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剜心的痛
清风徐徐，风吹树动，姻缘树上的红丝带迎风摇曳，少许枯叶亦迎风而落，盘旋在半空中飘飘扬扬，缓缓降落。
姻缘树下一对璧人拥在一起，衣摆随风而动，落叶在他们身边盘旋而降。
远远望去，画面唯美，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一对在姻缘树下情定终生的年轻男女，情不自禁之下相拥在一起。
秦绾妍被他紧紧拥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不太规律却强健的心跳声，似乎是慌张才会如此，耳边响起他压抑而缱绻的声音。
——“过不去了，绾绾。”
她的心蓦地跳漏了一拍，身子僵住。
他爱读书，闲暇时会整日沉浸在书海畅阅，也会练字作画，身上总有种书香气息。
淡淡的墨香味萦绕，她心底那点不知名的浮躁逐渐平复，随即一股酸涩之意涌上来，眼眶一热。
她曾在姻缘树下求月老，求月老牵红线，让她与温彦宸在一起。
重生后，她也与怀瑾一起来过此处，那时她是求月老收回成命，并许愿让月老赐予她一个能跟她两情相悦的良人。
今时今日，他在姻缘树下挽留，此刻她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微微仰起螓首，那张俊逸若仙的脸映入眼帘，这张脸还是当初让她一见倾心时的模样，俊美无双，没有一丝瑕疵，如巧夺天工的雕塑大师精心雕琢过一般。
再往上看，是那双温润的眼眸，此刻他眼中的慌乱与无措落入她的眼底。
她怔了下，下意识地抗拒。
一切不过是那个梦作祟，他若真会喜欢，何须等到梦见前世才追求？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天意弄人，已经过了一辈子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盼了那么多年，都没盼到他说一句情话，如今她要放下过去，他却说了，就因那个梦。
其实，前世的她跟真实的她判若两人。前世嫁给他后，一切迎合他的喜好，收敛了张扬恣意的本性，她佯装得温婉贤淑，孝顺婆婆，相夫教子。
一切小心翼翼的，多问一句都不敢，生怕惹他厌烦，卑微到尘埃里，却无法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温彦宸，你会因为那个梦喜欢我，只是喜欢梦里的我罢了，如果是上辈子的我，肯定会因为你喜欢，乖乖巧巧的继续伪装下去。
这样，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伪装了……
片刻间，脑海中闪过太多画面，少女怀春时的甜，到最后无法言说的苦，秦绾妍眼里氤氲着雾气，眼圈湿润，晶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滑落。
温彦宸见泪水溢满那双灵动的杏眼，心底蓦地一痛，刚要出言哄她，却被她猛的推开。
他猝不及防，连续后退了几步。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她也不例外，差点一屁股摔坐在地上，退了两步才站稳。
“绾绾。”
他惊惶失措的声音响起。
秦绾妍凄然一笑：“温彦宸，曾经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以你的喜为喜，以你的悲为悲。曾几何时，我也在这里许愿，愿我们能有个好结果，后来……”
“后来你又来了一次，在这辈子，赐婚圣旨下来之后，祈求月老重新赐予你一个良人。”温彦宸帮她说了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剜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当日他与云星瑜也在这里，在姻缘树下，听着她与秦怀瑾那番幼稚的话语。当时他却不当一回事，只是觉得她年纪小，心性不稳，未得到之前就想要，得到了就不稀罕了。
今日他才明白，那不是因为她心性不稳，而是因为……他不敢往下想。
秦绾妍诧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当日她与怀瑾在姻缘树下的举动，他都听到，因为当时他也在。
是了，当时他们一家上完香要回府之时，也遇上温彦宸，因为爹爹一句客套之言，温彦宸还真登门拜访，与爹爹讨论茶艺。
当初他们都以为他是顺势应下，没有想过登门拜访的，没想到后来他真的来了。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来的，大抵是受了梦的影响。
二人相对凝视，久久不语，他满眼慌乱，她眼里氤氲着泪水，却笑得淡然，如无形的利剑，刺在他心上最柔软的位置，鲜血直流。
沉默片刻，她眨了眨眼抑制即将滑落的泪水，轻轻颔首，平缓的语调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不多说了，就这样吧。你梦中的一切是发生过，但也误导了你，梦中的你从未喜欢过我，你就当看了个故事吧。”
温彦宸的心一阵钝痛，听着她淡漠的话语，他有种如堕深渊的感觉，恐慌在心底蔓延，眼前的人儿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绳索。
下一刻，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纤弱的双肩，颤着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绾妍，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喜欢？”
“你喜欢。”
秦绾妍低声呢喃一句，似在疑惑，又似在讽刺，看着有些疯狂的他，意味不明的笑声在她喉咙中传出。
她淡声问道：“温彦宸，你若真的喜欢我，那为何我追求了你一年有余，你却无动于衷？我放弃了你才说喜欢，你是犯贱不成？”
温彦宸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秦绾妍伸手扒开那双握住他双肩的大手，似嘲似讽地质问：“因为那个梦吗？若是没有那个梦，你是不是还如前世那般？我们的一切都跟着前世轨迹再走一遍？”
温彦宸瞬间怔住，刚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那个梦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灵魂深处的指引，可若是没有那个梦，他也不会那么快喜欢上她。
从小到大，面对老师的问题也能从容回答，面对皇上和同僚的质疑也能有条不紊回答的他，第一次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回答有梦境的原因，她肯定无法接受，若回答不是，又不知如何解释。
见他一脸焦灼，秦绾妍轻笑一声，不想再同他废话，直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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