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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大早,如意就敲开了苏婉的房门。

苏婉其实一夜没睡,打量着一早起来去找林慕白,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沐王府的情况。哪知却迎上如意焦灼的双眸,心下咯噔一声,便知怕是事情不妙。

“出什么事了?”苏婉忙问。

如意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极度起伏的呼吸,“恭亲王府刚刚来的消息,说是月氏大营出事。云麾将军,失踪了!”

苏婉愕然愣在当场,“你说什么,失踪?怎么会失踪呢?为何会定性为失踪?”

“对,就是失踪。”如意已经火烧眉毛,“这下子师父算是摊上大乱子了,右将军的案子还未查出来,云麾将军又失踪了。月氏国两位大将,在大祁境内皇城脚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两国的战事怕是免不得了!如今整个月氏军营,群情激奋,只怕这形势很快就要遏制不住了。”

苏婉犹豫了一下,“那恭亲王府有何举动?”

“殿下昏迷不醒,乌素公主带着师父去了军营。”如意一跺脚,“这乌素公主最是不靠谱,上次带着师父去军营,结果师父是没事,倒把殿下给整趴下了,让人抬回来的。这会子又去,还不定出什么事呢!”如意一股子怨气,“原本沐王殿下领兵,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能有人打头阵。”

“这会倒好,沐王殿下也躺下了,若是真的有事,还没处找人!总不能让世子爷带着恭亲王府的家眷杀过去吧?就算世子爷想去,师父也不会答应。”

林慕白绝不允许容哲修以身犯险,所以如果真的在月氏大营出事,还真的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去看看!”苏婉已经穿好衣裳,随手拿了轻纱斗笠。

如意点了头,事到如今,还真束手无策。红坊虽然开始了扩张规模,但是毕竟还没来得及广布眼线,所以——如意只是懊悔,自己应该早一点扩展红坊,否则师父也不会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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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氏大营

因为云麾将军出了事,整个军营里的军士,群情激奋,誓言要包围京城,要杀入皇宫,要大祁付出血的代价。

乌素赶到的时候,大王子和格依将军已经等在了那里。

来的除了恭亲王府的,还有刑部、大理寺以及御史台的人。

苏厚德瞧了一眼木轮车上的林慕白,好一番冷嘲热讽,“怎么,恭亲王殿下来不得,就让自己的侧妃过来瞧热闹?”

“你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激烈吗?”林慕白冷睨他一眼,“你再多说几句,也许月氏军士一个高兴,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杀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再怎样,恭亲王府的侧妃,怎么着也比不得御史大人的性命来得金贵吧!”

苏厚德被呛了一番,哼哼两声不再理睬。

大王子冷笑两声,“你们大祁的人,还敢来?咱们月氏将军接连两位都死在了你们大祁境内,还是天子脚下,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音落瞬间,月氏军士刀剑相向,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圈内。随行的大祁军队自然也剑拔弩张,不遑相让。可毕竟是大祁理亏,是故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大王子如何知道,云麾将军死了呢?”林慕白问。

大王子面色一紧,俄而冷笑,“人都失踪了,不是凶多吉少吗?”

“失踪的定性为何?你如何知道云麾将军是失踪,而不是出去走走呢?”林慕白又问。

大王子没有应声,是云麾将军的副将上前,冷剑直抵林慕白,“将军从不会弃军士们于不顾,昨夜将军说是有事要走开,不许任何人跟着,说好的如果天亮之前不回来让我们便宜行事。可谁知将军真的一夜未归,而且毫无音讯。在你们大祁境内,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还用得着说吗?”

一夜未归,就定性为失踪确实有些儿戏。但是云麾将军临走前的交代似乎更奇怪,好像他已经料到自己会出事,所以让部下们早早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岂非怪哉?

这中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麾将军这是要去见谁?”苏厚德问。

副将冷笑一声,“将军之事,谁敢多问,能让将军离开军营的自然——”他扫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我们怀着一腔和平之心前来大祁,送了公主和亲还不够,还得搭上两位将军的性命。你们大祁未免欺人太甚,真当我月氏无人吗?”

这话说倒是不假,只不过——乌素上前,拿起了王令,“我以王的名义,命令你们不许轻举妄动。等到事情查明——”

“公主!”副将冷厉,“先前右将军殒命,云麾将军立下三日之期,这些人就是因为惧怕云麾将军的三日之期,拿不下凶手,所以才会暗害了云麾将军。公主如今就算是恭亲王府的正妃,也该明白自己原是月氏人,身体里留着的是月氏的血!”

