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首发晋江
在池翊音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之时, 其余玩家也都陆陆续续走到了老板娘的房间,本能的想要向有能力的人靠拢。
“池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连任务要求我们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池哥, 你有什么办法吗?”
“对了!大佬你的初始身份是小镇探员,会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加成?”
“王乐乐,陈叁,你们不是早就连雪山线都知道吗?会不知道其他消息?我不信。”
“对对, 都什么时候了,没听到系统说的通关规则吗?就别藏私了, 有什么情报赶紧说出来, 大家共享。”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刚刚还安静的房间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而除了池翊音以外,火力最集中的当属陈叁。
陈叁本想偷偷去雪山发财却未成行, 先是被池翊音当众指责利用舆论架在了火上烤不说,还被恶心到吐得天昏地暗,结果回来, 装备都丢了,还要面对众人的质疑责骂。
这让陈叁极为恼火, 当即就骂了回去“你倒是挺慷慨,既然这样,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积分全拿出来分给大家共享?”
“别在这和我提什么通关条件, 我不聋,不是还有一条是一人离开吗?”
陈叁冷笑“杀了你们,我的通关难度反而降低。”
在池翊音面前装佛系被戳穿之后, 陈叁就干脆放飞了自我, 把他逐利自私的本性全部暴露了出来, 丝毫不准备给其他人留脸,把别人心里的那点想法全都掀出来说,让其他人都有些挂不住面子。
不过陈叁与之间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倒还让池翊音多看了他几眼,眼带笑意。
坦坦荡荡的冷酷,比笑里藏刀的阴险好上太多。最起码陈叁现在的模样,反倒让池翊音愿意把他放进自己的计划里。
想要做他的一颗棋子,也要看有没有资格。
池翊音视线微冷,从门外喧闹的几人身上滑过,便抬手让王乐乐去堵了门,不让后来的人进来。
只剩下他和京茶二人,在老板娘的房间里查看翻找。
王乐乐爽快的应了一声,微胖的身材倒十足灵活,乐呵呵的就横在了门口。
“各位,房间太小,站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在外面等着,不介意吧?”
外面的玩家虽然并不稀罕老板娘的房间,但当他们进不去的时候,却立刻就变成了个稀罕物。
“凭什么啊!这副本你家开的,你说不让进就不进?”
有人脸色大变,愤愤的便要往里冲“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王乐乐嗤笑一声,抬手拦了“刚才求人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跑送分菩萨这混个分的东西,还给你长脸了,真以为自己是个能人呢?让你进来,你能找到什么?净添乱!”
那人被说得脸涨得通红,本来还想反驳,便听池翊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恐怕,你并没有仔细听完系统的通关规则。”
池翊音笑得温和有礼,可他侧眸看过去的视线,却带着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杀意“系统说的分明就是,所有存活的玩家可以同时离开。”
“我可以杀了你,再和其他人一起通关。”
他微笑道“听别人说话却还丢字落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池翊音明明在笑,可冰冷的危险感却扑面而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无法通关的废物,直接杀了省得拖后腿。
就连直播前的观众们都被惊到了,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一直绅士温和的池翊音,不仅敏锐的发现了系统给出的条件里暗藏的恶意漏洞,还是率先准备利用这个漏洞对付他人的。
看似最无害的那个……才是最狠的。
很多观众不寒而栗。
而站在池翊音对面的众人,最能真切体会这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刚刚还不满抱怨的玩家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乖乖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看到这副模样,陈叁倒是挑了挑眉,高兴了起来。
虽然他也不喜欢池翊音,但和眼前这些傻子一比,池翊音立刻就鹤立鸡群了起来,让他也在潜移默化中开始认可了池翊音。
倒是一直静静站在房间外面的楚越离,忽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池先生。”
他喊着池翊音,视线却一直凝固在老板娘房间的某个角落上,神情严肃。
池翊音见状,便示意他进来“看到什么了?”
