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正版只在晋江
很快就有侍者来询问了池翊音等人的菜单。
彬彬有礼的举止, 恰到好处的笑容,好像这里就是现实中的某处餐厅。
一切都显得如此温和,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存在。
但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热腾腾的美味食物端上来,飘散出来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是连老饕都挑不出任何问题的顶尖厨艺。
刚刚耗费心神苦战过的京茶, 顿时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如同惊雷, 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如此清晰而引人注目。
也有一些玩家借着这个机会,向池翊音这一桌看来, 不动声色的在短暂的几眼中迅速打量这几人, 评估他们的威胁等级。
红鸟瞪圆了眼睛看向京茶, 老脸一红,因为声响而颇觉得尴尬。
京茶却毫不在意, 甚至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不明白红鸟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祖宗理直气壮, 从不知尴尬为何物——尴尬?谁觉得尴尬,站出来。
只要觉得你尴尬的人都死了, 你就不尴尬。
——京茶的处世哲学。
他也是第一个动筷子的。
自然而然的当起了试毒的小白鼠。
甚至池翊音想要伸筷子的时候, 京茶还警惕的拦了一下, 自己先顶上了。
黎司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态度自然的将食物端到池翊音眼前。
“放心,食物不会有问题。”
黎司君淡淡的向京茶道:“对立阵营是想要个新神, 不是脑子有病。它就算考验候选人, 也不会通过在食物里下毒的方式。”
“想要规避危险, 就要用对方的思维方式去思考。”
这话虽然是对京茶说的, 但说到最后一句, 黎司君却已经笑着转头看向池翊音。
池翊音注意到了。
他掩唇,眸光幽深的看着黎司君,若有所思。
碍于身份,黎司君无法直接透露过多信息,但在“规则”已经消亡的现在,适当的暗示还是做得到的。
而最后一句话,更像是黎司君在对他说的。
无法将答案直接告诉他,那就告诉他解题思路,授人以渔。
池翊音在思考,京茶却已经炸了毛。
“你说谁脑子有病!”
京茶张牙舞爪想要扑向黎司君,愤怒的试图一战。
红鸟赶紧从后面牢牢抱住京茶的腰,不让自家小祖宗真的惹怒大佬。
“祖宗!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吃饭!”
喧闹的背景声中,黎司君安然不动,依旧在笑着低头与池翊音交谈,好像那不是京茶的怒骂声,而是悠扬的小提琴。
池翊音挑了挑眉,眼眸中染上笑意。
最起码,黎司君对京茶等人的态度比最开始熟稔多了,还逗起了兔子。
不像是最开始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最不喜欢人类的黎司君,却也改变了态度。
或者说……是为了池翊音,而融入他身边的环境。
池翊音看得出来,也将这些细节放在了心上。
他再看向黎司君时,眼神复杂而探究。
黎司君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容温柔。
其他玩家都是借着餐厅的名义观察打量对手,只有池翊音这边,因为黎司君和京茶的存在,倒是真的变成了一心一意吃饭的局面。
每当池翊音走神去观
察其他人,就会立刻被黎司君发现,并且劝回来,让他专注吃饭。
用的理由也对池翊音很有说服力——“云海列车没有副本时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音音你要一直饿着吗?然后等需要体力反击的时候,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池翊音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觉得黎司君说得有道理,并决定吃好睡好,调整状态。
一天两天可以硬撑,持久战却不行。
但即便如此,池翊音也没有停止对周围人群的观察。
逃过一劫的玩家们各自占据着餐厅一隅,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有的孤身一人。
即便他们掩饰得再好,但池翊音仍旧能够从他们的行为举止间,看出被压制的悲伤。
有的玩家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向身边说话,或是无意识的将物品递到旁边,直到扭头时看到空荡荡的身侧,看着东西摔在地上,才恍然意识到,他们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他们……在考验中失去了自己的同伴。
游戏场过于艰苦,足以让哪怕心智最为坚定的人崩溃。
在这危机重重的造神试炼之地,只有不断突破人类的极限,灵魂经受住严苛的考验,从人向神潜移默化的靠近,才能在无人所知的“协议”之下,活下去。
在这里,同伴是一个远远比亲人或爱人都更加沉重的词语,它代表着的是绝对的信任与依赖,互相理解,明白对方每一个感受与每一次的悲伤。
甚至能在长达十二年的时间里,始终陪伴相随,被成百上千次擦身而过的死亡锤炼得更加牢不可摧。
不会抛弃,不会背叛,直到死亡。
很多搭档甚至从来没有分开过,像是连体人一样共同进退。
失去了这样一位存在,使得那些玩家即便赢过了考验,却依旧满眼悲凉与孤寂。
池翊音准确的将这些人从人群中挑了出来,他心下叹息,却依旧理智到残酷的将这些人划进了不需要重点关注的范畴,然后将其余需要防备的数个玩家,告知了红鸟,向他询问这几人的资料。
红鸟愣了下,下意识问道:“其他几个呢?不需要防着吗?”
