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长沙·暂驻 七


火车上  白天  内景

三等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逃难的民众,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程嘉树拿着搪瓷水杯从车厢的接口处往座位那边小心地迈过来,有孩子和女人在角落里低声哭泣,边上的男人目光呆滞、无助。

叶润青:从郑州一下子上来这么多人,越来越挤了。

林华珺:能上车就是幸运的,还有好多人没上来,跟家人被迫分离的。

林华珺指了指那对夫妇和孩子。

叶润名点头:我们尚有落脚之处,他们才是真正地流离失所。

程嘉树:来,大家喝口水!

叶润青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什么味啊?

毕云霄:是铁锈吧。估计车站根本没时间换水。

毕云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递给林华珺,林华珺也并不介意喝了一口,虽然很难喝。

程嘉树:大小姐,有这点水喝就不错了。

叶润青叹了口气:来时和去时真是天壤之别啊!

叶润名心疼地摸摸叶润青的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叶润青点点头。

林华珺:真羡慕你们,一家人能团聚。

程嘉树:想家了吧,你放心,我哥会照顾伯母的。

叶润青一听这话不得劲,捅了捅叶润名,叶润名想了想:我们在汉口下车后,先不着急坐船去武昌转粤汉线,我想请大家一起到我家休整两天。

叶润青打趣道:正好华珺姐也可以见见我的父母。

叶润青说完,故意挑衅似地看了一眼程嘉树。

程嘉树想说什么,叶润青截住他的话:华珺姐,我父母人特别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林华珺有些尴尬。

叶润名见状打圆场:华珺,一路走来,大家困乏疲惫,只是在我家休整两天,如果你有顾虑,可以住我家附近的汉江饭店。

林华珺闻此,倒也坦荡:没顾虑,既然大家都去,我当然也一起。

叶润青朝程嘉树瞪眼,程嘉树回以白眼。

武汉火车站  白天  外景

下车的人群中,叶润名护着林华珺,程嘉树也护在林华珺一侧。

这时毕云霄扯了他一把:人家都要见父母了,你就别往上凑了。

叶润青被挤得东倒西歪,毕云霄帮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叶润青对他感激一笑。

程嘉树:真热!立秋了还这么热!名副其实的火炉!

早已等在站外的叶家管家丁叔和仆人看到了他们,高兴地迎了上来,冲着叶润名、叶润青:少爷,小姐。

叶润名:丁叔。

叶润青:丁叔,我快想死你们了。

说着很自然地把行李放进了丁叔手里。

丁叔身后,停着两辆车。

一个仆人上来接过叶润名和林华珺的行李。

丁叔把车门打开:老爷和太太也很想念少爷和小姐。

叶润青一屁股坐了进去,喊林华珺:华珺姐,快来。

林华珺跟她一起坐在后座。

见程嘉树也朝这辆车走来,叶润青立刻制止:程嘉树,你和毕云霄坐后面那辆吧。

叶公馆大门  白天  外景

汽车驶入叶公馆大门,公馆面积很大,显见豪门望族气派。

汽车一直往前开去。

叶公馆院子  白天  外景

汽车在叶公馆院内停下,众人下车。丁叔和仆人往下卸行李。

叶润青拉着林华珺往里面走。

毕云霄不禁感慨:叶家可真气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嘉树没好气地白了毕云霄一眼。

毕云霄:你对林华珺还是知难而退吧。

程嘉树: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信不信我吃穷你,让你学费都交不起。

这时,叶润名的父母迎了出来。

叶母:润名,润青。

叶润名:父亲,母亲。

叶润青冲上去抱住了母亲:妈,我想死你了!

叶母:妈也想你,让妈看看。

想起在南开的死里逃生,叶润青的眼泪涌了出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叶母心疼落泪:我和你爸听说南开被轰炸,魂都吓没了。

叶父:好了,你的宝贝儿子女儿不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嘛,别哭了。

叶母赶紧擦干眼泪。

叶润名:父亲、母亲,这几位都是我的同学,这位是——

叶母:是林小姐吧?

林华珺落落大方:伯父、伯母好。

叶母看着林华珺,微笑:润名和润青经常在信里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如润名所言,才情并茂。

林华珺:伯母过誉了。

叶润名正要介绍程嘉树。

程嘉树已经抢先自我介绍:伯父、伯母好。我叫程嘉树,没想到伯母您这么年轻,要说您是润青的姐姐我都相信。

叶母笑了:润名,你这位同学可真会说话。

叶润青:他才不是我们的同学,他啊,现在只能算……考生!

程嘉树:临大恢复招生,我肯定能考上。

叶润青:考上了,你也是我们的学弟。

众人笑。

叶润名继续介绍:这是我同宿舍的,毕云霄,物理系的。

毕云霄:伯父、伯母好。

叶父:欢迎你们!