楚越离费力的小心避开老板娘的尸体,一瘸一拐的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在放置得整整齐齐的物品中翻找了片刻,便从镜子后面掏出了一个相框。
池翊音凝神看去,随即眸光微沉。
楚越离找到的那张相片上,是老板娘和几个孩子的合影。
只不过在照片上,老板娘虽然与众人见到的长相一致,却有着现在的老板娘所没有的笑容和开朗。
她当年就好像一朵盛开的花,没有被任何阴霾笼罩。
同样在照片中的,是两个孩子。
年幼的女孩被老板娘抱在膝上,两张笑脸是同样的灿烂。光是从老板娘的动作里,就能看得出来她对小女孩的喜爱疼惜之情。
在她们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少年,他手里拿着围巾,正紧张的看着妹妹,似乎怕妹妹冷到,想要伸手去给她披上。
正好在此时快门按下,小少年闻声也下意识想要转头,因此转脸冲向镜头,留下了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侧颜。
照片上的情景看起来很是温馨。
可池翊音却在看清那两个孩童之后,错愕的抬头看向楚越离“你怎么能找出这张照片?”
这上面的两个孩子,分明就是那张作为分界点的全家福上的两个孩子。
只不过,是除了年幼顾希朝之外的两个。
池翊音感觉到了些许奇怪,明明楚越离并没有看到过自己从相册里拿走的那张照片,而梳妆台上的相框放在镜子后面,更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怎么楚越离却看都没看就知道?
但面对询问,一直沉稳的楚越离却流露出了些许茫然,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些东西。”
池翊音闻言,也重新看向梳妆台。
老板娘把这里打理得很漂亮,甚至在这长年冬季没有鲜花的地方,还放了一支假花在上面装点。
但不管怎么看,繁多却整齐的物品中,都无法透露出老板娘又把东西藏在镜子后面的痕迹。
单是池翊音看去时,梳妆台上没有能留下痕迹的灰尘,没有明显被移动过的物品,没有留下“通道”证明主人常伸手向镜子后。
简直就像是楚越离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他清晰的知道这里有什么,才会如此准确的拿到相框。
虽然内心疑惑,但池翊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楚越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楚越离腼腆的笑了下,便向旁边移动,帮池翊音在房间里查找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了。
而池翊音看着手里的相框,却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孩子从年龄和神情上看,应该是顾希朝的哥哥和妹妹。
两个男孩虽然长相相似,但池翊音将顾希朝的脸在自己脑海中快速进行了微调后,还是认为顾希朝是小一点的那个男孩。
与现在顾希朝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同,当年的小男孩看起来就比旁边的哥哥要天真很多,懵懂又调皮。而身为哥哥的小少年,却要成熟稳重得多,还知道要照顾妹妹。
不过,既然哥哥这么稳重会照顾弟妹,不应该只把年幼的顾希朝放在一边,只顾着小妹妹一人,留下了这张唯独没有弟弟出现的合影。
池翊音心有疑惑,拿着相框反复查看,发现红铜雕花的相框早已经被磨得锃亮,这说明它的主人常常将它拿起来查看抚摸。
可它被发现的地方,却又是梳妆台镜子的后面……
他抬眸看向身前的梳妆台。
相框被放置的地方,是足够微妙之地。
按理来说,既然老板娘费了心思装点梳妆台,并且把这么多常用物品放在这里,就说明这是她经常停留并且能够看到的地方。放在这里的东西,要么是她常常要用到的,要么就是她所喜爱的。
可又偏偏是镜子后面……就像是,故意要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不想让自己看到一样。
但这个举动却实属没有必要。
如果不喜欢,从梳妆台上拿走就是了,又为什么要放在这?
池翊音皱了皱眉,垂眸看着被磨到发亮,一尘不染的相框。
或许,是因为老板娘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矛盾的。
她既想要看到顾希朝之外的这对兄妹,却又不敢看他们,所以才会在无数次的纠结之后,做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动作。
她会常常拿出相框查看,却又不想因此而勾起自己痛苦的回忆,所以在一时的情绪激动看完照片后,便在恢复了冷静之后,痛苦的把照片藏了起来。
然后在下一次,再重复这个过程。
池翊音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相框,沉吟着没有说话。
人是一个矛盾体,即便是远离社会在深山中成长的野人,也不会单纯得只有一面。人不会全身都是优点,可在缺点中,也同样会存在闪光点。
他们既善良,又自私。
这并不冲突。
那老板娘呢?