池翊音摇了摇头,眉眼平静:“他们已经与死亡无异。”
“红鸟,如果京茶死了,你独自一人,能完成接下来的旅途吗?”
池翊音的假设让红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刀叉在碟子上失神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其他玩家向这边看来。
红鸟却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你说什么呢?”
红鸟显得有些愠怒。
京茶也一脸不解的看向池翊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假设。
池翊音却轻轻垂眸,看向手边被黎司君推过来的红茶。
薄薄温热的水雾升腾,散发着蜂蜜的柔和甜味,令人心安。
他侧眸看向黎司君,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像不论他什么时候转身向黎司君,不管他需要什么,无论是情绪上的理解和回应,还是力量的支持,黎司君都会回应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和怠慢。
人是会被惯坏的。
再没有情感的雕塑,即便可以独身一人穿行过千里冰原,但当他感受过温暖,习惯了身边有一个随时都会给自己回应的同伴,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会被理解,危险和死亡有人和他共同承担……
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无法忍受。
池翊音静静看了黎司君片刻,
然后轻声叹息,向红鸟说:“那些被我剔除的玩家,他们现在所经历的,正是你不愿接受的假设。”
“失去。”
他问红鸟:“你连假设的单纯幻想都无法接受,如果它真的发生了,你又会怎么样?”
红鸟沉默了。
无论是汤珈城黑暗监狱里的折磨,还是地下城池里的危险恐惧,正因为有京茶,他知道京茶在等着自己回去,他不能违背曾经与京茶做出一起离开游戏场的约定,所以才会一直咬牙硬撑,不让自己崩溃。
京茶就是他的意志力。
可如果,京茶死了……
那他的坚持,又有什么必要?
连最初约定好一起离开的同伴,都死在了这里,他自己一个人,又能走多久?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红鸟就已经心脏钝钝的发疼,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由得微微侧眸,看向池翊音说起的那几人。
那几名玩家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即便大脑很清楚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亡,但身体却依旧本能的依赖于身边的同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可是,却再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反应了。
无论是一个笑容,还是几句话,可以一起商量和承担风雨的人……
不在了。
红鸟抿了抿唇,刚刚面容上才扬起的笑意,又这样陨落了。
他无声的长长叹息。
京茶眨了眨眼睛,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黑兔子,不由分说塞进红鸟手里。
红鸟只觉得手中一暖,沉甸甸的分量还带着温热,兔子在他手掌心里拱来拱去,似乎也在安慰着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京茶,笑了。
“放心。”
他轻声道:“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他们的悲剧,不会在我们身上再现……”
可童姚却沉默了。
她难过的偏过头去,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的知道,这不过是红鸟安慰京茶的谎言。
楚越离和斯凯……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谁都不觉得自己会死亡,悲剧离他们太遥远,传闻中的死亡和分别,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的另外一个世界,与自己无关。
直到事情真的发生。
无法再回溯的死亡。
童姚这时才理解了之前列车长说过的列车规则——时间无法回溯。
恐怕,就算这辆列车上有人觉醒的力量与时间有关,也会被限制使用。
他们无法回到过去,去拯救已经死亡的人。
生与死,划分出两条明确的界限。
她缓缓睁大了眼睛,忽然间恍然。
既然他们无法回到过去,那未来的他们也无法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所以她之前在车厢里看到,并不是未来的她自己!
那是什么?
列车的蛊惑和考验吗?