乌素冷了眉目,“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麾将军只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你们谁能肯定他已经死了?只要没死,就得继续找下去。”转头吩咐,“诸位将士听令,务必找到云麾将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声令下,军士跪地。

大王子只是看着热闹,在旁一言不发。等到将士们散去,开始地毯式搜索云麾将军的下落,大王子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乌素跟前,“越发有恭亲王妃的气魄了,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乌素报之哂笑,“多谢皇兄提点,没有皇兄的一路教导,乌素怕是还在原地踏步。皇兄主战,如今是否觉得目的已经达到?”

“是啊,达到了!”大王子冷笑转身。

“乌奇!”乌素喊了一声,“你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是吗?”他回头看她,“还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过你放心,如果有朝一日你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绝不叫你客死异乡。”

“哼,我怕最后客死异乡的人是你!”乌素切齿。

大王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便拭目以待吧!”

乌素不再争执,领着林慕白往云麾将军的营帐而去。但是副将显然一脸敌意,极度不悦的望着这些大祁来客。尤其是林慕白,当日要不是为了他,云麾将军也不会挨了恭亲王一掌。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副将因为云麾将军之事,对林慕白耿耿于怀。

冷剑出鞘那一瞬,五月拦在了林慕白跟前,“不管是谁,敢动恭亲王府的人,别怪我照杀不误。”五月是认真的,所以他说的话,必得相信。

有乌素领着,副将只能放人。

“都别动!”林慕白道,“发现云麾将军失踪之后,可有人进出过营帐?”

“唯有我一人进出!”副将冷哼。

林慕白低头,因为营帐驻扎在城外,地上都是沙土泥地,低头去看只有两排脚印。事实证明,副将所言不假,这儿着实没人随意进出。

军营重地,军法如山。

然则进得营帐内,林慕白却在书案上找到了一样东西,“这是谁留下的?”

乌素快速上前,接过林慕白手中之物,而后冷眸盯着副将,“这是什么?”

“是迷香!”林慕白缩了缩手,面色微恙,“这儿除了你,还有谁来过?”

“着实无人!”副将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半支迷香放在桌案上,自己早前来看过一眼,瞧着营帐内无人便出去了,还真的不曾留意过桌案上东西。毕竟一个将军的营帐,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何况谁还有胆子去翻找东西。

乌素蹙眉,“为何会有迷香在此?”她瞧着迷香,这半支迷香看上去是被利器截断的,并没有用过的痕迹,那么另外半支迷香呢?蓦地,乌素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另外半支迷香,不会是在右将军的炭炉里吧?

乌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林慕白不会想不到。所以对于右将军亚硕之死,云麾将军着实有所嫌疑。但关键是,现在人都丢了,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云麾将军的信件早已转回月氏,右将军之死自然很快就会传到月氏朝廷。到时候兴兵犯境,局面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仔细找找!”林慕白瞧了蔷薇一眼,蔷薇颔首,跟着三司的人,在月氏军士的包围中,对着营帐内的物品一一查验。可查来查去似乎都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云麾将军似乎并未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然则很多事情,越是找不到证据,就越显得刻意。

一个人若是临时有事,出门时必定是慌乱的,会留下很多可循证据。但是现在,林慕白纵观营帐之内,物品摆设整齐,连个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可见云麾将军并非临时决意出门。

桌案上摆放着半支迷香,是凶手的挑衅?还是云麾将军的大意,就不得而知了。

找不到人,一切都是枉然。

“你们找了那么久,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副将冷问,显然对打乱营帐内的布局甚是愤怒。看得出来,副将对于云麾将军是格外忠心耿耿,可他也想找到自家将军的下落,否则不会如此忍耐。

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可见着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是故副将生气了,抬手便提着剑怒目圆睁,“都给我滚出军营,否则别怪我杀了你们!”

一声怒吼,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快速的溜出了营帐,唯剩下恭亲王府的人,还在营帐内站着不动。乌素低眉瞧着林慕白,“现如今该怎么办?”

林慕白摇着头,“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乌素颔首,“好,听你的!”

出去的时候,副将还在周旁虎视眈眈,似乎已经将云麾将军的事,怪罪在林慕白身上。他约莫是想着,如果将军出了事,必定是因为当初挨了容盈一掌。而容盈之所以会出手,便是因为林慕白的关系。所以这么一想,林慕白似乎真的是罪魁祸首。

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慕白和乌素没能走出营帐,因为副将特意将她们连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还有御史苏厚德一起请进了一个营帐。美其名曰是等消息,但实际上算是软禁。

因为如果云麾将军出事,月氏军士们就会先拿他们开刀。

这对于大祁的朝廷而言,才算是血的教训吧!