叶母:一路奔波,都累了吧。房间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润青,带林小姐上楼休息。

叶润青:华珺姐,走。

叶润青拉着林华珺进屋。

叶父也招呼程嘉树和毕云霄: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叶家客厅  夜晚  内景

叶润青和林华珺下楼。叶润青精心打扮过了,光彩照人。林华珺依然朴素。

毕云霄愣愣地看着,程嘉树捅了一下发呆的毕云霄。毕云霄回神,忙移开视线。

程嘉树笑了起来:叶润青,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

叶润青脸微微一红。

紧接着程嘉树又说:把云霄都看傻了。

毕云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林华珺也笑了起来。

叶润青没好气:要你多嘴!

叶润名走过来:开饭了。

叶家餐厅  夜晚  内景

一桌中西合璧的精致菜肴。

众人落座。

叶父率先端起酒杯。

叶父:润青来信讲过南开遇险之事,华珺、嘉树,感谢你们二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叶母同时端着酒杯,起身敬酒。

林华珺、程嘉树也赶忙端起酒杯站起身回敬。

林华珺:伯父,您言重了,如果说感谢,救润青的也是程嘉树。

程嘉树: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去天津,应该感谢的是你。

叶父:两位都是润青的救命恩人,年纪轻轻却不居功自矜,更令人感佩。

叶母:大恩不言谢。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程嘉树:伯母,看到这道京酱肉丝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法当自己是外人了。

叶母:喜欢就好。你们尝尝,地不地道?云霄,你也别客气,多吃点。

毕云霄:谢谢伯母。

女仆把盘里的京酱肉丝盛到毕云霄面前的盘子里。

丁叔到林华珺面前,盛了一点鱼子酱到林华珺的盘子里。

林华珺:谢谢。

叶润名:我妈喜欢法国菜,这是从法国运过来的鱼子酱,你尝尝。

叶母看向林华珺:华珺,他们兄妹在北平,经常受到你的照顾,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华珺:伯母您太客气了。得伯父伯母资助,华珺才能得以南下求学。大恩不言谢,此番恩情,华珺只能留待将来回报了。

叶润青:华珺姐,你太见外了。我爸妈可是早就把你当一家人了。

林华珺自然听得懂叶润青的弦外之音,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辜负叶家的情分。

叶母:华珺,听润名说,你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北平,生活上可有难处?昨天我和你伯父还在商量,不如接她来武汉?

林华珺连忙婉言拒绝:多谢伯父伯母挂怀,家父去世得早,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我长大,相信她在北平能照顾好自己。

看出林华珺的窘迫,程嘉树打个圆场:我家和华珺是多年的邻居,若有难处,我哥不会坐视不管的。

叶润青瞪了程嘉树一眼:邻居之间,能有多周到的照顾?!华珺姐,你是不是觉得,你只是我哥的女朋友,现在就把伯母接来,名不正言不顺啊?

叶润青的话让林华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叶润青也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接着提议:不如这两天你和我哥把婚订了,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大家都齐刷刷看向了林华珺,程嘉树更是紧张得筷子停在嘴边,等待命运的宣判。

林华珺的脑子嗡的一下,竟不知如何应对。

叶润名有些懊恼于妹妹的口无遮拦,正想说什么,不料,叶母先接过话茬:润青的提议正合我们心意呢。

林华珺终于绷不住了,脱口而出:不行!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像凝固住了一般。唯有程嘉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林华珺:我还是个学生,还没有考虑过终身大事。

因为紧张,林华珺还来不及措辞,说得十分直白。

叶润青愣住。叶父叶母的表情难掩失望,也有些尴尬。

叶润名也有些尴尬,但还是站出来打圆场:爸,妈,我和华珺都想先完成学业。

林华珺抱歉地看了叶润名一眼,叶润名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介意。

叶父:也好,先完成学业。

叶润青:只是订……

叶润名打断她:润青!

叶润青只好闭嘴。

没有人再说话了,安静得让人尴尬。

这时,程嘉树开口了:毕云霄,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众人看向毕云霄,只见毕云霄用金属汤匙吃着鱼子酱。

毕云霄一脸懵:咋了?

程嘉树拿起贝壳汤匙,舀了一勺鱼子酱。

程嘉树:金属汤匙会破坏鱼子酱的香气,得用贝壳!

毕云霄尴尬,没好气:就你懂得多!我土老帽行了吧!

程嘉树这一“闹腾”反倒圆了场,大家也从紧张的氛围里解脱了出来。

程嘉树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放进嘴里,一脸享受的表情:嗯,这京酱肉丝做得还真地道!

