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圣主临朝,拨乱反正。盐利之巨,首当其冲。”
花舒开口就是满满的求生欲。
“前朝末年,官商勾结,法之不存久矣。私盐泛滥,私不为私,盐商亦想当然,早已忘记,私盐违法。”
“每逢乱世,盐利或可为灭国之资。昔唐之义军首领黄巢、王仙芝,皆为盐贩。先帝创业之初,亦曾受盐商资助。故立国后,虽知私盐之害,不敢妄动。”
“今四海升平,国运昌隆,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
“整治私盐,充盈国库。圣上大展宏图,盛世可期。”
“我等小小盐商,不敢与国争利,故急流勇退,出售盐庄,只为自保。”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璎王收敛了玩味,越听越认真,心中大为震动。
她一个闺阁女子,竟将朝廷局势看得如此透彻,真是让朝廷衮衮诸公汗颜。
“你有大才,屈居侯府,可惜了。”璎王由衷地赞叹。
“九爷见笑了。”
花舒被夸得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如果陆鸣听到她这番话,很可能会嗤之以鼻吧。
念及此,一丝缥缈的烦恼萦绕心头。
“九爷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你今日为何不将盐庄卖给王老爷?他出价高,人品端方,日后麻烦更少。怎么看,都是最理想的人选。”
“我自己的愚见,王老爷是个大善人,我不愿好人吃亏;何老板身家性命都压上了,我下不了手。”
“许公子嘛。”花舒俏皮一笑,“漕帮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这是他自己抢着买的,怨不得我。”
坑了人,还蛮得意……
璎王有心逗她,“那我呢?如果我也执意跟进,你卖不卖给我?”
“那就……卖一个?”
“找死!”璎王佯怒。
花舒抿唇笑。不知为何,她感觉对方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跟他说话,轻松自在。
牙行离钱庄不远,只隔了一条街。谈笑间,已到钱庄大门。
“我提醒你一句,今日之言,切不可对外人提起。”璎王郑重交代。
“我明白的。”花舒点点头,抱着钱箱,欲起身。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璎王问。
“不用了,我想活久一点。”花舒掀开帘子,没有半刻犹豫。
璎王勾唇一笑,有时候女子太聪明也不太好。
一蓑烟雨,见主子平安无事,忙搀扶她下车,左右簇拥,护送她进了钱庄。
钱存入钱庄,领了存根,主仆三人都松了口气。
大额存单,必须本人亲自来领,签字画押。外人就算拿了存根,也取不出钱。
花舒出来时,侯府马车停在门口,赶车的换回了侯府的车夫。
“夫人,您要的会仙楼百花糕,买回来了,放在车厢里。”
花舒点点头,没有多说。车夫先前定是被九爷设计骗走了。
车厢里,风度翩翩的公子不见踪影。
狭窄的空间内,隐约残留着男子锦袍上的檀香味。
花舒坐在软座上,抱着一盒糕点,感觉好似做了一场梦。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调查自己?
她有个直觉,他一定会再次出现。
只要不是敌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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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封爵宴这一日很快到来。
后花园搭了戏台,新买的盆栽秋菊摆满花园各个角落。
整个侯府上下打扫,焕然一新。
丫鬟小厮换上统一款式的新衣,往来忙活。
后花园中,数架双面绣长屏风将男女席面沿着戏台前中线隔开。
屏风高至人胸口,隔开男女大妨,人坐下时,不至于挡了戏台。
人站起身时,又可将屏风对面的人看清楚。
这也是为了未婚的男女相看方便。
上京潜移默化的规矩,这样的大宴,同时也是未婚男女相看的时机。
那也是偷偷一瞥,站起来盯着对面看,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会被同行的长辈呵斥。
侯府女眷,全都盛装打扮,接待贵宾。
为首的是陆老夫人和沈氏,身边簇拥的是花舒,16岁的陆芷和15岁的陆萱。后两位是陆家庶女,陆鸣的妹妹。
陆家子嗣不丰,二房和三房的男丁,都折在了战场上。今日宴请的是贵宾,第二日才请陆家族人。
男宾这边,只有侯爷陆鸣和庶弟陆飞接待。
陆家一文一武,庶弟陆飞今年18岁,是国子监的学生,新科举子。
客人陆续到来,与主人寒暄见礼,随后被引至后花园入座。
花舒,陆芙和陆芷,先后来到后花园,陪客人闲逛说笑。
花舒今日穿了一件石绿的大袖披风,露出底下小截暗花缎绣蝶舞纹石榴裙,头戴镂金镶红宝飞凤衔珠步摇。
烫得笔直的披风衬得整个人身段苗条,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明艳夺目。
几位相熟的夫人小姐,拉着她,纷纷赞叹,夸人漂亮。
有的则盛赞,今日后花园布置得好。
花舒急忙撇清,“我近来身子不适,今日的大宴,是李姨娘一手操办的,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人当场站着呢,艳光四射的,哪有半点不适?
围观群众眸光大亮。
听过传言的,心想:都说平西侯一回来就纳妾,宠妾灭妻,竟是真的?
没听过传言的,则好奇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心道几日不出门,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哪位好心人透露点内幕呀?
有好事者心痒难耐,忍不住问:“这位李姨娘是个能干的,不知出自哪家府上?”
知情者压低了嗓门:“这位来头不小,原是前李侍郎的嫡女,听说跟陆侯还有过婚约,后来被退婚了。”
声音低得方圆数桌都听见了。
“哟,正妻变妾室,这能甘心?”
“陆侯夫人怎么敢让这样的人进门?”
“谁说不是呢?”
处于风波中心的李巧娘,此时站在荷香院门口,远望后花园群芳争艳,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为了这场宴会,她劳心劳力多日。宴会进行得有条不紊,她身为主办者,却不能现身人前。
她一早起来盛装打扮,陆老夫人一句:“没有妾室出面待客的道理。”
将她打回了荷香院。
而一分钱一分力没出的花舒,心安理得地站在人群中,享受众人的称赞,夺走了本属于她的光芒。
这一切,只因为自己是个妾。
这不公平。
李巧娘掐紧了手中的丝帕,想扶正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这时,她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闺中好友,东安伯夫人苏梦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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