林慕白也不着急,倒是五月和蔷薇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抚着手背上逐渐泛起的红疹,有些轻微的瘙痒,所幸并不严重。她想知道这半支迷香到底是哪儿来的?如果真的跟右将军的死有关,那么身为嫌疑犯的云麾将军不是该销毁证据吗?

这东西似乎刻意的把右将军的死,引到了云麾将军身上。

但是既然引导了旁人,为何还要对云麾将军下手?

恍惚间,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只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某种无法言明的关系。好像围绕着一个目的,在不断地清除阻碍。可他们都只在边缘徘徊,根本没办法进入到目的中心。

但凡杀人都有动机,那么杀右将军和对付云麾将军的目的何在?

这两人都是主和派,那么杀人是为了挑起战争?这无疑又将矛头指向了大王子。大王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大祁境内连杀两位将军?他就不怕适得其反,反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一旦两国交兵,他是绝对不可能逃回月氏的。

这样鱼死网破的做法,似乎并不太妥当,也不符合大王子的城府。

林慕白觉得有点脑仁疼,胳膊肘支在两侧扶手处,下意识的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发呆。

五月眸光微暗,这个动作曾经是属于容盈的,在白馥跳崖之后,容盈便彻底抛却了这个习惯。五月没想到,原来夫妻之间很多习惯是会互换的,他抛却的习惯,却让她染上了瘾。

心头微凉,也许这便是无形中的默契,便是忘却了一切,也忘不掉有关于他的曾经。

这便是林慕白!

深吸一口气,五月握紧了手中冷剑。心道,若是待会真的要动手,势必要先护住林慕白周全。

直到晌午时分,外头突然乱做一团,大批的月氏军士跟大祁军士算是彻底杠上了。

副将黑着一张脸,手中拿着染血的剑,“今日我就杀光你们大祁来者,替将军报仇!”

乌素上前,“找到人了?”

“血债血偿,两位将军死在大祁境内,皇城脚下,这笔账就得算!”副将手一挥,外头的军士快速冲了进来,“杀光他们!”

“住手!”乌素手持王令,“你们敢违背王令,就不怕到时候——”

“公主,得罪了!”副将上前,“来人,把公主带下去!”

“我看谁敢!”乌素切齿,快速退到林慕白身边,“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不许轻举妄动。虽然云麾将军罹难,但是你们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难道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将军就会活过来?凶手照样逍遥法外,你们觉得这个结果,是你们想要的吗?”

所有人被震慑了一下,副将上前,“大祁这帮废物,能查出凶手吗?就算要找凶手,我们也要自己找。依靠这帮废物,就只会敷衍了事。”

“杀了他们,月氏和大祁就算是正式开战,到时候大家都一起死在这里,然后让两位将军也就此枉死他乡,你们满意了?”乌素冷然。

没人吭声,连副将都保持了缄默。

在对待两位将军的事情上,每个军士都想查出凶手,都想为将军报仇。可现在呢?除了杀人,除了以杀止杀,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也许还会客死异乡,让自己的将军从此死不瞑目。

“大祁会还月氏一个真相。”林慕白幽幽然开口,“遗体在哪?”

遗体嘛——就在一副棺材里,因为当时发现遗体的是大祁的军队,是故现场都被严密保护起来。林慕白去的时候,两军仍在对峙,形势极不乐观。

月氏国的军队不敢轻举妄动,怕损害了将军遗体。

而大祁军队亦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有不慎引起战争。

棺木已经被人打开,云麾将军的遗体直挺挺的躺在里头,衣着整齐,发髻也毫无凌乱。林慕白近前查看,云麾将军面色发黑,全身虚肿而光亮。

林慕白环顾四周,这儿离月氏军营不远,但是十分僻静。这具棺木有八成新,外头的泥渍表示棺木早前埋在地里有段时日了。

事实证明,林慕白想的是对的。

因为不远处还有一具被抛却的尸体,这棺木里的主人前两日刚刚下葬,没想到这会子却被凶手挖出来,用来抛却棺中旧主,杀害云麾将军。

附近的泥土都是新翻的,一侧还倒着一块碑文。

乌素说,上面写着:云麾将军之墓。

也是因为这个,军士们才能找到云麾将军的葬身之地。可见,凶手对云麾将军应是有所敬重,否则不会让人这么快就找到云麾将军。又或者,凶手想让云麾将军的尸体早点被发现,而后早些引起两国战争。

这几日天气干燥,地面上的痕迹十分鲜少,又加上两国军队在这里发生过争执,所以地面上痕迹早就被破坏了。

“我要验尸!”林慕白道。

副将冷然,“谁都不能碰将军的遗体。”

“如果你想换他一个公道,如果你不希望他死不瞑目,你就该为他找出凶手,不是吗?”林慕白面色肃然,“你口口声声忠于云麾将军,难道就不想找出将军的死因,以及为他洗雪冤仇?”

