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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原来你早就抛弃了我


南桑想不起来是怎么被带走的。

也想不起来出去的时候有多少记者,对着她的脸一直拍。

身边所有的声音全都汇聚成了一行忙音。

像是外公被抢救无效后的心脏长鸣嘀声。

像是舅舅被抢救无效后的心脏长鸣嘀声。

像是母亲被抢救无效后的心脏长鸣嘀声。

身边人的所有动作跟着加快、恍然、模糊。

茫茫然脑袋一片空白的南桑,脑中只剩下景深。

不。

是景深的点头。

质问完,是不是你把南镇放出来之后,景深点了头。

他在说是,是我把南镇放出来了。

他后来好像也说了什么,在南桑的脑海中却模糊了。

模糊到了极点。

只剩下景深的点头。

南桑坐上车被送回了看守所。

她靠着自己的床榻最里面。

屈起膝盖,手轻轻按着心口,呆坐在床上,瞳孔麻木没有焦点。

任随徐凤喜和号房的人围着她问庭审的结果,眼神依旧茫茫然且麻木。

号房门被打开。

丢进来一个包:“南桑,里头有吃的,赶紧拿出来,别坏了。”

徐凤喜问南桑:“我们可以拿出来吃吗?”

南桑呆滞的点头,看面前的人围着江州送来的包。

拿出里面的吃的,拿出里面的衣服,拿出里面几本册子丢在一边。

徐凤喜回眸:“这个点心好吃,你尝尝……”

她好奇,“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一直麻木不说话的南桑拎起被丢在她面前的一扎装订好的文件,定定的看着最上面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座似曾相识的巨大宅院。

她念旁边的小字。

“江南……”

南桑略过剩下两个字,看下面的。

这是之前她让刘全查的景家的仇家。

刘全说查到了,在入资晚宴出事后,拿去了她家。

这便是其中一桩,二十二年前,江南有一书香门第,遭京市景家,景全鑫和景天灭门夺产。

南桑细细的看这上面的宅院。

这张照片,她见过。

在方律师那。

是景深遗嘱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景深说,若他身死,这座宅子,变卖捐出去。

南桑视线重回最上面一行,喃喃:“江南……”

南桑轻轻咳嗽了一声,一秒后再咳嗽一声。

再后,哇的一声,南桑吐出一口血。

她抬手捂住,血却像是断不绝。

轻声呜咽着从五指缝隙中断断续续的涌下,南桑全身极快被血液覆盖。

她听到门警开门说:“南桑,景总要见你。”

接着是尖叫声。

再后。

乌泱泱的人全都挤了上来,包围了南桑。

脸色似惊恐、似惊慌、似错愕无措。

南桑听不见也看不见,瞳孔中只有这栋宅院的名字。

她断断续续的吐话:“江南……”

南桑瞳孔泛白,呜咽道:“景家……”

南桑整个人被摊平在床。

混乱中,南桑床头的台灯被按亮了。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大狮子,通红圆睁的眼睛上溅落唇齿不停涌出喷射的血色。

南桑说:“原来……”

伴随着响起的尖锐紧急警报声,还有门警的尖叫。

她大口大口费力的呼吸着,肺部却像是被血液塞满,丝毫不给她呼吸的空间。

南桑的脸因为缺氧,一寸寸的涨红。

红到极致后,瞳孔里出现了景深。

景深怔怔然的看着南桑。

手抬起想去捂南桑一直往外涌出血液的嘴巴。

南桑圆睁到欲裂的眼尾划下一抹血泪,看着面前的景深,含糊道:“原来……”

南桑重重的呼吸着,声音像是午夜拉响的风车,轰隆作响,“原来你的……景,是……江南景家的……景啊。”

不是我外公景全鑫的景。

不是我舅舅景天的景。

不是景家的景。

更不是我哥哥……景深的景。

而是我舅舅和外公的仇人,江南景家的……景。

原来你这么多年没改姓,根本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景家,而是……因为你本就姓景。

南桑手轻轻抬起,想去碰触一瞬景深,却做不到。

她呢喃:“原来……你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抛弃了我。”

比十八岁那年还要早。

早到在相见那日,就已经抛弃了我。

不。

你从未选择过我,哪怕一次,也没有。

你也不可能选择我,因为咱俩是……仇人。

此生注定不死不休的……仇人。

南桑微微抬起的手彻底垂下。

南桑之前受过伤,五脏六腑几乎被缝合了遍。

平常人的感冒发烧是小病,对南桑来说却是大病。

只是受凉发烧还好,有炎症及时送医检查也还好。

一旦反复发烧,就说明五脏不易察觉的地方起了炎症。

南桑的身子在之前不知道哪一次高烧留下了没好全的炎症。

从轻微炎症,蔓延到了全身肺腑。

最严重的是肺部。

长满了气泡,呼吸困难,血液不畅,脑供血不足。

继而引起了各种并发症。

并发症中最严重的是心肌炎。

随着心肌炎未曾治疗,直接蔓延到了心梗。

梗塞的程度宽大,阻碍了本就艰涩的肺部呼吸。

促使它越涨越大,越涨越大,大到极点后,直接破碎,让她五脏里塞满了血液。

南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肌酶高到了极点,心率不停的下降。

医生推门出来,递上病危通知书,“签字吧。”

全身都是血的景深蹲在地上,视线从手上沾了满满血液的宅院照片移到医生脸上。

他手在墙壁上留下一个血手印,就着力道勉力爬起来,接过病危通知书,签字。

在手术门合上后,背靠墙壁,垂眸看手里的文件。

这份文件被血溅透了。

却依旧能看出上面是什么。

不。

准确来说,这世上再没人比景深更清楚这上面是什么。

这上面是景家早些年做过的恶,结下的仇。

每一桩每一件,景深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上面的一桩。

是江南景家。

是景深年少被景全鑫和景天毁了的家。

被南桑拿到了手里,看到了,并且亲口吐出‘江南景家’。

意思是她知道了。

知道她当初闹着舅舅和外公领养他,是在引狼入室。

知道她家和他有血海深仇,甚至可能知道,她舅舅和外公的死和他有关。

知道最清楚的是他们之间的结局,除了不死不休,再无其他。

景深沾满南桑血的手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文件。

把上面江南破败的巨大宅院一点点的攥紧掌心。

半响后手松开,轻轻去捋平自己年少时的家,“对不起。”

景深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对谁说的。

是对不小心弄皱了的家说的。

还是对里面,被他欺骗了多年,毁了家,再次颦死的南桑所说。

却停不下来。

景深一点点的捋平上面潮湿的褶皱,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纸张被血液溅透,轻而易举的破碎了。

景深定定的看着,后背抵着墙壁,漆黑潮湿的发微垂。

几秒后,手掌无力的扶着膝盖。

常年挺直的背脊弓下,浅浅的深吸几口气。

蓦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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