叶父书房  夜晚  内景

叶父边看着报纸,边说:润名的同学们个个都顶有意思。

叶母:也都个顶个的有性格。

叶父:能考入清华北大的孩子都是天之骄子,哪能没有个性。

叶母:华珺这孩子我是很喜欢,可是我怎么觉得她和润名之间……

叶父:感情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摸索吧,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这时,书房门响。

叶父看了一眼叶母,放下报纸:进来。

房门推开,叶润名走了进来。

叶润名:父亲,母亲。

叶母:来,坐,妈有话跟你说。

叶母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放到叶润名面前。

叶母:这是我和你父亲订婚的时候,你祖母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叶润名接过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祖母绿戒指。

叶润名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我和华珺……

叶父: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我和你母亲都相信你的眼光。

叶母拍拍叶润名的手:至于什么时机给,你自己把握。

叶润名重重点了点头。

叶母:你父亲还有事找你聊,我先出去了。

叶润名:谢谢母亲。

叶润名起身目送母亲出门,然后坐到父亲面前。

叶父:润名,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想好毕业后做什么了吗?

叶润名摇头。

叶父:听说平津沦陷,我就想让你们兄妹中断学业回家,没想到三校能联合南迁办学。你要继续完成学业,也算是做事有始有终,我赞成。等毕业了,你就来银行帮忙吧。

叶润名:父亲,虽然我没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但是我不想回来继承家业。

叶父:为什么?

叶润名:我想去寻找救国之道,寻找改变中国命运的方法。

叶父:救国之道?润名,你志存高远,修身自励,律己不辍,我一直都很欣慰,并以你为荣。想武昌首义时,我和你现在年纪相当,满腔热忱,以为国家从此可以走上富强之路,但残酷的现实随时都可以击破理想。救国说说容易,但有时候你连自救都难。

叶润名愣住了。

叶润名:父亲,可青年人总应该走向社会去做点什么,尽我们的能力去改变现状。

叶父打断了他:好了,润名。我们家是一个民主的家庭,你们兄妹离家去长沙读书,我不拦着,我只求你们平平安安。你记住,我们家这些年积累的资本,足够你们兄妹一生生活富足。我和你母亲都不希望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像润青这次在天津,差点连性命都搭上。

叶润名沉默了。

良久,叶润名才开口:父亲,如果国都没了,家还能保全吗?如果活着就是苟且偷生,那生命又有什么价值?

林华珺卧室  夜晚  内景

林华珺坐在床边,脑海中依然是晚饭时的情景。

不知什么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林华珺捡起一看,是颗果子,她探头往外看去,只见楼下院子里,程嘉树正笑着对她挥手。

叶家院子  夜晚  外景

林华珺来到程嘉树面前。

程嘉树也不说话,看着林华珺控制不住地咧嘴笑,还越笑越开了。

林华珺:程嘉树,你居然笑我?

程嘉树: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控制不住。看到你在饭桌上的回绝,我开心啊!

林华珺生气:你如果继续卖弄你那张嘴皮子,我就回去了。

程嘉树:别啊,你回屋也睡不着,不如和我聊聊。

程嘉树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林华珺。

林华珺一看,是几个烧麦。

程嘉树:晚饭肯定没吃饱,肚子早咕咕叫了吧。

林华珺嘴硬:我不饿。

话刚说完,她的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林华珺顿时尴尬了。

程嘉树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胃可比你的嘴诚实。

林华珺被笑得倔强劲上来了,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拿起一个烧麦,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程嘉树:这才对嘛!做人还是诚实一点的好,就像你在饭桌上说的,我还是个学生,没考虑过终身大事。

在程嘉树的引导下,林华珺不自觉地开始倾诉: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这只是我的本能反应。

林华珺叹了口气:我很后悔,也许我因此伤害了润名的父母。

程嘉树:在大理石餐桌上,用勺子吃一份鱼子酱是吃,站在树下用手抓着烧麦也是吃;没有哪个比哪个好,怎么自在怎么来,最关键的是,做你自己,尊重你的心。再说,叶家伯父伯母都是开明的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个道理他们懂的。

林华珺心里宽慰了许多:程嘉树。

程嘉树:嗯?

林华珺:谢谢你的烧麦。

程嘉树站起身,像个绅士般:美丽的小姐,我十分乐意为你效劳。

林华珺终于忍俊不禁。

忽然,背后传来叶润名的声音:华珺,原来你在这儿。

林华珺和程嘉树转头,叶润名走了过来。

林华珺:润名。

叶润名:嘉树也没睡啊。

程嘉树:我一向睡得晚。

叶润名看向林华珺:我看你房间亮着灯,敲门你却不在。你晚饭几乎没怎么吃,饿不饿,我让丁叔给你做点消夜?

