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的过去(上)
萧晓出北京火车站的时候是23点40分。12月的夜正在飘雪,漫天的白色就像书里写得那样:像棉花絮,洋洋洒洒。她这个江南长大的小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到忘记了寒冷。她往手里呵气,伸出手想捧住从天上飞下来的鹅毛。
“美女,要不要车?”
大概是她的傻气啵啵啵往外直冒,轻而易举地引起黑车司机的注意。
人生地不熟的,萧晓有点怕,她垂眸摇摇头,拉着行李箱随人流走,然后找到个看起来人挺多的车站停下,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一直都是拨号音。萧晓的心被它牵到了嗓眼,悬在那处飘来荡去,难受极了。
“喂。”
终于有人接了,声音很低、很沉。
萧晓一听就知道是他,兴奋地握拳“YES!”
“同桌,是我,萧晓。”她开门见山,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
电话那头的周启很明显地懵了,过了近半分钟,才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对呀,好久没联系你了,之前找你都找不到,刚刚知道你在北京,嗯……我也来了,刚下的火车。”
“你来北京干什么?”
来找你呀。
萧晓不好意思说,咬了会儿嘴唇,嘿嘿一笑:“我是来找工作的,只是初来乍道,不太熟悉地形,我好像迷路了,阿嚏!”
她很有演技地打了个喷嚏。
周启再次沉默了。
“你在哪儿?”
“火车站附近,这里的人说话卷舌头吃字,我听不太懂。”
“酒店呢?”
“来得太匆忙了,还没订,我看附近招待所都满了……”
萧晓听到周启倒抽了凉气,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嫌弃了,她有点小难过,可是表面还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好,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候下,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说完,萧晓抬手虚捂着口鼻,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反应,连流下来的鼻涕都不敢吸。
周启深深地吁了口气,问:“你在火车站哪个出口?我来接你。”
“不用了,这么晚,我找人问一下就行了。”
“那里太乱了,你就站在1号出口下,我大概半个小时就到。”说完,周启挂断了电话。
萧晓捧着手机盯着上面的通话时间长,傻呼呼地笑了,她深吸一口北京的冷空气,激动地握起小拳头在雪里又笑又叫又跳,快乐极了。
想到马上要见到男神了,她马上掏出小镜子拨弄刘海,然后再涂了层厚厚的润唇膏。等了五分钟,手开始僵了,等了十分钟,脚也有点不听使唤了。萧晓一边跺着脚一边想站到一个暖和的地方去,可又怕周启会找不着她,于是就咬着牙,挨着冻,在出口边吃冷风边等,等得无聊了就呵出一团团白气,就像在水里吐泡泡玩的鱼。
终于,他来了,黑色的轮廊在漫天的雪白之中依然是最耀目的,萧晓不改呼吸了,脑子里响起英雄登场时的BGM,当他走近时,她不由自主抬起眸,嘴角扬起露出天使般的可爱笑容。
周启停在她的跟前,脸藏在帽兜里,只露出一双灼灼的桃花眼。他什么话也没说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
萧晓忘词了,她想了无数个重逢时的场景,但在见到他的这一刻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嗨,好久不见。”她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就像拍某个广告,镜头表现很僵硬。
周启倒比较自然,一边接过她的行李箱一边问:“冷不冷?”
萧晓拼命摇头,然后搓了搓冻红的鼻子。
有鼻涕?!太丢脸了!她一惊,忙转身拿背对着他,然后悄悄地拿出纸巾擦起鼻子。
“快走吧。”
周启没太多寒暄,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萧晓钻进车里,发出一声惬意的叹,然后拖下手套,用手的温度温暖了下冰冷的颊。她转过头朝他笑,说:“你过得好吗?”
