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拿回嫁衣

查端明介绍道：“他的财产惊人，逐一点算怕也要几日，除了这里，他还有一个地方是专门放置金砖的，这些金子，他都是准备用来起事。”

甄士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连这些都知道，看来，他对你确实很信任。”

查端明凛然道：“再信任，他也只是乱臣贼子，但凡有乱我大周江山者，我查端明便是拼了这条命都不能叫他得逞。”

甄士安没搭腔，只是命人进来分类做标记，等明日把府中人清除之后再进来盘点。

只是光分类做标记已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查端明慢慢地退到后面，不阻止甄士安等人忙活。

她的眸光触及柜子上的一抹殷红。

她慢慢地走过去，伸手触摸那件刺绣精致的嫁衣。

她当然知道这件嫁衣的来历，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人的模样来，他策马而来，迅速扭转局势。

她很早就知道陈靖川，但是和外人所看的一样，不过是仗着父荫和江宁侯的提拔才有做了大将军。

当时陈靖川来到东浙暗访，她是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就凭这么一个脓包，怎么可能找到兵器库的所在？

但是为谨慎起见，她还是约见了他身边的一名随从，且收买了他，让他随时通报陈靖川的情况。

也幸好她这样做了，陈靖川找到兵器库的时候，她才能提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转移，陈靖川竟然以这么壮烈的方式，与兵器库同归于尽。

到那一刻，她觉得，此人并非是外间所传那样。

她竟有些敬佩他。

只可惜，他是龙太后派来的人。

这件嫁衣，是东浙著名绣娘做的，绣工天下无敌，且寻常人找她，她从不做。

这般繁复的绣工，换做其他人，做上三几个月是要的，可这位绣娘，却能在短短十数日便能竣工且精致绣工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大概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为了陈婉儿？

值得吗？

她讽刺的笑了，一个英雄，最不该儿女情长，他纵能耐，怕也是难成大器的。

她拿起嫁衣，触摸着那些精致的刺绣线条，心中竟生出一种念头来，这嫁衣穿上去，是真好看的，若旁边站的人是他……

手中顿时一空，嫁衣从她的指尖扫过，被人扯了去。

她抬起头，看到脸色苍白的陈婉儿站在旁边，嫁衣已经落入她的手中。

她身上包扎数度，有两处已经染血，是她起身行走牵扯了伤口导致溢血。

但是依旧站得笔直，她站立的姿势和一般女子不一样，腰挺，肩平，脖子直，给人一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挺拔的军人。

查端明淡淡地笑了，“这嫁衣是你的？”

“你知道！”婉儿看着她，眸光没有丝毫的温和。

查端明点头，“那就拿回去，但凡逆贼的东西，怕都是要上缴朝廷，所以属于你的就先拿走。”

婉儿听她说东浙王是逆贼，不禁淡淡地笑了，“查姑娘的选择真是明智。”

查端明正色道：“良禽择木，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真心辅助逆贼，只是得祖父指示，留在他的身边探听消息，在紧要关头，能助朝廷一把。”

婉儿淡淡地笑了，眸色清明地看着她，“查姑娘是女子，却能如此深明大义，着实难能可贵。”

查端明道：“什么大义我不懂，只是听祖父的吩咐。”

她不喜欢陈婉儿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她的眸光再落在陈婉儿手中的嫁衣上，那红色颜色真的太刺目，刺目得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不耐和烦躁来。

陈靖川寻着婉儿来到库房，看到婉儿与查端明站在一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把婉儿拉到身边道：“你伤势严重，不可行走，跟我回去。”

婉儿乖巧点头，“好！”

“大将军！”查端明福身。

陈靖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甚至连应都没应，牵着婉儿便走。

出了东浙王的龙腾阁，陈靖川道：“以后不要搭理这个查端明。”

“好！”婉儿知道他是看清楚了查端明的为人。

回了房中，婉儿想把嫁衣叠好，陈靖川让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他自己慢慢地仔细地折叠。

婉儿露出两只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虽然之前早知道他还活着，但是始终没见到他的人，那份不确定还是折磨着她。

如今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眼，看到他会动，其实还是不真实，就跟做梦似的。

他的铁手看着很灵活，折叠嫁衣的时候，手指都是可以动的，真是神奇。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那铁手，眼泪就急急掉下来了。

陈靖川凝望着她，暖暖一笑，“不要紧。”

“怎么回事？”婉儿哑声问道，鼻子堵着。

陈靖川轻声道：“兵器库是在山洞里，很深，很大，除了火药，还有许多制作精良的兵器战车，若东浙王真要造反，就算一时半会攻克不了京城，日久总成，他金银粮草充足，兵器精良，是一个很巨大的威胁，本来我只负责刺探，但是，消息泄露出去，东浙王调动兵士派人围困我，我带着人突围而出，直奔山上，点了那些火药，那一刻，我抱了必死的心……”

他看着婉儿，眼底不忍，“点了火药之后，我跑出去，但是，爆炸巨大，在山洞里连番爆开，即便我当时已经冲到了洞口，却还是被炸飞，我被一个猎户救了，但是伤重厉害，一直昏昏沉沉，猎户为我采了草药，无法治疗我的断臂，伤口血肉腐烂发臭，再后来，擎天太上皇找到了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有些怔惘，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写痛，那种痛，仿佛是从灵魂里透出来，刻骨铭心到刻入灵魂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婉儿能知道，他是几次在生死徘徊了。

若擎天太上皇没找到他，他死定了。

“我来过东浙，一直只在山上找，没想过你会被人救起，因而没想过往周边找。”婉儿道。

陈靖川凝望她，“你为寻我而来？”

“嗯！”

陈靖川握住她的手，无语凝噎。

谁都没想过他能逃出去，那样大的爆炸，所有人都无法逃生的，谁都没想过有人能逃出洞口。

尤其，他的佩剑还被掩埋，佩剑不离身，这个是练武之人的宗旨，便是东浙王和查端明，都没想过他有逃出去的可能，因而，只是在后期实在找不到他的尸体，才派人往周边打探消息，只可惜，那时候他已经被太上皇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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