林华珺:嘉树拿了几个烧麦给我吃。

叶润名这才看见林华珺手里的烧麦。

程嘉树:你们聊,我先去睡了。晚安。

叶润名、林华珺:晚安。

程嘉树离开。

叶润名看了看程嘉树的背影:你这个邻居快要让我吃醋了。

林华珺知道叶润名这句吃醋只是玩笑话:对不起。

叶润名:别这么说,是润青不懂事,她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叶润名: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说过,我希望你的任何决定都是忠于自己内心的。

林华珺感动,想说什么,叶润名轻轻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唇边:什么都不用说。

叶润名抬头,月色朦胧。他轻轻拉起林华珺的手:今晚月色很美,我们走走好吗?

叶家客房  夜晚  内景

程嘉树已经回到他和毕云霄的房间。透过窗户,能看见叶润名和林华珺手拉着手散步。原本雀跃的心情渐渐降温。

毕云霄不知何时站到了程嘉树身后:别看了。

程嘉树转头。

毕云霄:虽然今天林华珺拒绝订婚,但不代表你就有戏!

程嘉树:只要她一天不嫁,我就还有希望。

程嘉树把窗帘一拉:睡觉!

叶家院子  白天  外景

叶润青正指挥着仆人一箱箱往车里搬行李。

叶润青:慢着点,这箱全是我的唱片。

程嘉树惊呆了:叶润青,你这是去读书,还是去安家啊?满满两车全是你的行李!

叶润青:管得着吗你!

程嘉树:得,我不管,武汉有人帮你,到了长沙可别使唤我当你的搬运工。

叶润青:那不行,你这几天吃我的住我的,总该帮我搬几件行李报答报答。

程嘉树:你这是讹诈。

毕云霄:我帮你。

叶润青:听听,你这个人的道德品质,还比不上人家毕云霄。

程嘉树:你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夸云霄啊。

大家都笑了,他俩的惯常抬杠,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叶母:润名、润青,你们离家总算近些,要多照顾你的同学。

叶润名:我知道了,这是分内之事。

程嘉树: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叶伯母,您放心,他们兄妹,就交给我了。

叶母笑:好,那伯母就把他俩交给你。很快就入冬了,长沙湿冷,容易长冻疮,这些衣服你们带上。

大家都很感动:谢谢伯母。

叶母特意走到林华珺跟前:华珺,安心读书,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润名、润青说。

叶家父母的大度让林华珺十分感动:我会的,谢谢伯父、伯母。

另一边,程嘉树把一封家书交给丁叔。

程嘉树:丁叔,这里有封信,时间太赶,麻烦您帮我寄一下。

丁叔:程少爷放心,一定稳妥地给您寄出去。

程嘉树:谢谢丁叔。

叶父:好了,你们也该出发了,上车吧。

林华珺等人:伯父、伯母再见。

叶润青突然扑进叶母怀中,用力地抱了抱母亲,眼眶湿润。

叶母顿时也湿了眼眶。

叶润名也深情回看了父母一眼,上车。

叶父轻轻揽着妻子的肩膀,两人目送几辆车不断远去……

长沙圣经书院门口  白天  外景

一辆卡车开到门口。

一位校工已经在此等候。

方悦容和裴远之下车,环顾学校,两人如释重负。

长沙黄启威家  白天  内景

裴远之、方悦容、吴磊伯等人聚在黄启威家。

(字幕:长沙临时大学党支部书记  吴磊伯)

吴磊伯指着身边一名中年男子。

吴磊伯: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湖南临时省委的胡进同志。

胡进:同志们好。

裴远之等人与胡进握手,大家坐在桌前。

吴磊伯:今天,长沙临大党支部就正式成立了,直接受湖南临时省委长沙临时市委领导,由胡进同志具体负责。

众人鼓掌。

黄启威在厨房端着两碗香喷喷的牛肉米粉过来:快来帮忙!

(字幕:中共长沙临时党支部  支部委员  黄启威)

大家笑了。方悦容也起身帮忙,他们一起把几碗香喷喷的米粉端上了桌。

长沙小吴门火车站  白天  外景

火车轰鸣着到站。

火车上  白天  内景

叶润青抬头看着行李架上自己的行李,傻眼了。

程嘉树装没看见,起身大摇大摆地便下了车。

叶润青:程嘉树……程嘉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叶润名、毕云霄各自帮叶润青分担了两件行李,就连林华珺,也单手拎着自己的箱子,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帮她拿了一个箱子。

尽管如此,行李架上仍有许多。

叶润名:润青,你的行李的确太多了,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和云霄一会儿再来接你。

叶润青只好点头。

这时,几个车站搬运工上来了:在哪儿?

程嘉树走在前面,指着叶润青:就那儿。

搬运工们挤了过来:这位小姐,是你要搬行李吗?

叶润青开心: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程嘉树:不用感激我,要不是怕累着云霄,我才懒得管你。

叶润青:程嘉树,你这人就不会说句好话?!

