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懂，为什么赵楠楠愿意帮我
十万块钱不是小数字，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头上。
我原本想让苏小宁先回去，我来想办法挣钱还给何生屹。
苏小宁不肯，说祸是她闯的，自然也该她负责。
何况何生屹现在看我跟看仇人一样，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她不放心。
我没有阻拦，带她回到出租屋后，给冯奶奶打了个电话。
苏小宁说跟我在这边找到了挣钱的工作，要多挣点钱回去给孩子们加餐。
冯奶奶心疼，“那你们跟阿屹在那边要互相照顾。”
我跟苏小宁短暂的沉默后，默契地应声，“好。”
挂断了电话，我把身上的钱盘算了一遍。
来江城以后，我一直绕着何生屹转，没有工作，只靠摆摊维持生计。有时候是节日的小礼物，有时候是我手工做的小饰品，画的装饰画，生意好的时候，还能寄给冯奶奶一部分。
除去这个月的房租，只剩下一千块钱。
苏小宁那边也把身上的钱递了过来，挠挠头，“原本有八百的，早上坐错了公交，多花了两块……”
“不过没关系，我在渝城经常去仓库给人当搬运工，工资挺高的。晚上有空也可以跟你一块去摆摊，肯定很快就能赚够的。”
我心疼，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生屹轻飘飘的一句十万买个教训，却像是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头顶。
我跟他，注定是两条平行线，原以为再无相交的可能，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就又见到了。
我在商场门口摆摊，卖我这阵子雕刻的一些小木雕，正忙着收钱的时候，边上陡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阿屹，这个小熊跟你家的那个……”
周围人很多，我其实没太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是觉得声音熟悉，一偏头就瞧见赵楠楠在我摊位前蹲了下来，她身后站着的何生屹穿着黑色大衣，让人觉得清冷。
瞧见是我，赵楠楠表情惊讶，“晚晚姐？你怎么在这……”
我赶紧低下头，权当没看见，指了指她刚才看的小熊，“你要吗？三十块钱。”
有生意，做谁的不是一样呢？
赵楠楠大概也没想到我真的这么落魄，怔愣了几秒后赶紧掏出手机扫码，“哦，要的，我扫给你。”
只是没等她伸手去拿小熊，商场里突然跑出来一队保安，二话不说开始掀摊位，“谁准你们在这摆摊的？”
我离的最近，摊位第一个被掀，木雕滚得到处都是，赵楠楠要的小熊被扬起又落下，瞬间头身分离。
我顾不上招呼赵楠楠，手忙脚乱开始捡了往袋子里放，狼狈的不行，“我马上走，别踩，别踩。”
为了抢救那些东西，我的手被踩了好几下，可我不敢停。
木雕费功，我攒了很久才有这么多，这些卖掉，可以让苏小宁少做两天的搬运工。
赵楠楠也吓得不轻，站起来退了两步，急切地说：“阿屹，这不是你们家的商场吗？你快让他们停下啊。好歹让人把东西捡起来，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何生屹轻描淡写开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摆在这只会影响商场口碑。”
他扫了一眼滚了一地的木雕，“觉得不容易可以走，又贪这里繁华，又要装可怜，膈应谁呢？”
何生屹的话看似跟赵楠楠在说，其实都是说给我听——我的存在在江城，就是让他膈应。
赵楠楠没再说话，悲悯地看了我一眼，拉着何生屹离开。
这商场我经常来，除了偶尔会有城管来驱赶一下，这样大张旗鼓的掀摊位也是第一次。
原来又是因为我。
我对其他的小摊贩心存愧疚，麻木地捡完木雕，又帮他们把东西都归位，直起身的时候，何生屹和赵楠楠已经不见踪影。
我把碎了的小熊木雕挑出来，放进羽绒服口袋，揣着兜去公交车站等公交。
十几分钟，寒风把人吹得透透的，边上的人跺着脚取暖，我摸着口袋里木雕尖锐的棱角，那些木刺好似扎在心口，尖锐发痛。
我的木雕手艺，是跟何生屹学的。
当初我为了给何生屹雕生日礼物，弄得手上都是伤，结果只拿出了一件最粗糙的小熊。
即便如此，他也当宝贝似的藏着，说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后来我雕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小熊，各种形态，各种姿势。
那个手把手教我拿刻刀的男人，那个会把我雕的吊坠毫不避讳戴在脖子上的何生屹，突然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冬夜雾沉沉的，开始下雪，我整张脸缩在羽绒服的领口里，眼眶很酸，却没有眼泪，忽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晚晚姐。”
是赵楠楠。
她气喘吁吁跑过来，递过来一张一百的现金，语带歉意，“晚晚姐，那个小熊还在吗？我买了。刚才对不住啊，如果不是我非拉着阿屹从前面走，你们也不会被赶。”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她是炫耀还是真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摇摇头，“小熊已经碎了，不卖了。”
赵楠楠只好把钱收起来，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十万块钱的事，我从陈助理那里也听说了。晚晚姐，我没有瞧不起摆摊的意思，但摆摊确实来钱很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十万。
我当然知道，更想越快越好。
我留在江城的每一天，不仅是膈应何生屹，也是在为难我自己。
可我们这种孤儿，能上学全靠政府扶持和好心人资助。
我跟何生屹考了同一所大学，但大三的时候，何生屹冲保研名额，需要的资料和实验材料要一大笔钱。我不忍心跟冯奶奶要钱，索性主动辍学，打工挣钱供何生屹。
没有毕业证，没有一技之长，我在江城这样寸土寸金，遍地都是竞争的地方，要是人人都能找到个安稳的工作，谁愿意在这里挨饿受冻摆地摊？
“晚晚姐。”赵楠楠继续说，“我们会所待遇出了名的好，最近也在招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进去。”
我茫然抬头。
我不懂，为什么赵楠楠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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