她不敢面对,却又无法忘记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当年顾希朝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不论是什么,恐怕都与这三个孩子有关。
顾希朝常年住在雪山旅馆,刨除掉他是个喜欢雪的熟客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是他怀念追思之地。
过去发生的事情,使得雪山旅馆对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但问题在于,以照片上三个孩子的神情来看,顾希朝幼年时并不是坚毅的性格。
他一直拉着哥哥的衣角,似乎对他来说,哥哥是他与外界的一架桥梁,出了危险也有哥哥顶上。而对于妹妹,他满眼笑意,手一直下意识护在妹妹身后,好像随时准备保护她。
对顾希朝而言,无论是哥哥还是妹妹,都是他离不开的人。
况且这个家庭里的父母,看起来也与孩子们关系很好,是一对善良和善的好人。
顾希朝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远离家庭,常年住在雪山旅馆却不回家。
除非……
他已经没有家了。
池翊音轻轻将手中的相框重新放回梳妆台上,后退了一步,以老板娘的视角来向四周打量。
如果想要藏重要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把东西藏在自己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房间虽然大,但当老板娘坐在梳妆台前缅怀过去,她能看到的范围却是有限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其他重要的线索,一定会出在这个范围内。
池翊音的检查很快有了结果。
正对着梳妆台的,便是躺椅。
从躺椅下的地毯磨损情况来看,这也是老板娘常会待的地方。
池翊音立刻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在躺椅附近仿佛查找。
却空无一物。
并没有值得过多注意的东西。
“找什么呢?”
京茶在屋子里闲逛完一圈,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走了回来,好奇的也跟着池翊音一起寻找。
但对于他来说,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准确筛选出重要情报,实在是一件无聊的工作。以往都是由他的搭档来做这件事,现在轮到他,就变得不耐烦起来。
京茶毫不在意的踏上地毯时,下面的木质地板忽然间不堪重负的发出了“吱嘎”一声,他随意的向下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老旧地板的通病,更何况是雪山这种环境,木头反复干燥潮湿,再正常不过了。
可就是这一声,却引来了池翊音的注意。
“你向后退一步。”
他皱眉走过来,向京茶挥了挥手。
京茶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小皮靴从毛毯上离开后踏在毛毯范围外的地板上,却并没有吱嘎声响起。
这个小细节被池翊音看到,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即半蹲下身,伸手掀开了地毯。
灰尘顿时扑面而来。
老板娘应该很少会动地毯,这使得它在干净的房屋中显得格格不入,比其他地方都要脏很多。
池翊音用手帕包住了手,耐心的伸手一块块地板按过去,查看刚刚到底是哪块地板使得京茶踩下时发出了声音。
果然,地毯下的其中一块地板有着明显的松动,在池翊音按下的瞬间,便有灰尘从地板缝隙里喷了出来。
他立刻将地毯卷到了一边,随手拿起了旁边整理壁炉柴火的钩子,用它来撬动了那块已经松动的地板。
“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地板被掀到了一旁,而下面隐藏的暗格,也终于在多年后重见天日。
站在一旁的京茶脸色一变,惊愕的看向池翊音。
直播前的观众们也看得发懵[他怎么知道地毯下有暗格的?不对,他怎么知道老板娘一定藏了东西的?]
[这有什么难的啊,猪都能找到,我去我也行,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呵呵,看见答案之后说题简单,你有这马后炮的功夫,怎么不自己真下去走一趟?]
[前面那兄弟!我帮你查了,这次副本还真有两个关注数在一万以下的,你现在就去他们的直播间,只要死人再多几个,你就有可能被随机进去了耶!开不开心?]
[…………]
[噗呲,有人不说话了哈哈哈。一说全会,一做全懵,哈。]
[我靠,我现在真的开始相信主播是教皇了,这也太牛了!]