程嘉树:叶小姐,您下车慢点。

叶润青扑哧一笑。

长沙小吴门火车站  白天  外景

一行人下车。

没想到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混乱不堪的人群,夹杂着时不时有人提着大包小包从身边挤过。

耳边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南开的在哪儿报到?”

“我们是清华的,清华的去哪儿?”

“北大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报到。”……

大家都很茫然,目光也都在寻找着什么。

叶润名拉住一位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同学,问道:同学,你知道在哪里报到吗?

同学回答:不知道,我们也在打听。

毕云霄看着乱成了一锅粥的现场,不满和焦躁的情绪涌现:这么乱,还怎么开学,说是来长沙报到,可是我们上哪儿报到去啊?

林华珺突然看向了某一处:是在那边吗?

大家随她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群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挤在一起。很快,他们便散开,显然并不是接待处。

人影晃动间,叶润名和毕云霄同时看到了一个人。

叶润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雷正!

雷正:叶学长!云霄!你们都到了!

叶润名:你是学校派来接待学生的吗?

雷正点头:对,我们是来给老师帮忙的。大家跟我走。

雷正领着一行人穿过混杂着学生和难民的混乱人群。

长沙小吴门火车站临时接待处  白天  外景

雷正:这里是临时接待处。

从大家的视线看到,所谓临时接待处,依旧一片乱哄哄的。有同学在一张纸壳做的牌子上写下“长沙临时大学接待点”,有几个同学在往这里搬桌子。

雷正:大家先在这里登记一下。

一张简陋的桌子上,摊着一本破旧的本子,上面已经零星有些同学登记了。

大家陆续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程嘉树问:那我写什么?

叶润青:你就写“临大考生  程嘉树”

雷正已经帮他们几个登记完姓名:叶学长,我带你们去新校舍。

叶润名:好,远吗?

雷正:不远,四五百米。同学们,跟我走。

长沙圣经学院(临大校址)旧照

长沙圣经书院女生宿舍门口  白天  内景

宿舍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不光是人,行李也堆满在地,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门口,林华珺等人望着他们的一大堆行李,再看看拥挤的走廊和宿舍,大家都傻眼了。

雷正:这几天来校报到的学生越来越多,圣经书院的宿舍一下就全满了。

程嘉树:来的路上想过条件可能差一些,没想到乱成这样。

说话间,身后仍不停有同学到达,不断传来大家的声音——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怎么开学?!”

“我听说教室也不够,老师都没来几个。”……

听到同学们的讨论,大家的心情更糟了。

叶润青:这可怎么办?我们住哪儿啊?

叶润名:雷正,现在来了多少学生了?

雷正:五六百人。

叶润名:才五六百人,就已经快挤满了,三校到时候报到的学生肯定远不止这个数。

雷正:听说学校也在想办法,但目前能找到的,只有这座圣经书院了。大家先将就一下吧。

叶润青:这哪儿挤得下啊,塞进去个人都难,更别提我那十几箱行李了。

叶润名:润青,你去饭店订几间房,我们几个住过去,至少可以空出几个铺位,留给后续来的学生。

叶润青:我赞成。华珺姐,你跟我一起住。

林华珺:我还是不去了,我住在学校。

叶润青:可是这里环境这么差。华珺姐,放心,钱不用你出。

林华珺摇了摇头:我还是住学校吧。

程嘉树虽然觉得不尽如人意,但林华珺如此表态,他也说道:虽然挤是挤一点,别的同学能住,我们也能住。

叶润青: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们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她噘嘴离开。

林华珺:润名,你带润青去住饭店吧。

叶润名了解林华珺的脾气,不再勉强:好吧,那我先送润青去饭店。

林华珺点头。

看着叶家兄妹离开,毕云霄:你程大少爷真能在这儿打地铺?

程嘉树:小瞧人!

雷正:云霄,嘉树,男生宿舍就在旁边。

林华珺:你们赶紧过去吧。

说着,林华珺拿起自己的行李走进宿舍。

林华珺:同学,能不能给我挪个铺位?

同学们把原本就紧挨着的铺位再挤了挤,终于挤出六七十厘米的位置,林华珺铺上被子,叹了口气。

长沙圣经书院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和毕云霄跟着雷正来到了男生宿舍。两人也跟着傻眼了。

相比较女生宿舍,男生宿舍更是人满为患,行李要靠堆叠,每个人要经过都得抬腿跨过行李。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体味,让程嘉树忍不住掩鼻。

毕云霄焦躁的情绪又起:宿舍没有,教室没有,何谈开学?我就应该当兵去!

程嘉树:既来之,则安之。

毕云霄:你要真受得了,就别捂鼻子!

程嘉树被毕云霄这么一激将,只好放下手。他强忍着难闻的气味,走到一堆行李前。

程嘉树:同学们,能不能把行李挪挪,给我们腾个地儿?

有同学抱怨,男生甲:怎么还有人往这间宿舍挤啊,没看见已经住满了吗?