副将哑然,良久才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会当着你的面验尸,这算是初验,尽可能的保全将军的遗体,不会随意破坏。”林慕白口吻平静,言语间极尽谨慎。

“好!”既然是当着自己的面验尸,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副将冷道,“如果我发现你故意损坏将军的遗体,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自然!”林慕白颔首。

因为是现场验尸,所以也没什么太好的条件。苏厚德原想反对,可一想到副将黑着脸,将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攸关性命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辆木板车,铺上席子置于阴凉处。

外头围了一圈白布,将里外间隔开来。林慕白命人解开了云麾将军的衣裳,开始细细的查验云麾将军的尸体。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底,只不过——还需要更有利的证据。

“根据尸斑可以断定,云麾将军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丑时。尸身上并无伤痕,未见明伤。”林慕白查看云麾将军的手,“所以死前应该不曾抵抗。”

不曾抵抗?

乌素垂眸,“那就是说,应该是熟人作案?”

林慕白不作答,现在都没办法断定是不是熟人作案,仵作验尸讲究真凭实据,而不是随意推断。

“那么致死原因是什么?”乌素问。

“看到这个了吗?”林慕白抬起了云麾将军的胳膊,在胳膊内侧位置,有黑色的齿痕,上恒四周浮肿发青,“是蛇咬痕迹。”

“什么?”副将愣住,“蛇咬?”

曰:凡被蛇虫伤致死者,其被伤处微有齿损黑痕,四畔青肿,有青黄水流。毒气灌注四肢,身体光肿,面黑。

“对!”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拿起云麾将军的贴身衣裳递给副将,“你自己可以闻一闻,上头有少许腥味,是蛇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云麾将军被放入棺木之后,凶手拿毒蛇咬他,而后将军中毒昏厥,最后在棺木中长睡不醒。”

副将显然没想到,还能这样杀人。

“你们大祁人好卑鄙,竟然让将军死得这么惨烈!”副将切齿,“我一定会上禀国主,势必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云麾将军为何心甘情愿的躺进棺木里?”林慕白问。

副将冷然,“傻子才会心甘情愿的赴死!将军一定是被人逼迫的,绝对不是心甘情愿!”

“他没有中迷药!”林慕白瞧了副将一眼,而后继续道,“蛇咬痕迹又是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衣衫皆无破损痕迹,显然是甘愿被蛇咬。凶手不会闲得发慌,脱了将军的上衣然后放蛇咬人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副将有些不明白。

“意思很简单,就像你说的,也许将军真的被人胁迫。否则我想不出来,哪个凶手会这么有闲情雅致,脱了将军的衣裳再放蛇咬人,咬完人之后还得帮着将军把衣服穿得妥妥当当,再一丝不苟的放入棺木之中。当然,如果有某种杀人癖好的,就不能算在其中。”林慕白瞧了副将一眼,“这是我给的验尸结果。”

不让解剖,只能做初验,这便是初验结果。

致死原因和死亡时间已经断定,那么接下来就该寻找有力的痕迹,来指正凶手。

林慕白注意到,在云麾将军的掌心,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痕迹。指缝里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物什,不知是什么东西。

细细的用小木片刮下指缝里的东西置于洁白的帕子上,林慕白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布外头,大王子和格依将军缓缓而入。

瞧一眼正在验尸的林慕白,大王子的脸色瞬变,“我堂堂月氏将军,岂容你大祁女子肆意侮辱!”俄而冷视眼前的副将,“你就任凭自己的将军,忍受这样的耻辱吗?”

副将垂头,“卑职只是想知道凶手是谁,为将军报仇!”