[嘶!不愧是大佬,“送分菩萨”都能玩成地狱难度。话说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吧?我印象中,这个副本一直都没有过危险。]
如果池翊音看到现在直播间的弹幕,他一定会意识到,并非是没有危险,而是以往的副本直播被动了手脚,所有出现危险的副本班次都被删除。
——只要没有留下记录,就等于没有发生。
但现在池翊音的注意力,已经全被暗格里的东西吸引了去。
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布包,早已经被蜘蛛网缠绕,显得陈旧肮脏,可能主人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之后,就再没有动过。
他伸手将小布包拿出来,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把老式手枪,和几张文件一样的纸。
池翊音仔细查看了一下,虽然他无法准确辨认出手枪的型号,但从构造方式来看,最起码也是二十年前的工艺了。
而那几张纸都已经老旧发黄,脆弱得好像呼吸重一些就会碎成粉末。
池翊音小心翼翼的将那几张纸一一展开,发现其中一张纸,竟然是报案回执。
上面写着,一个九岁的男孩独身前往小镇警局报案,声称他的一家在前往雪山旅游的时候被攻击,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请求警局帮他找到自己的家人。
而小男孩则在报案之后,就昏倒在了警局,被探员送到了医院。
当时,探长立刻就前往雪山旅馆确认情况。
而旅馆老板夫妇却说对此毫不知情,否认了男孩一家入住过旅馆,也并未看到什么攻击事件。
这张回执单中的情况记录,到此便终止。
最后一句话,只是探长官方用语的“有任何线索会继续跟进”。
而时间戳,是十七年前。
九岁,小男孩……顾希朝?
池翊音愣了愣,从时间上忽然意识到了这名小男孩的身份。
所以,当年一家人出门旅行的顾家,在雪山旅馆被攻击,顾希朝逃了出去,其他人生死下落不明?
但雪山旅馆老板夫妇否认了顾家入住旅馆的事——老板娘和顾家另外两个孩子的合影,现在就摆在梳妆台上,静静看着他们呢。
顾家的全家福,也在池翊音的西装口袋里。
顾希朝一家当年一定是入住了旅馆,只是老板夫妇因为某些原因,向探长和其他人隐瞒了这件事。
池翊音反复看了两遍这张回执单,都没有从上面看到更多的东西,只能遗憾的暂时把它放在一旁,拿起了另外几张纸。
但其中一张,却是雪山旅馆老板的死亡证明。
另外一张纸……却是一张邀请函。
池翊音愣了下,连忙确认这张老旧邀请函的内容,并且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邀请函与之对比。
玩家们的邀请函不仅有编号,并且全部都是打印字体,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根据笔迹认出发放邀请函的人。
但这张老旧邀请函却不同。
即便已经发黄脆弱,但依旧能够清晰看到上面漂亮的钢笔字迹。
就连邀请函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亲爱的鲁特
当年一别,甚是想念。听闻连平雪山药材再一次成熟,特邀老朋友在老地方一叙,期待与你的再度共事。
鲁特……?
池翊音记得很清楚,自己顶替的这个探员的名字,就叫布莱恩·鲁特。
一样的姓氏,会是巧合吗?
不过从邀请函的内容来看,它并不是给老板或者老板娘的……那它为什么会被老板娘藏起来?
但是正因为这封邀请函的出现,倒是让池翊音搞清了他之前的疑惑。
——连平雪山的药材。
一克药材一克金。
药材不仅对玩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对小镇居民和任何前来寻找药材想要发财的人,都有着相同的魅力。
从邀请函的口吻来看,被邀请的鲁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到过连平雪山,并且曾经与发放邀请函的人一起成功拿到过药材。
鲁特是切身感受过药材所带来的财富魅力的,当他听说已经消失多年的药材重新出现,一定不会放过再次发财的机会。
可它并不一定是机会。
也有可能……是一个精心谋划过的陷阱。
药材是引诱鲁特前来的诱饵,陷阱就是雪山和雪山旅馆,发放邀请函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鲁特曾经的共事者。
而是伪装了一层皮的猎人。
他在这里狩猎猎物,就与后来在小镇上流传的事情一样,收到邀请函的人最终凄惨死去。
池翊音唯一没有搞清楚的,就是发放邀请函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真相永远隐藏在细节中。
笼统的知道个大概,浅尝辄止,只会与真相擦肩而过。
发放邀请函之人费尽周折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引诱其他“共事者”前来杀了他们,后来更是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杀了半个小镇的人……
做到这种程度,池翊音不认为对方的目的仅仅只是杀人而已。
杀人只是手段。
可真正的动机和原因还未显现。
尤其是——鲁特的邀请函,为什么会在老板娘的手里?
而老板娘从最开始就有一把枪,为什么不用来自保,而是一直畏惧着顾希朝?