童姚将自己的疑惑向池翊音低声说明,池翊音抿了抿唇,点头向她示意自己会留心。
“不过,你也要小心,包厢并不一定是安全之地。”
池翊音将他们几人进入地下城池的事情简要告诉了童姚,尤其是他们被拽进死亡深渊的缘由。
——那正是在包厢中的死亡。
无缘无故出现在衣柜里的怪物,破碎的镜面流淌出的鲜血在地面汇聚,所有缝隙里冰冷注视着外界的眼珠……无数人们的死亡,被拼凑成巨大的尸骸,成为了足够杀死活人的怪物。
在每一个角落
和转弯后。
在所有放松警惕,酣然入睡的时刻。
“即便在睡觉时,也要记得睁开一只眼。”
池翊音轻笑着摇头:“看来列车长之前说过的规则,还是具有一定可信性的。最起码,他的建议是对的。”
在协议两端本来维持的平衡,却因为黎司君的暴怒而被打破。
天平在向神明的一方倾倒。
就连曾经是系统,如今依旧在神明一方阵营里的列车长,都已经逐渐在获得更多的权限,压过了原本应该力量平衡的应急管理系统。
池翊音不认为世界意识会就此善罢甘休。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世界意识一定会想办法寻找再次平衡,甚至一击彻底压垮神明的方法。
难道……会是池旒和她身后的那些人吗?
池翊音眯了眯眼,陷入沉思。
从地下城池之后,池旒就不知所踪,回到云海列车上之后也始终没有露面,不知道她还在策划着什么。
同伴要放在身边,时刻准备着助力。
敌人更要放在能看到的范围内。
就像他把黎司君放在身边。
而现在对于池旒行踪的无法掌握,让池翊音难得有些焦虑。
暗处的攻击,比明亮处的伤害更加难以抵御。
尤其是池旒这样的人物。
“在想什么?”
一直注视着池翊音的黎司君,敏锐的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
池翊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要否认。
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探究的看了黎司君两眼,沉吟着尝试开口问:“我在担心,世界意识会通过拉拢池旒的方式,来试图再次达到平衡。”
他在试探黎司君对此事的态度。
从池旒对黎司君的态度来看,早在十二年前,两人就交过手,并且池旒遗憾没能在当时杀死黎司君。
这也是池旒会对黎司君耿耿于怀,甚至因为池翊音没有把握住最佳时机杀死黎司君,而对他展露出怒容。
既然如此,黎司君会怎么评价池旒?
她会成为妨碍他的阻力,甚至加入世界意识一方吗?
池翊音想要得到答案。
而这个问题,恐怕只有黎司君才能回答。
就在他眼不错珠的紧张注视下,黎司君笑了。
“虽然池旒是个不稳定因素,她一人就抵上千军万马的破坏力,足够掀翻整个世界。但是,有一件事,是她绝对不会做的。”
黎司君平静道:“——投靠世界意识。”
“应该说,比起杀死我,能够杀死世界意识,才更会令她高兴。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人,比她更深切的想要让世界意识死亡。”
那可是,被池旒视为耻辱的源头。
即便池旒在刚降生时的觉醒力量是来自于世界意识,将概念过强,却根本无法被随意使用的强大力量塞给一个婴孩,潦草的将她扔进人类世界,散养着任由生死。
但池旒依旧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拼命活了下来,并且逐渐熟练的掌握了那份觉醒的力量——或者说,是世界意识恶意的诅咒。
池翊音的成长就已经足够艰难,但池旒能长大,却只会更加艰辛,甚至于,她的成年是一个奇迹。
虽然在游戏场开启之后,池旒就为了自己的目标和执念而抛下他,进入了游戏场。但是在池翊音生命中的前十一年里,池旒却给了他最严密的保护。
和对一个“怪物”来说,最好的成长环境
。
所有的知识,技能,智慧,哲理……从有人类以来八千年所记录下的璀璨文明,都通过池旒的教导而交给了池翊音。
他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被不理解他的大人畏惧鄙夷,会有池旒保护他,千倍百倍的反击。
可是池旒……
她在幼年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块能填饱肚子的面包,都要自己想办法去得到。
否则,只能饿死街头。
然后在某个冬天的清晨,被人发现死在桥洞下的纸壳里。
虽然有在概念上足够与神明像媲美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引导者和保护者。
这让池旒在幼年时,只能独自一人跌跌撞撞,摸索着活下来,成长到如今的鼎盛。
她的成长经历塑造了如今的她,不论其他人是否喜爱她,亲近她,他们并无资格评判她。
——因为没有人帮过池旒,哪怕只是一小块干硬的面包。
神明其实一直都知道世界意识的算盘。
整个世界都由祂创造,自然,所有的风和云,都是祂的眼睛,向祂传递人类的感激与怨怼。
