白秋叶心道,那是必然的。
说不定她的实际等级,比黑春花还要高。
黑春花继续说:“我以为你杀了一个人,可能会需要人开解。”
白秋叶一怔。
黑春花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黑春花说得好像很对。
算起来,钟铉的确是死于她手。
她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死钟铉,但钟铉绝对因她而死。
是她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入绝境。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哪怕在新手副本中杀过上千次的鬼物,但是它们在每一次副本重置后,都会被刷新。
所以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将一个活生生的、只能活一次的人杀死。
她为什么心中像一片死水,明明钟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所做的一切,好像很熟悉。
这些伎俩,这些谋虑,她仿佛用过很多次。
就和那个一直将她困于那段梦境的男人一样。
无比的熟悉,却异样的陌生。
“如果你能坦然地接受,证明你很适合现在的大环境。”黑春花的语气徐徐,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
“可是,有天生就这样的人吗?”白秋叶不由得问。
她不是想向黑春花询问答案,她只是想抒发此刻的情绪。
一种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的情绪。
“当然有。”黑春花说,“但更多的人,会伪装自己本身就是。”
“为什么要装?”
“当身后有人需要的时候,有更加弱小的人的时候。”黑春花说,“即使内心还在胆怯,但也不得不克制这种本能,欺骗自己的心,才能欺骗对手。”
白秋叶依稀感觉,他的话中似乎藏着故事。
这帮助她理解了这句话,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种。
天生的?
还是伪装的。
如果时间倒退回刚进入新手副本的时候,她恐怕能当场给自己一个清晰的回答。
但是现在,她不行。
白秋叶忍不住问:“你又是哪种呢?”
黑春花:“不告诉你。”
白秋叶:“……”
黑春花重新露出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既然没事了,就上楼把巡逻表的名字签了。”
白秋叶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招呼曾闲情跟上来。
她走到曾闲情身旁问:“你没事吧?”
曾闲情似乎已经发泄过情绪,精神振作了不少:“嗯,没事。”
“我刚才搜了一下钟铉身上的东西,可惜都因为鬼婴的缘故,全部变成了渣滓。”曾闲情说,“只剩下了这个。”
曾闲情拿出一个破旧的手稿。
【不知名的笔记:从墓穴中带出来的手稿,似乎随某个盗墓贼葬于大墓之中。上面记录着一些盗墓的方法,手稿本身无法直接使用。】
白秋叶虽然很想将手稿拿走,作为100生存券以及精神损失费的补偿,然而面前的曾闲情似乎比她更需要补偿。
白秋叶记起,曾闲情还有一个女儿需要养。
她的丈夫死后,她一个人会更加辛苦。
两人跟着黑春花的身影,在她们之前错过的楼层里登记了巡逻表。
一路上,全是被杀掉的、或者是被拆掉了腿脚无法行动的僵尸。
白秋叶边走边暗自心惊。
这些看上去都是黑春花和李孤戍的成果。
这两人竟然将楼里的所有僵尸都清理干净了。
如果是她,她敢吗。
一时间,白秋叶对自己的真实实力,又产生了疑虑。
刚才她一下子杀了鬼婴,的确很夸张。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鬼婴这么弱,是因为之前受到了八卦阵的影响,然后又受到了金童子的震慑。
白秋叶想到鬼婴在金童子面前,屁滚尿流的形象,发觉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
‘这件事情,还要再观察。绝对不能大意失荆州马失前蹄得意忘形。’
白秋叶心中暗道。
上了九楼,李孤戍迎面走来,马尾松了一半,几缕头发散乱在鬓角,手上的金棍两头,已经沾满了纠缠的血沫。
看得出之前的战况相当激烈。
李孤戍看见白秋叶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白秋叶见曾闲情埋头在填巡逻登记表,于是小声地问李孤戍:“呱,你说我……强吗?”
李孤戍一怔,心想白秋叶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了。
她顿时想了很多,包括白秋叶一直在她面前装菜鸡,一直喊着要抱她大腿,又买面具又伪装等级进入副本,还扮猪吃老虎杀了钟铉。
现在,白秋叶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就非常值得思考其中的深层因素了。
‘从逻辑上看,她这么问只有一个原因……’
李孤戍看了白秋叶一眼。
‘她在暗示我。’
‘她不想暴露。’
‘我知道了。’
想明白这层道理,李孤戍一本正经地回答:“一般吧,26级,还能过得去。”
白秋叶闻言,顿时傻了眼。
李孤戍的这句话,像是给足了面子的敷衍。
语气里,这个26级的水分也相当大。
白秋叶有些不甘心地问:“可是,我杀了钟铉,那个鬼婴也是我解决的。”
李孤戍心中更加敬佩,嘴上还是说:“四两拨千斤,挺不错。”
白秋叶心都凉了一半。
原来真不是她牛逼吗?
要不…再观察一下?
李孤戍说的,也不一定对。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巡逻表上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她的终端出现了一条信息。
【第二项工作
工作事项:巡逻公寓。
工作进度:9/9。
工作奖励:30生存券。】
【你的雇主正在美丽公寓大门口等待你,请在十分钟内前往,他将发布第三项工作。】
“看来黑春花把这层楼巡逻完了。”李孤戍说,“等他来,我们就一起下去吧。”
白秋叶点点头。
美丽公寓的居民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接到什么样的工作任务。
四人集合后,一起往一楼走去。
整个公寓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完全盖过了老旧楼中的潮湿气息。
一楼因为没有住户的缘故,并没有楼上的走廊那般血腥,到处都倒着肢体残破的僵尸。
他们一路走到了值班室,白秋叶发现门居然开着,但是没看见值班室大爷的身影。
“难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白秋叶说着,推开美丽公寓门口的铁门。
街道上呈现出凌晨的境况,远处还有一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人在低头扫着街道。
然而白秋叶他们并不能离开公寓。
外面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挡在了大门内。
“是不是下雨了?”曾闲情突然说。
白秋叶伸出手去接雨水,果然有水滴落到她手心里。
只是那感觉有些奇怪,并不像是雨水,而是某种湿热温润的液体。
白秋叶的目光移到手上,身体顿时僵住了。
红色的。
她抬起头,恰巧对上一张极度惊恐的脸。
是阿龙!
他被倒吊在公寓的大门上方,身体上有无数长而深的伤口,这些伤口有些已经凝固,有些还在淌血。
阿龙,他们的雇主,死了!
阿龙死了,该由谁来发布他们的工作事项?
正在这时,挡住他们去路的屏障,突然如冰花破碎。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震惊与错愕。
在街道的另一边,高楼的另一头。
流星般华丽辉煌的蓝光,划破天际,留下了数道残影。
白秋叶看见自己的终端上,出现了几行血淋淋又冰冷的文字。
【副本已升级。】
【奖励升级x1】
【奖励升级x2】
【奖励升级x3】
【副本区域扩展,副本面积增长20倍。】
【第二批玩家成功导入,请重新组队。】
【正在分配职业。】
【正在模拟阵营。】
【正在生成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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