清华的学生祝修远看了毕云霄和程嘉树一眼,转头看向同学甲:这位同学怎么说话的?哪间宿舍没住满?难不成要让新来的同学睡走廊,睡院子?

说着,祝修远看向毕云霄和程嘉树:清华的吧?

毕云霄点点头:物理系毕云霄。

祝修远:土木工程系祝修远。

程嘉树:咱们好像一起蹲过北平警察局。

祝修远一笑:正是!

祝修远转头招呼清华的同学:同学们,大家把行李码整齐。

几名清华的同学纷纷走过来,将堆得乱糟糟的行李重新码放。

围坐在男生甲身边的几个学生是北大的。

男生乙:咱们也去帮忙吧。

男生甲:他们清华不是爱抱团嘛,关咱们什么事。

男生乙:三校联合,以后大家都是同学,还分什么清华、北大、南开。

在男生乙的招呼下,北大的学生也走过来整理行李。

另一小撮南开的同学也就近整理行李,好让宿舍腾出更多的空间。

一番整理,毕云霄和程嘉树终于铺好了被褥。

程嘉树:饿死了,吃东西去。

毕云霄闹脾气:我不去。

程嘉树:你可想好了,过时不候。我找华珺一块去。

说着,程嘉树把东西一搁,就离开了。

毕云霄又看了一眼糟心的宿舍:等等我。

长沙八角亭  黄昏  外景

长沙老街热热闹闹,可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情绪不高的毕云霄和林华珺。

程嘉树走在最前方,回头看了看他们,动着心思想怎么能安抚到大家。

经过一个小吃摊时,毕云霄突然皱紧了眉头:什么味儿,这么臭!

程嘉树:是臭豆腐。要不要尝几块?

毕云霄连连摇头。

程嘉树:这你就不懂了,听说长沙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你们等着。(程嘉树回身走到吃摊前)老板,来一份。

卖臭豆腐的是一对父子,儿子大约六七岁。

三伢子爹:呷微辣的还是重辣的?

程嘉树:你们怎么吃的?跟你们一样!

三伢子爹“哈”了一声,很快帮他装好了一份。

程嘉树率先吃了一块,辣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他装作若无其事,连连赞叹:香,太香了!云霄,来,尝一块。

毕云霄捏着鼻子:哎哟,臭死了。

程嘉树:来,华珺,尝一块,你肯定觉得好吃!

林华珺尝了一块,也被辣得不行,显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程嘉树朝她眨眼)。

林华珺会意,强忍住,同样装作没事人一样:云霄,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

看着程嘉树和林华珺貌似都吃得很香,毕云霄终于鼓起勇气吃了一块,没想到,这一口下去,辣得他直跳脚。

再看这两个本来若无其事的人,此刻全都伸舌头辣得直吸溜着,他这才知道上了当。

毕云霄:好啊你们,华珺,连你也学坏了,跟着程嘉树一起骗我!

毕云霄一边辣得咳嗽,一边笑了出来。看着毕云霄笑了,林华珺也笑了。

见两人从刚才的低落情绪里稍稍缓了过来,程嘉树又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块臭豆腐,辣得直伸舌头。

几人的样子,把卖臭豆腐的父子俩都逗笑了。

三伢子爹:你们几个是学生伢子吧?

程嘉树:你怎么知道?

三伢子爹:这几天,火车站来了好多学生伢子。我们家三伢子,就喜欢听你们这些学生伢子讲话。

程嘉树看着旁边的小孩:你叫三伢子?

三伢子羞涩地点点头。

程嘉树从身上拿出一个果丹皮,递给三伢子:尝尝这个。

三伢子回头看看父亲。

程嘉树:这个可好吃了。

得到父亲的许可,三伢子才接过果丹皮。

程嘉树满意了,对毕云霄:付账。

毕云霄:你买的凭什么我付账?

程嘉树理直气壮:你的钱我的钱不都一样嘛!

毕云霄哑口无言,只好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几毛钱。

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三伢子追了上来,把钱塞回给毕云霄。

毕云霄不解:三伢子,你这是干什么?

三伢子嘬了一口果丹皮:我爹说,这碗不收钱。

他对着众人灿烂一笑。

程嘉树回头问三伢子爹:老板,这里离湘江远吗?

三伢子爹:走一会儿就到了。

程嘉树灵机一动:我有个好主意。

湘江边  夜晚  外景

夜色如水,程嘉树、林华珺、毕云霄坐在江边的一艘废弃船的船头。

林华珺:程嘉树,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程嘉树:对啊。

毕云霄:你疯了吧,黑灯瞎火的你带我们来看湘江,你看得见吗?还是你想冻死我们?

程嘉树:嘘……谁说非要用眼睛看了?