池翊音设身处地去想,如果他自己身在老板娘的位置上,有顾希朝这样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别说他手里有枪会不会用,就算没有,他也一定拼死将顾希朝先一步杀掉。
他更喜欢有仇当场报,并不喜欢将一件事放在心里太多年,更厌恶有人威胁他。
——比如某个叫黎司君,身份不明的家伙。
想到黎司君,池翊音眸光暗了暗,随即侧眸向蹲在自己身边的京茶问道“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宽容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正跟着一起看暗格里东西的京茶,头也不抬甚至不需要犹豫的就答“没有这种情况。”
“谁想要杀我,我一定杀了谁。”
京茶的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眼眸从下向上看向池翊音,显得眼神阴森恐怖“你问这个问题……是现在就想杀了我吗?”
池翊音“…………”
嗯,又问错人了。
他把旧式手枪塞进京茶手里,打发他道“到旁边看看能不能认出它的型号,乖。”
京茶“???”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是错觉吗?”
池翊音面不改色“嗯,你感觉错了。”
他果断抬眸看向楚越离,觉得现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正常人就剩下楚越离了。
当池翊音问了同样的问题时,楚越离犹豫了一下,才道“除非,是我妈?”
池翊音“?”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妈就不想要我,但是不管她喝药还是捶打肚子,甚至从二楼跳下来,都打不掉,她没钱去大医院,只能生下我。”
迎着池翊音疑惑的眼神,楚越离诚实的道“我妈一直说我是来克她的灾星,三岁的时候把我扔进河里,七岁的时候在我房间里烧炭,十二岁的时候把我推到铁轨……但我都活了下来。”
“我小时候不懂,还以为我妈在和我玩游戏,后来是学校老师发现我身上有伤,才问我是不是我妈打我。我那个时候还傻乎乎的告诉老师,这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惹妈妈生气了,她才会这样罚我。”
他说起以往的故事时云淡风轻,甚至在笑着比比划划,好像这是一件很有趣的往事。
“当时我已经成年了,老师们帮我做了些什么,来了很多人又走。然后我就开始在学校寄宿,再也没见到我妈。等很多年后再看到她,她在路边乞讨,我就带她去吃饭。”
楚越离笑着看向池翊音,平静的道“然后,她就把筷子,插进了我的太阳穴里。”
他甚至抬起手撩开自己的头发,指着太阳穴上殷红的血点给池翊音看。
“等我再睁开眼睛,就已经身在游戏场了。”
池翊音没想到楚越离会有这样的经历,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悲悯之感从他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海啸一般覆盖了其他所有情绪。
他的手指下意识勾了勾,迷蒙的眼神好像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但池翊音很快便让自己从不应该存在的情绪里走出来,重新镇定下来,那一瞬间的情绪也尽数收敛。
只是当他再看向楚越离时,却已经比之前多了几分认可。
好像受伤的幼崽相互依偎着取暖。
京茶已经惊呆了。
他进游戏场之前也是个富家少爷,家庭算得上是和睦,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楚越离母亲这样的人,一时间愣住回不过神来。
“那你……命运倒是挺多舛啊。”
京茶看着楚越离的眼神复杂“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两颗痣,还挺漂亮的。”
“想开点,兄弟,虽然你妈想杀了你,但是你变好看了,不也挺好的?”
京茶走过去,难得对别的玩家产生可怜之情,他甚至拍了拍楚越离的肩膀表示认可,道“伤疤已经是过去式了,它只会让你更美,破茧成蝶。”
楚越离愣了愣,没想到会有京茶这种安慰人的方式,但他虽然哭笑不得,却还是领了京茶这份情。
“谢谢,不过我也没有怪过她,她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吧。”
楚越离眼带怀念“如果能够离开游戏场,我很想问问她,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她的……她当时动手太快,我还没来及问问她。”
京茶“……你脑袋上快要冒圣光了,兄弟。”
他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楚越离一眼,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换做是他的话,早就杀个三进三出了——楚越离想要离开的目的,竟然是挂念杀了自己的人??
京茶表示无法理解。
池翊音却只敛眸叹了口气“看到的天空越小,理解不了的东西才越多。世人形形色色,如果没有一样的树叶,那自然也不会有一样的人。”
京茶虽实力强横,“教皇”足以在游戏场里横着走。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甚少会去观察了解每一位玩家。
可池翊音却不同。
不仅是因为他觉醒力量的生效条件过于严苛,要求他必须要去探查世事世人身后的真相,让表里真都从深层浮现出来。
更是因为他是小说家,使得他职业习惯的去观察每一个人,记录每一件事,从中剖析,使自己写出来的作品更加贴近人性,打动人心。
楚越离的选择虽然古怪,却也在情理之内,池翊音略一思考,便发觉了他的行事逻辑。
“楚越离,你会宽容你母亲,是觉得你亏欠了她吗?”