“你这么着急,是心虚吗?”乌素冷笑,“林慕白没有侮辱云麾将军,反而是在为将军昭雪冤屈。死的不明不白才是真的耻辱,月氏国的耻辱。我不能让将军白白死去,这笔账冤有头债也会有主。”

大王子眸色肃杀,“我月氏国的事,就不劳烦恭亲王妃了。”

“我虽然是恭亲王妃,可我也是月氏国的公主。手中拿着的是王令,如今死的是我月氏国的将军,我岂能袖手旁观。王兄觉得我管得太多,那不如请王兄自己把凶手找出来。若你能找到,我无话可说,任凭处置。”乌素就站在跟前,挺直了脊背。

如今她倒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毕竟死了两位将军,再这样下去,这场战是必打无疑。她是背负着和平的使命而来,如果两国交战,那她的到来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她不想让母后,让自己的弟弟失望。

这一次议和是母后跟父王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机会。

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边关血战,倒在血泊里的军士,那些盼不到儿女归来的老母亲。一场战争,势必会死很多人。她不想再有人死,她渴望和平,希望不要再打仗,这样母后就不会日夜担虑,父王也不会白了头发心力交瘁。

大王子定定的望着她,良久不曾收回视线。他突然发现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曾经的知难而退和任性,此刻竟然都成了一种倔强的执着。

“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午时,如果还没有交出凶手,就别怪我不客气。”大王子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驻足回眸,“到时候血洗皇城,可就不是你一个人能拦得住的。月氏和大祁,注定是死对头,注定不可能相安无事。”

音落,他已迈步走出白布圈。

四下安静下来,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只不过这两桩案子看上去毫无头绪,可细思之下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好似——林慕白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少了什么呢?

林慕白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横竖是不太对劲。

副将吩咐人,为云麾将军重新穿好衣服,而后毕恭毕敬的抬回了月氏大营。能让林慕白接触遗体已经算是宽容,所以月氏军士不可能再让其他人碰触云麾将军的遗体。

等着月氏军士全部撤离,苏厚德上前凝着面色沉重的林慕白,“怎么,林侧妃这是验出什么来了?还是说,连你都没办法看出端倪?”

“如果我是云麾将军肚子里的蛔虫,也许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林慕白斜睨了他一眼。

蔷薇推着木轮车就走,却听得身后的苏厚德笑得阴冷,“这件事本官会快速禀明皇上,由皇上定夺。不过皇上若知道苏侧妃已经验过云麾将军的尸体,想来这桩案子会交由恭亲王府全权处置。”慢条斯理的捋着袖子,苏厚德那一脸的欠揍模样,教人看了直恨得牙根痒痒。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苏大人如今倒是趾高气扬的摆起了官架子,方才怎么一句都不敢说了?”

苏厚德一怔,“你!”

“人世间最不忌真小人,最可恨的是伪君子。”林慕白留下一句话,便已离开。

苏厚德拂袖冷哼,“伪君子?真小人?林慕白!”

除了切齿,他已无话可说。

然则关于这件案子,苏厚德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林慕白验了尸,可——方才她什么都没说,是否手中已掌握了某些线索呢?

“苏大人?”大理寺卿跟着上前,“这件事该如何回禀皇上?”

“既然是恭亲王府的人出了手,想来皇上也是最信任恭亲王府的,所以还是请皇上着任恭亲王府去处置吧!”苏厚德眯起了危险的眸子。

刑部尚书愣住,“然则恭亲王殿下,如今尚在晕厥。”

“不是还有个王妃和侧妃吗?”苏厚德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色冷戾。原以为自己的女儿有了身孕,来日就能登上恭亲王妃的位置,可偏偏林慕白也赶了巧,怀上了身孕。最后的最后,倒教乌素公主占了便宜得了王妃的位置。

这么一来,苏厚德的全盘打算都被颠覆。

苏离这枚棋子,算是输了。

不管苏离生的是男是女,这世子之位,怕是都轮不到她了。

那他只剩下一个苏婉了?

奇怪的是,苏婉这段时间似乎安静得出奇,齐王府也是没有一点动静。按理说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王该有所作为才是,可昨儿个恭亲王闯营还受伤晕厥,按理说齐王也该动起来。

然则昨儿个压根没见到齐王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厚德觉得,有必要找苏婉谈一谈了。

城门口马车内的苏婉,狠狠打了一个喷嚏,玉弦愕然,“主子是不是昨儿个没睡好,所以受了凉?”

如意看着苏婉,“婉儿姐姐昨夜没睡好?”

苏婉白了玉弦一眼,继而朝着如意笑道,“没什么,就是京中动乱,有些心中不安罢了!”轻叹一声,苏婉面色微恙,“所有人业已回城,咱们也该回去了。”

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苏婉的身子陡然僵住,“他——”

如意蹙眉,“怎么了?”随即探了脑袋往外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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