三个人都不再出声。

沉默中,只有湘江的水浪翻动的声音,竟有种宁静肃穆之美。

程嘉树: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好诗!

林华珺:程嘉树,这个世界上有让你犯愁的事吗?

程嘉树:有啊。

林华珺:说来听听。

程嘉树:你。

林华珺没好气,想起身,程嘉树连忙拦住她。

程嘉树:开个玩笑,别生气。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也一样。

林华珺和毕云霄被他说中了心事,都很哀伤。

程嘉树:在美国,烦恼的时候,我都要到查尔斯河边去坐一坐,看水流澎湃,听水声潺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程嘉树抬起头,林华珺、毕云霄也随他抬头看去,只见天上繁星满空,星光洒在江面上,在江水的律动下,犹如璀璨的星河,天上星河与水上星河相接,辽阔无垠。

程嘉树:以前我一个人飘啊飘,没有方向。但现在我有了追求的目标,困难虽大,希望还在。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林华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渐渐换成了平静、安谧,似乎很享受眼前的美景。

林华珺:云霄,我觉得嘉树说得对,学校还在,希望还在,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望着林华珺,程嘉树也微微笑了。

璀璨星河之中,三个少年的背影在船头,那么美……

图片来源:《战火中的青春》剧照

圣经书院女生宿舍门口  夜晚  内景

“出去了?”叶润名很是诧异,他手上提了很多好吃的,显然是来看林华珺的。

叶润名: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个女生回答他:好几个小时了吧。

叶润名:她一个人吗?

女生:跟一个男生,就是一起来送她的那个。

叶润名的脸色僵了一下:没说干什么去了吗?

女生:好像是去哪儿玩了。

叶润名:哦,麻烦您帮我把这个放到她的铺位上。

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女生。

圣经书院门口不远处  夜晚  外景

程嘉树三人说说笑笑地回来。

毕云霄:我要是冻感冒了,你小子得天天给我床前伺候。

程嘉树:你一大老爷们,这么不扛冻,还好意思说。

毕云霄:你怎么不把外套披我身上呢?

正说笑间,林华珺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校门口正在寒风中等待的叶润名。

林华珺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还给程嘉树。

林华珺有点尴尬:润名?

叶润名:回来啦。

程嘉树:我带他们去湘江边临江听风,叶润名你也应该一块儿来,很是惬意。

林华珺:你等很久了?

叶润名:没多久。今晚星星多,江景应该很好看。

林华珺点头:的确很美。就是江风很大。你怎么来了?

叶润名:华珺,你说的对,我们是学生,应该住在学校。

叶润名拉起林华珺的手,往学校走去。

程嘉树看得心塞。

圣经书院女生宿舍  夜晚  内景

回到宿舍,林华珺第一眼看到的,是叶润名留在自己床头的食物,她摸了摸食物,已经凉了,顿时心生愧疚。

这时,旁边的女生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华珺:同学,你怎么了?

女生:好冷。

林华珺摸了摸同学的额头:这位发烧了。谁有水?

同学甲:我有。

同学甲端来了一碗水,递给林华珺:水来了。

林华珺和其他女生一块,轻轻扶起发烧的女同学,缓缓地喂她喝水。

同学乙:长沙阴冷,晚上怎么也睡不暖,好几个同学都生病了。

圣经学院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叶润名在程嘉树和毕云霄身边打好了地铺。

程嘉树:你不回去了?

叶润名:不回去了。

程嘉树:这里可不比酒店舒服,你堂堂叶公子扛得住?

叶润名:你扛得住吗?

程嘉树:那当然了!

叶润名:那我就更没问题了,不信,我们比一比!

说着,叶润名在程嘉树身边躺下。

圣经学院女生宿舍  夜晚  内景

林华珺和其他同学刚把发烧女生缓缓放平,为她盖上被子。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雷正带着一批女学生来到门口。

雷正:同学们,能再挤一挤吗?

女生宿舍顿时炸了锅。

同学甲:还怎么挤啊?

同学乙:根本挤不下了!

雷正也很无奈:大家想想办法嘛!

同学丙:你自己看,哪还有半点空位?!

林华珺:大家小点声,有同学生病了!

林华珺的声音淹没在群体抗议声中……

圣经学院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女生宿舍的抗议声传到男生宿舍。

程嘉树:女生宿舍怎么这么吵?

叶润名:应该是又来了新同学。走,去看看。

圣经学院走廊  夜晚  外景

叶润名和程嘉树、毕云霄等人从男生宿舍走出来,只见走廊上站满了刚到的女生,足有二三十个,叽叽喳喳地乱成一团。

雷正被这些女生围着,已然是焦头烂额。

雷正:同学们不要吵,不要吵了!

焦躁的女生们根本不听雷正的。

“难不成让我们露宿街头吗?”

“我们去找校长!”

