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只是对程三娘,她比较坦诚:“我不适合讲。”

程三娘只好奇,不是利益相关的紧要,她没当回事。

心里却暗赞颜心这个人“知轻重”。

督军府的气氛,很压抑。

最开始,督军让二夫人拟了聘礼的单子。

婚姻的“六礼”开始第一项是纳采。

“昏礼下达、纳采用雁”,纳雁礼取意“木落南翔,冰泮北徂”,也叫委禽礼。现在活雁不容易得,可以用鹅、鸠、鹜代替。

聘礼应该有金、饼、茶、酒这四个大项;另有三牲、四干果、四生果、四色糖、四礼盒、米二斗、香炮镯金。

贺梦阑准备的聘礼,开头没有纳雁礼。

单子被打回来,她很生气:“这里面有活禽啊!”

但三牲和委禽不一样。

除了纳雁礼不妥,其他的聘礼也准备的不如意。

夫人挑的,都是大义上的错,拿到哪里去都讲理。

贺梦阑却说她故意挑剔。

“还是算了,不让她办了。”督军实在没办法。

不是他不想给孩子们和贺梦阑体面,而是贺梦阑实在上不了高台。

小女儿景斐妍求督军,暗示说给督军听,她已经大了,到了快要议亲的年纪,她母亲的面子也很重要。

可再怎么给机会,贺梦阑就是立不起来。

督军又撤了她的权,聘礼由自己身边的参谋负责。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高官太太们打麻将的时候,提到贺梦阑,都说她:“小事咋咋呼呼,大事上不得台面。”

“她也是大户出身,做事总这样小家子气,不看场合,活该一辈子被大夫人比下去。”

也有太太说:“大夫人盛氏太沉得住气,平时不搭理贺梦阑,不管她怎么挑衅。

贺梦阑想发泄找不到人。唯有做大事的时候,能有机会接触到盛氏,她还不得拼了命撒泼?”

贺梦阑太在乎了,一点一滴中积累了怨气。

而盛氏实在沉稳,平时如何激怒她,她也视若不见,忍得住一时长短。

贺梦阑的怒气,似涨水的河堤。水涨得太高了,到了重要事终于见到了盛蕴,盛蕴稍微刺激下,她就会破坝。

“说到底,是督军太纵容贺梦阑了。”

也有年轻点的太太,背后闲聊:是想做大夫人盛氏,还是二夫人贺氏?

“我倒是宁可做贺氏。无事一身轻,还能撒撒泼。一屋子儿女,很有指望。大夫人劳心劳力,子嗣单薄,太累了。”

“谁没有小脾气,大夫人何时发过小脾气?二夫人倒是不受拘束。都说二夫人委屈,我怎么觉得大夫人更心酸?”

这话不知怎么传出来,又通过程三娘传到了颜心耳朵里。

颜心细细品了这些官太太的议论,心里涩得厉害。

她替夫人难过。

难过,是因为无能为力。从家破人亡开始,夫人的命运就注定没得选择,奔到今日这个结果,居然是最好的。

哪怕最好,也叫颜心心口发疼。

夫人却似乎不计较、不自哀。

她跟颜心说过,当时在黄河渡口,她抱着盛远山,只一个念头:“活下去,活得有尊严。”

三十年了,夫人不忘初心。

她的目标明确、坚定而唯一。

她可以抛去外物,只求自己和弟弟有尊严活下去。

——前世舅舅去世,心宽的夫人病了半年,她的信仰塌了半边。

三十年里,她爱过,也被爱过;她经历了风雨,也享受了荣光。最开始的理想,似乎变得可有可无时,夫人却永远牢记。

颜心可以想象,哪怕到了如今,夫人还是会做梦,梦到浑浊汹涌的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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