而池旒,比起成为新的神,她有一个更深的执念。
那就是摆脱操控,杀死世界意识,以世界意识的死亡来抹消她的屈辱。
这样的池旒……就算世界意识将所有的好处统统捧到她的眼前,她也不会有丝毫心动。
相反,她会把那视为机会,眼都不眨的直接杀死凑到近前的世界意识。
更何况是池翊音担心的被招安。
“放心,音音,池旒是个足够优秀的存在。”
黎司君难得如此肯定一个人类。
他微笑着道:“无论这么说,池旒也算是神明的候选人,离成神只差半步的人类。”
十二年前的对决中,池旒毫不犹豫的将无脚鸟胸针反手刺进她自己的胸膛,以死亡来摆脱世界意识的行为,给黎司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在他看来,池旒对人类的漠然和拒绝,使得她遗憾的错失了成神的资格,但是,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否定池旒。
那是人类中的最强。
远远突破了人类所能认知极限的优秀,甚至需要用“怪物”来为其命名。
也正因为此,黎司君才在最初于古树镇遇到池翊音的时候,被他胸前别着的无脚鸟胸针吸引,心念一动,救下了他。
然后,遇到了可爱的信徒。
这么说来,黎司君觉得自己需要感谢池旒。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间接注意到池翊音,然后收获了深爱自己的小信徒。
所以在地底深处的黄金神殿内,黎司君没有杀死池旒。
——不过池旒要是知道这件事,大概会愤怒到当场追杀黎司君吧。
听黎司君说起曾经的渊源,池翊音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果然。
他就说,以池旒的能力,她不会被困在一处长达十二年。
所以……是世界意识。
池翊音逐渐明白了池旒对待游戏场和黎司君,为何会抱持着那样的态度。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放心了些。
即便是他,也不愿意站在池旒的对立面。
成为怪物的敌人,就要先做好死亡的准备。
因为屈辱的失败一定会到来。
“只要她不会被世界意识招募,我们就能轻松很多了。”
池翊音向黎司君眨了眨眼,唇边有了笑意
:“既然池旒不在,那今晚总能轻松些,睡个好觉了。”
话音落下,黎司君的眸光却暗了暗,那双金棕色的眼眸,此时却沉得像是墨色。
他抬起修长的手掌,掩住唇瓣像是想要遮掩无法被克制的情绪。
但他看向池翊音的眼眸里,依旧透露着危险的炽热。
他喉结滚了滚,却没有开口。
本来只是想安慰下黎司君,也让几人间沉重的气氛轻松些的池翊音:“?”
他怎么莫名有种……自己说错了话的感觉?
池翊音歪了歪头,皱眉看着黎司君,百思不得其解。
而黎司君:……音音,说到了晚上……睡觉……
语言使得黎司君不可避免的展开了想象,有关于夜晚的一切旖旎都在他脑海中展开,也让他看向池翊音的目光逐渐幽深。
池翊音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然后咳了一声。
“也到了要回包厢的时候了,走吧?”
几人闻言点头起身。
但他们还站在原地没来得及动作,池翊音就已经急匆匆迈开长腿,风一般刮过,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餐厅里。
红鸟:“?”
他一头雾水,直到转头时发现黎司君看着池翊音离去的方向,在笑,他才顿时恍然大悟。
行了,应该又是大佬之间的情趣了。
不过……
红鸟纳闷的看着餐厅出口的方向,摇了摇头。
平常那么冷静理智的池翊音,在感情上面,竟然是逗一逗就害羞的吗?
但很快就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列车员,并没有留给红鸟更多的思考时间。
几人站起身之后,餐厅里其他的玩家顿时暗中看了过来。
他们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沉浸于美食,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如果自己有所动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之前绞肉机一样的残酷考验,已经使得留在这里的玩家们越发的警惕,风吹草动都会戒备。
枪打出头鸟。
谁知道贸然动作因引发什么?
干脆就等某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先在前面探探路,这样也让其他人知道能不能走。
而池翊音等人,现在在其他玩家眼里,自然就成了“不足为惧”沉不住气的蠢货。
——虽然他们还在等着池翊音几人的探路结果,但并没有抱有感激。
对其他人的视线敏感的京茶:“…………”
怎么突然有种万众瞩目的错觉?