“找校长也没用,根本就没有宿舍。”

“呀,我行李……”

“有人晕倒了……”

雷正连忙去查看那个晕倒的女生,场面更加混乱。

程嘉树:这怎么办啊?

叶润名:看来,只能把男生宿舍让出来了。

圣经书院男生宿舍  夜晚  内景

男生宿舍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叶润名。

祝修远:把咱们的宿舍让出来,那我们住哪儿?

叶润名看向走廊:走廊。

程嘉树:走廊怎么睡人?

叶润名:天气还不是太冷,先将就几天吧。

毕云霄:将就几天?

毕云霄那好不容易被臭豆腐和湘江治愈的情绪又变得焦躁了起来,他逼问雷正:学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

雷正不知如何回答:学校正在努力……

祝修远:雷正,这话我们已经听了好几天了!

之前被祝修远怼过的北大男生甲率先站了起来。

男生甲:我同意让出宿舍,总不能让女生睡走廊。

其他北大的学生也纷纷站起来,抱着被褥往外走。反对声顿时平息了下来。清华和南开的学生也相继抱着被褥往外走。

雷正对所有人:谢谢,谢谢大家!

圣经书院走廊  夜晚  外景

男生们在走廊打起了地铺,睡成一排。

女生们拎着行李走进男生宿舍,沿途纷纷向男生们致谢。

程嘉树、叶润名、毕云霄三人挨着,正好在女生宿舍的窗户外。

林华珺推开窗户,小声地:辛苦你们了,晚上气温低,可千万别着凉了。

程嘉树:没事儿,睡在走廊,至少空气新鲜,没有脚臭味。

叶润名:你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我们。

林华珺:你们也早点睡。

林华珺关上窗户。

程嘉树:叶润名,你堂堂银行家的公子当真也睡走廊?

叶润名:这还有假?

程嘉树:你不会到了后半夜,再偷偷跑回饭店住吧?

叶润名笑: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吧。你若真受不了,就去饭店住,房费我可以借给你。

程嘉树:用不着。

叶润名在地铺上躺下:晚安。

空镜

黎明时分,雨落纷纷,空气中蒙上了一层白雾。

圣经书院走廊  早晨  外景

程嘉树睡得正香,雨滴不断地打在他的脸上,他猛然惊醒:谁!谁泼我水!

他醒后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扭头一看,发现下雨了。

雨滴在风的带动下,不断飘落在走廊里,打湿了很多人的被褥枕头。

程嘉树刚才那一嗓子,已经惊醒了很多人,大家看到下雨,纷纷把靠走廊外侧的被褥向里挪着。

有人打开伞,把伞撑在头上,继续睡去。有的人则把油布盖在被子上,照样昏睡。不时有人咳嗽。

叶润名则已经起来,见旁边的程嘉树还没起床的意思,便将自己的伞放到他身边挡住风雨,又将自己的被褥盖在毕云霄身上。

圣经书院  早晨  外景

校园里,蒋梦麟和张伯苓撑伞走来,远远地看到学生睡在走廊上。

蒋梦麟忧心:走廊怎么能住人?这些孩子们是来求学的,怎能让他们连个觉都睡不好?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要他住在这里。

张伯苓:倘若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让他住在这里。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道理一样。

叶润名和同学们看到蒋梦麟和张伯苓,走上前打招呼:张校长早,蒋校长早。

蒋梦麟:同学,你早。真是辛苦大家了。

叶润名:两位校长,同学们仓促之间转移到长沙,眼下很多同学因为没地方住生病了。但大家关心的还都是能否按时开学。

张伯苓:瞧瞧,咱们的孩子个个都是好样的。

蒋梦麟点点头: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请同学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校舍问题,学校也会按时开学。

圣经书院走廊  早晨  外景

程嘉树裹着被子,蜷缩着。

这时,叶润青走来,看到走廊里的一幕,十分吃惊,走到程嘉树身边:你们怎么睡在走廊?

程嘉树眯瞪着双眼:叶大小姐,你放着饭店里温暖的香榻不睡,大早上跑来一惊一乍干吗啊?

叶润青:我哥呢?

程嘉树:不知道。

毕云霄洗漱完回来,听见叶润青的问话:你哥应该是去小吴门火车站了,昨天说好的,今天要一起去火车站给雷正他们帮忙。

叶润青踢了踢程嘉树:那你还睡,快起来。

程嘉树:帮忙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要再睡会儿。

叶润青:下这么大雨,你睡得着吗?

程嘉树裹紧了被子:冷是冷了点儿。

这时,林华珺的声音传了过来:润青,我跟你们一起去。

听到林华珺的声音,程嘉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等我五分钟。

叶润青:谁管你,我们走。

程嘉树:三分钟!

叶润青拉着林华珺、毕云霄就要离开。

程嘉树已经麻溜地卷好铺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叶润青在细雨中的长沙(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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