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虚
看到端靖侯如此大惊失色，卫无渊看起来十分意外。
他赶紧走到门口去扶端靖侯：“下官办案多年早习惯了这些，但忽略了侯爷平日很少看到尸体，让侯爷受惊，下官有罪。”
端靖侯是靠着他的手臂的力量才勉强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他又往门外退了几步，直到站到阳光下，这才勉强开口：“那……那人当真是刚死的？”
刚才卫无渊还谦虚认错的卫无渊脸色一寒：“侯爷这是怀疑我大理寺的仵作连新旧尸体都分辨不出？还是怀疑卓大人连刚死的人和早死的人也分不清楚？”
端靖侯这才惊觉，自己惊吓过度，说错了话。
“本侯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他眼睛往停尸房里又瞟了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这个……这个本侯并不认识，更不可能与之结仇。”
他收回目光，右手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掐住了衣袖上的布料，眼睛微微斜瞟了一下。
然后再次强调：“光齐平时有礼有度，绝不可能轻易与人争执，这次的事件很可能是对方挑起来的，再说他一个书生，又喝了酒，哪里有力气将人掐死？况且……”
他终于转过头来，与卫无渊对视，似乎试图这样给他一些压力。
“此人来历不明，连身份都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本来就有病，只是光齐倒霉，被讹上的？”
话里话外，他正是暗示着，死者来历不明，又没有人追究，连劝带暗示卫无渊差不多得了。
卫无渊笑了一下：“侯爷不认识此人，不代表别人不识，况且案发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当时二公子说的话，此时恐怕已传到了宫里，皇上与太后此时应该已经对此案有所关注了。”
端靖侯一呆，一个不小的打架误杀案，怎么就会惊动皇上和太后？
蓦然间，他终于抓住了卫无渊话中的重点——
“光齐他说了什么？”
卫无渊：“二公子可能是喝多了，与一群朋友坐在一起，嘲笑自己的兄长，成为了废人，并称自己以后便是端靖侯府唯一的继承人，还有……”
他故意一顿，端靖侯原本因为他的话而飙升的血压也跟着一顿，但却隐隐有破表的危机。
“还有，好友们恭喜他以后会有个貌美的妹妹，他却说苏小姐不过是侯府养的肉脔，不过是供他们兄弟把玩的玩意而已。”
卫无渊的语气平淡而客观，如同在陈述一件事自己无关的事。
只是在人看不到的时候，他已经捏碎了两根笔了。
引诱陆光齐说出类似这样的话，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只有让他在公众面前说出端靖侯府收养苏辛夷的目的有多不堪，才会让太后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了自己的颜面收回成命。
同时这也端靖侯府的两兄弟心中埋下更深的怨恨，兄弟阎墙，一个废人，一个有过杀人的案底，甚至被皇帝太后都不喜，这端靖侯世子的位置，他不信二房三房没有想法。
嫡长房乱了，二房三房起了心思，他不信端靖侯府乱不起来。
一旦乱起来，当年的事便有机会浮出水面。
他承认自己的动机不纯，若细说起来，甚至算是利用她这件事，挑起端靖侯府的事端，来达到自己的目上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恼怒气愤，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陆光齐说的话。
端靖侯听到这话时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但很快，他抓住了重点：“众人面前？”
他也曾年轻过，一群好友坐在一起喝酒，说话难免没边没际，但那也只是少数几个圈子里的人，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会出卖谁。
但是如果那些话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若是传到了宫里——
端靖侯已然不敢再往下想，但卫无渊却偏要将他那可笑的逃避的心脏给扯出来。
“当时在场听歌舞的不止卓大人，还有几位大人……”
卫无渊定定地凝视着端靖侯几乎快要碎裂的灵魂，却故意将话锋一转。
“不过侯爷放心，下官一定会还二公子一个公道，查明真相的。”
可此时，在端靖侯心中，那个本应该死掉的家丁，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虽然在刚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吓了一跳。
所谓做贼心虚，正是如此。
毕竟在他眼里，这几个人早该死在街头巷尾，不知被人丢到哪个乱葬岗上去了。
当初选人到江南取东西的时候，他就做了灭口的准备。
那些人要么是无亲无故，要么就是光棍一条，父母老迈留在老家，连门都出不了，死了就死了，连尸体都不会有人认。
在此时，陆光齐杀人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当时场面混乱，这人如果没死，很可能就是来报复他的。
所以才攻击光齐，这样一来，只要多花些银子，多走动走动，光齐顶多就是自卫误杀，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如果陆光齐在公众面前说的话，若传到了太后或者皇上耳中，那岂不是——
端靖侯此时来不及多说什么，甚至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便走出老远，才想起卫无渊。
赶紧回头：“无渊，这件事你务必要查清楚，光齐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言语之中，依然带着那种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卫无渊站在原地未动，甚至还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侯爷放心，下官定当秉公处理。”
端靖侯匆匆离开，这时另一个人匆匆赶来，平日潇洒惬意的神情带着几分焦急。
当他看到端靖侯离开的背影时不由一愣：“他怎么在这儿？”
周子规自从接手吏部右侍郎以来，一直在熟悉吏部的情况，再加上内试将到，左侍郎金万春表面上对他这个晚辈关照有加，实则处处掣肘，他只能靠自己。
自打上次见面之后，他几乎把自己关在了吏部，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今天难得回家一趟，连澡都没来得及洗，便听妹妹说端靖侯竟然急不可耐地立刻要收苏辛夷为养女。
之前他便觉得端靖侯此举别有目的，此时见他如此急切便更加肯定。
可这件事他却无法出面阻止，即使本能来找卫无渊，却也知道，即使两人心意相通，以他的立场也不好办，但也只能来找他，两人商量，总比一个人光着急强。
“因为陆光齐杀人，被我抓了。”卫无渊淡淡地说出端靖侯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周子规不由一愣，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另一个让人意外的人也出现在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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