周启半低着头,帽沿挡住出他大半张脸,完全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萧晓心想:他应该还是机器人的状态,毕业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同学聚会也找不到他人,大概也顶嫌她烦的吧。
唉……太冲动,来错地了。
萧晓把头转向窗外,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然后从车窗玻璃反光中窥视着他。
啧,就算不露脸,也是帅得惊人。
她眼睛里不由冒出一连串粉红色的爱心泡泡。
车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地就到了,看四周都挺苍凉的,不知道是在几环。
周启替她搬下行李箱,说:“太晚了,今天你就在我这里克服一下,明早再带你去找地方住。”
萧晓点点头,然后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钱,数了又数再给到司机。
他手头好像不太宽裕。
萧晓连忙掏出小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师傅,收我的吧。”
“不用了。”周启“咻”地把这张百元大钞抽走,等出租车起动后又把钱还给了她。
“天冷,快点进去吧。”
说着,周启扛起萧晓的行李箱,吭哧吭哧上了二楼。
这是栋老公寓,扶手还是木制的,楼梯的墙上贴满小广告,从性病医治到通下水道应有尽有。
“走廊灯坏了,扶手有点摇,小心点。”他走在前面小心叮嘱。
这里黑不隆冬的,边上还有老鼠吱叫声。萧晓一害怕就拽住他短羽绒服的下摆边,抓得紧紧的。
到三楼,周启摸出口袋里的钥匙,然后打开了门,门后是条很狭窄的走廊,边上还隔出两间,看着就像租金很便宜的群租房,卫生间和厨房还是公用的。
萧晓有点吃惊,在她心目中周启是清风霁月般的存在,怎么会住在如此乌糟的地方?再说以前他在学校时零用钱可比她多多了!
“地方有点小,你就将就一晚。”说着,周启打开最里面的房间,大约六平方左右,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堆满各类教材的书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靠墙的位置有张行军折叠床,床边是个很简易的夹木板衣柜,看成色应该是房间里最新的一件家具了。
“饿不饿?”周启边说边打开小太阳取暖器,萧晓迫不及待把手放在上面烤,然后转过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他脱下厚重严实的外套。
他好像瘦了,里面的长袖T恤有点空落落的,他的脸部线条比高中时立体,不过看起来像是因为太瘦造成的,连腮帮子这里都快没肉了。
萧晓心疼地皱起眉:“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呀?”
“还好。”他的态度和高中时没多大差别,甚至更加冷淡了。
萧晓感觉自讨没趣,她扁了会儿嘴后就打开双肩包,从包里拿出坚果、肉脯、鸭肫、鱼干、牛肉干等贵重零食,在她的学校这些可都是硬通货!
“这是我带给你的,还有这个……”萧晓拿出他最喜欢吃的黑巧克力,“进口的。”
一大堆珍贵的食物摊在桌上,比他这一整年吃得还要多,从精美的包装以及著名的品牌上,他感受到了“奢侈”二字。
不过周启并没因此高兴,反而疑惑地皱起眉,问:“你毕业了吗?”
萧晓心虚地缩起舌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着道:“现在是实习期,可以出来找工作的,你呢?听说你复读重考了,现在读大几?”
“大二。我去帮你倒杯水吧。”
看来周启不想说这个话题,萧晓也就不再追问了,她收拾好零食,很乖巧地坐在小太阳边上取暖,等周启拿杯子进来后,她笑眯眯地道了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笑容,周启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他拉过小板凳,与萧晓面对面地坐着,然后问起高中时的同学,王波、程方、杜薇……他们过得怎么样。
萧晓一一回答了,但是她更好奇他的经历,为何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
周启垂着眸,手指来回摩挲着杯沿。
“时间不早了,你先睡觉吧,我去看看卫生间有没有人。”
他还是不愿意多说,就像个密不透风的罐子。
萧晓有点失望,追了他三年,还追到北京,为什么就捂不热他的心呢?就算是老同学见面,给她一个笑也不亏嘛。
她叹着气,翻出洗濑袋,还有小黄鸭图案的睡裙。
这里的洗澡水还是挺给力的,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人来敲门了,催她洗快点儿。萧晓红着脸,匆忙地冲洗干净,然后捧着换下的内衣逃进温暖的小屋,周启正在给折叠床换干净的被单、被套,他转过头时,恰好看到萧晓顶着湿答答的乱发,套着幼稚款的睡裙,不知所措地站在小太阳前。
“请问……你这里有吹风机吗?”
周启终于笑了,一副“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再从衣柜里取出大毛巾递过去。
“用吧,都是干净的。”说完,他坐到书桌前开始复习,两耳不闻门内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萧晓不好意思发出噪音吵他,就蹲着身把脑袋凑到取暖器前。
“萧晓。”他清冷地说,“你脑袋冒烟了。”
“嗯?”萧晓呆萌地眨眨眼,再摸摸头顶,水汽蒸发,快烤干了!她着急地拍拍快要燃烧的呆毛须,脸着红钻进被窝里,然后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悄悄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咳咳,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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