他平静的询问道“你觉得,是你的出生,才让她遭受痛苦?”
楚越离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池翊音好半天,才终于从乱糟糟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轻轻点了头。
“在池先生刚刚说这话之前,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之下,我本身最根本的想法……”
楚越离喃喃低语“池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池翊音却只是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回执单,又缓缓站直身躯,看向梳妆台上的相框。
虽然楚越离对于想要杀他之人的宽容只存在于他母亲身上,但对于老板娘和顾希朝之间,却并不像是这样。
小木楼里并没有孩子生活过的痕迹,从老板娘房间的布局来看,也能看得出来,她从未有过孩子。而全家福里,顾母笑得恬静。
老板娘不是顾希朝的母亲,那她多年来在有自卫能力的情况下,却从未反击的原因,也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个是她认为顾希朝太过强大,自己无法赢过他,干脆放弃了全部的希望。
另一个,是因为她有愧于顾希朝。
池翊音想到之前大学生偶然看到顾希朝与老板娘时,听到的那段对话。
老板娘在向顾希朝忏悔。
老板在小镇居民收到邀请函之前死亡。
十七年,足够当年那个独自逃离报案的小男孩长大了,他可以为当年的怨恨复仇。
不管池翊音没有看到的案件后续是什么,单是老板夫妇说谎否认顾家入住过旅馆这件事,就足够让顾希朝对老板夫妇产生恨意。
或许就是那一念之间,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人,也迎来了死亡。
池翊音摩挲着手中的回执单,所有的线索都在他脑海中迅速滚动拼凑,试图拼出真相的模样。
但回执单上所没有的后续,还是缺失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让池翊音无奈拼凑不出完整的拼图。
可当他试图从回执单上找到更多东西时,却反而注意到了那张老旧邀请函上的情况。
邀请函上,墨水微微洇开,除了墨水和灰尘本来的气味之外,还有一股轻浅的味道。
池翊音将它凑近鼻尖,蹙眉仔细嗅闻,发现这味道中,有微不可察的苦味和酸味。
就像是……药膏的味道。
似乎当时写邀请函的那人手上沾了药膏,在书写的时候,也把它沾进了墨水里,使得这气味留存在了纸张上。
而这么多年来老板娘都把邀请函放在狭小密闭的暗格里,让气味一直封闭,没有溢散出去,为池翊音留下了一丝线索。
从池翊音进入副本到现在,只见过一个人,既与十七年这个时间节点有关,又有理由接触药膏。
顾希朝的腿。
如果真如大学生所言,顾希朝的腿已经腐坏焦黑,那么他需要用药来维持自己的身体。
——想要复仇的人,怎么能先倒下?
可也就是这一点药膏,让池翊音产生了怀疑。
发放邀请函的人,根本就是顾希朝。
是他邀请那些“共事者”,又在小镇范围内以邀请函屠杀居民。甚至副本运行了十二年,这个被所有玩家忽略不屑的旅馆熟客,才是在暗中掌控一切之人。
顾希朝,不仅是玩家们要扮演的角色,任务的主体,更是这个副本最恐怖的杀人者。
最终的结论从池翊音心头浮现的瞬间,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池翊音,我在这里等你。”
“你知道的,我所在的地方。”
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池翊音立刻转身警惕向四周看去。
但是房间里并无多余的身影,反而是楚越离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茫然的询问池翊音要找什么。
——顾希朝!
刚刚那声音,分明就是顾希朝的声音。
池翊音在短暂的疑惑之后,迅速有了新的猜测。
他的眸光定了定,将自己手中东西全部塞进楚越离怀里,然后越过众人大跨步走向房间外面,不顾众人的询问呼唤,头也不回的向走廊之外走去。
大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
池翊音踏进大厅时,便看到顾希朝的轮椅停在壁炉旁边,正垂眸看着火焰出神。
“顾希朝,是你,对吗?”
池翊音是出人意料的平静笃定。
顾希朝却并没有被发现的惊慌,反而轻轻笑了出来。
镜片在火焰下反射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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