他扭了扭肩膀,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列车员走过来时,京茶也依旧漫不经心的模样。
但列车员并没有直接走到几人面前,而是远远的就停了下来,颇为忌惮的看着几人的方向。
因为池翊音是在黎司君的注视下落荒而逃,匆忙下忘记带上了小怪物。
被落下的小怪物就蹲在桌子翊音。
而列车员走近之后,才猛地发现小怪物的存在。
那一瞬间,红鸟都觉得列车员想要拔腿就跑了。
没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红鸟:“?”
大佬这么厉害的吗?列车员看起来都快要吓死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黎司君,根本没有往小怪物身上想。
黎司君低头看了眼小怪物,并没有因为小怪物丑陋的外表而厌弃,而是弯下腰,轻柔的将它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它坐在自己的臂弯间。
池翊音不在,黎司君就主动成了小怪物的代步车。
列车员浑身僵硬,看起来连跳车的心都有了。
本来应该由列车员引导着玩家们离开餐厅,在走向包厢车厢时,向玩家们说明幸存后的列车规则。
但这位袖标上绣着零三编码的列车员,走在几人前面时,僵硬得像一块木头一样,甚至同手同脚,一改之前留给几人的机器人印象。
红鸟大为惊奇,他无声向京茶道:我还以为这些列车员全是机器人npc,没想到他们还有自主意识。
京茶点点头:要真是机器人还好点,就当扫地机器人路过了。这下看来还要多提防这些列车员,啧。
“请各位尊贵的旅客知悉,包厢车厢的关灯时间是晚上十点,期间整个列车和所有列车员都会休息,无法呼叫。请各位最好不要在此期间离开包厢,以防各位无法在遇到危险时,及时获得列车员的帮助。”
“恢复时间为早五点,届时,列车员会准时出现在各位的包厢外,核对各位的存活情况。”
“请注意,列车员会校准时间,五点准时出现。”
列车员率先打开通往包厢车厢的门,做出邀请的手势。
“在关灯期间,包厢车厢也会和其他车厢阻隔开来,所有车厢门关闭,对于这段时间来说,各位可以当其他车厢并不存在。如果不小心失足……”
他顿了顿,看向车窗外:“那会连灵魂也一起遗失。”
童姚抖了抖,因为列车员古怪的用词而浑身发冷。
云海列车的轨道在天空之上,相当于将所有人都关在了这里,无法逃离。
如果有人掉下去……从云层到地面的高度,只会剩下一滩肉酱。
因为几人都被划进了池翊音的团队中,所以连包厢都在同一列车厢里,一个挨着一个。
童姚是第一次进包厢车厢,因为眼前的新奇而稍稍压过了心里的恐惧,四处张望。
池翊音的包厢编码是零三,他已经先一步回来,并且包厢门半开着。
听见声音,他也走出来,扶着门框向同伴们点头:“进房间后,记得先检查。”
在几人没有到之前,池翊音就已经在没有列车员的引导时,走进了包厢。
但刚一开门,他就敏锐的发现,包厢里的布局,和他离开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茶几上的杂志被挪动过,床铺也有下压凹陷后重新整理的痕迹,窗帘的弧度也有变化。
虽然都是再细微不过的变动,但却还是让池翊音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离开之后,有什么东西进来过。
但是包厢是需要钥匙的。
和现实不同,列车上的钥匙,更接近于一个“概念”,相当于主人拒绝了其他人的进入。
它无法被撬开。
没有主人的同意,任何存在都无法从外面进入,即便是列车员。
那就……只可能是原本就在包厢里的东西。
池翊音瞬间想到了之前就曾在包厢里出现过的尸骸。
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总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危险只有一次,只要被解决,就不会再来。
但游戏场从不理会人类的自以为是。
出现过一次的尸骸,当然还可以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虽然池翊音暂且无法得知,那些东西是怎么在黎司君毁掉了大半个地下城池之后,还能回到包厢。
他迅速打开了包厢中所有的柜子,床头后面和床下也没有放过,所有能够藏东西的
地方,都被他翻了个遍。
然后,真的让他在花瓶里,找到了一颗被藏在花朵中央的眼珠。
那早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眼珠脱水干瘪,就像是一颗乌梅,小小一颗不引人注目。
它就被放在花蕊里,融为一体,借着花瓣的遮掩,很难被发现出不对。
