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肃郡王妃大义灭亲,璎皇自然是乐意成全的。
“即日起,剥夺嘉怡县主的县主封号,贬为庶民,送往尼姑庵荣养,终生不得出。”
嘉怡县主面如死灰,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陛下,我罪不至此,陛下开恩啊!”
回应她的,是帝王威严的冷笑。
嘉怡转求母亲,”母亲,你说的是气话对吗?你快跟陛下说,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做不得数的!”
肃郡王妃忍痛不去看女儿,“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她实在没办法,不送走女儿,全家迟早被她害死。
璎皇摆摆手,“来人,备车,即刻将嘉怡送走。”
侍卫进门,将嘉怡拖走。
“母亲,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女儿,母亲!”
嘉怡绝望的呼喊渐渐远去。
肃郡王妃脸颊无声划过一行泪水,没有回头。
陆家。
陆老夫人得知嘉怡县主封号被夺,贬去了西山当尼姑,心中的害怕更甚了。
皇帝上位,果然要清算了。陆家只怕保不住。
日夜忧虑之下,陆老夫人缠绵病榻,夜里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两人轮番谴责她,将侯府的爵位弄丢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弄丢爵位,我没有!”梦里的陆老夫人在迷雾中惊恐大叫,人惊醒,神色萎靡,全身出虚汗,后背湿透。
沈氏睡在房间小榻照顾,夜夜被她咳嗽和噩梦惊醒,烦躁不堪,她自己多日没睡一个好觉了。陆老夫人要求她在床前尽孝,她没办法拒绝。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陆老夫人要求儿媳给她日日炖燕窝粥,煮人参汤。
家里哪有钱天天吃燕窝和人参?如果老夫人吊着命一年半载不死,整个陆家会被拖垮。就是自己,日夜被她这么折腾,也得折腾出病了。
沈氏表面没有拒绝,暗地里指使厨房,用银耳熬烂充作燕窝,人参则买便宜的人参须凑数。陆老夫人风寒味觉嗅觉退化,吃不出来。
林嬷嬷发现了,说:“大太太,这么骗老夫人不好吧?”
沈氏没好生气道:“要不你拿出银子来?”
林嬷嬷没话了,她要养孩子,手上真没几个钱。
陆老夫人吃了几日,神色一日不如一日,形容枯槁,身体越来越虚。
有一天,她发现了燕窝粥里有一点硬黄未煮化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银耳头。
陆老夫人一下子起了疑心,她挣扎着起身,拄着拐杖,去了厨房。
管理厨房的是张嬷嬷一家三口。三人做好了晚膳送到各主子屋里,接着做府里20多号下人的饭。
陆老夫人来得毫无征兆。正在枣树下洗菜的小丫鬟抬头看到她,吓了一跳,忙大声喊:“老夫人来了!”
屋内是乒铃乓啷,锅盖碰撞手忙脚乱的声音。
陆老夫人瞬间来了气力,提着拐杖,往屋内走。
备菜桌上,放了许多洗好备用的菜。其中有一盘用锅盖盖着。
灶台前炒菜的张嬷嬷望向门口,神色紧张,“老夫人怎么来了,您想要吃什么,派个人说一声,我们做好了给您送去就是。”
陆老夫人不说话,扫了一眼厨房,径直朝备菜桌走去,掀起锅盖,瓷盆里清水泡着数朵银耳。
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燕窝和银耳煮烂看起来像,却不是没有差别的,陆老夫人早发现了不同,觉得奇怪,只是一时没多想。此刻什么也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的风寒咳嗽不见好,原来每天吃的燕窝是银耳。银耳性寒,对风寒咳嗽和老年阳虚的人是禁忌。给她餐餐吃银耳,无异于吃慢性毒药。
陆老夫人拄着拐杖剧烈咳嗽几声,枯槁的身体像一只破风箱,呼吸困难。
“老夫人!”张嬷嬷慌张丢了锅铲,跑来扶着陆老夫人帮她捶背。
陆老夫人一把将她推开,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肤色黑沉,阴狠恐怖。
张嬷嬷吓得腿哆嗦。她老伴儿老厨头,接过铲子炒菜,避开了战火,不敢看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一边喘气一边说,“我只问你,是不是你私藏了燕窝?”
张嬷嬷跪下,“老夫人,老奴冤枉,是大太太,是她让老奴用银耳代替的。”
银耳并不比燕窝便宜,沈氏这么做,是想让自己早死。
陆老夫人压制沈氏压了一辈子,临了被她反咬一口,心气难平,怒火攻心,骂了一声:“好一个沈——”
话没说完,一口气提不上来,颓然倒地。
“老夫人!”张嬷嬷尖叫。
陆鸣被喊到寿康堂时,陆老夫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大夫诊断完,摇了摇头,说:“老夫无力回天,府上还是早做准备吧。”
这位大夫是陆家常用的,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让准备后事。
陆鸣已经听下人说了,陆老夫人是因为发现了假燕窝一事,气晕的。当着大夫的面,他没有质问,先将大夫请了出去再回来。
沈氏站在床边,心虚地说:“你在肃州时,你祖母便大病了一场,底子坏了,能撑到今天,算好的了。”
陆鸣压着声音说:“母亲不该用银耳充燕窝的。”
沈氏不肯认,“我又不是大夫,我哪知道她不能吃?再说了,一匣子银耳也要十几两银子,用的全是我嫁妆里抠出来的钱。”
“你知不知道,你心里清楚。”
沈氏跳脚:“你这话什么意思?自她病了,我日夜伺候,人瘦了一大圈,我哪里亏待她了?”
陆老夫人被吵醒,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前争吵的两人,哑声说了一句:“鸣儿,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儿。”
沈氏如蒙大赦,快步走了,她没有勇气跟陆老夫人正面对峙。
陆鸣坐到床边,见祖母精神大好,跟父亲去世前的情景一模一样,便知她是回光返照。
他一时心酸 ,说:“祖母,我在呢。”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孙子,缓缓开口:“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祖父和你爹了。他们质问我,陆家为何被夺了爵,为何沦落到这般田地。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陆鸣沉默,他回想起刚从北疆得胜归来时,重新封了侯,那一场封爵宴,来了多少新旧勋贵。,他曾经以为,那是他荣耀的起点,谁知那是陆家最后的辉煌。
自那之后, 陆家便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花舒离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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