但它逃不过池翊音的眼睛。
就在眼珠被池翊音用手帕拿下来之后,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如果不仔细看,我也差点错过它。”
池翊音说着,将手掌中放在手帕里的眼珠举起,给几人查看:“你们房间里的每一个缝隙都要检查,即便是看起来最不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列车只说了关灯后车厢安全,没人能推开包厢门。可没说包厢里面安全。”
他嘱咐道:“入睡之前,必须仔细检查,也不要睡得太死。”
京茶挥了挥手,漫不经心:“放心,放心,这种事我都做过多少次了,比你更有经验。”
池翊音:“所以我也没担心你。”
比起京茶,他更担心的是红鸟和童姚。
本来这两人就都是搞情报的,严格来说属于不会上战场的后勤人员。
但急速变化的世界,让他们不得不改变了工作方式,从幕后也挪到了一线,参与危险的战斗。
可,缺少经验和力量,依旧是他们的痛点。
更何况童姚才眼睁睁看到过同伴死亡的场面,受惊不小,让池翊音很是担忧她的状况。
“我让玉泽陪你吧。”
池翊音微蹙眉头,委婉的劝童姚打起精神:“玉泽很担心你,她想要守在你身边。”
童姚想起了自己在空白车厢里的幻象。
如果当时不是马玉泽……她很可能就真的放弃了,留在了那具棺木中。
她恍惚的抬起头,正要点头,却被旁边的列车员拦下了。
“各位旅客都有对应的包厢钥匙,请留在自己的包厢。”
列车员:“编码对应编码,错误的钥匙无法最大程度保护旅客的安全,也会失去列车对各位的信任。”
隐含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遵守规则,规则会反向报复。
概念性的钥匙,自然只能保护一个编码对应的人。
红鸟皱了下眉。
童姚也犹豫着摇了摇头,感激的拒绝了池翊音的好意。
“没关系的,既然规则是这样,那就这么来吧,不要因为我破坏规则。”
因为她的疏忽和失误,已经有两位同伴死了,她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死亡。
够了,已经够了。
如果是因为她导致同伴死亡……那还不如干脆让她去死。
童姚态度坚决,池翊音也只好作罢,只能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就喊其他人,他们就在旁边。
“怎么说我也是a级,池先生不用太担心我。”
童姚勉强笑着点点头:“只是七个小时而已,等明天一早,包厢打开,我们还是会一起,没什么可担心的。”
池翊音看着她转身进包厢的背影,还是皱眉低声嘱咐京茶,让他多留心童姚。
虽然是a级,但大部分从游戏场里筛选出来的玩家,都只是因为擅长某一领域而专攻突破,才进了a级。
比如擅长战斗但脑子不太好使的京茶,以及擅长处理情报却实在不适应危险的红鸟。
游戏场并不介意答卷人偏科严重,只要数值足够高,另外的领域就算是零分也
无所谓。
但是新世界却不同。
它明显要求玩家们必须全面发展——毕竟是神明的候选人,以后要庇护整个世界,代替亿万生命做出决定,承担他们的生死存亡。
童姚就是典型的情报派,并且在遇到池翊音之前,她只求活着已经很多年了,敏锐度有可能大幅度下降。
京茶倒是听懂了池翊音的意思,但是他翻了个白眼,对池翊音的嘱咐持消极态度。
“她根本不挨着我,我怎么听见?再说这包厢,它是概念性的,意思是它隔音啊!隔壁就算大战三百回合都听不到的那种。”
京茶指了指童姚的包厢,又向池翊音示意自己的包厢号码。
池翊音的包厢是零三。
至于童姚,她是零一,一进车厢门就是她的包厢。
零二本应是斯凯,但是他并没有回来。
零四是红鸟,零五是京茶,零六是楚越离。
也就是说,回来的所有人都连在一起。
除了童姚。
“就这个跨度,哪怕是普通房间都很难听见了,更何况是在这。”
京茶嗤了一声:“除非她跑出来喊,不然别指望我了。”
“嘭!”的一声。
一个爆栗弹在京茶后脑勺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泪花都出来了。
“喂!”
他带着哭腔凶狠转头,捂着脑袋恶狠狠看向红鸟,却完全没有杀伤力。
红鸟就像是代替熊孩子道歉的家长,笑着向池翊音点头:“放心,池哥,我们会关注童姚的。”
池翊音点点头,笑着向红鸟摆了摆手,让他们自行解决“祖宗矛盾”。
只是在回包厢的时候……
池翊音默默看向身边的黎司君,眼神死:“之前我就想问了。”
“为什么你没有自己的包厢,和我是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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