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 章 渡人
少东家乐呵呵地道：“在下愿闻其详。”
江姝月跟着少东家来到染坊处的染缸前，看着小厮端过来的染料。
红橙黄绿青蓝紫，黄色是鹅黄，不是皇室专用的明黄色。
江姝月拿起勺子，任意选了三种颜色，脑海里想象着暖色调的基础色调。
少东家见江姝月放好染料，让工匠加入兑好的固色的水，轻轻搅动，水的颜色变得模糊，肉眼分不清究竟是红还是绿。
大家都以为调色就结束了，江姝月又让人拿来一个木盆和一把刷子。
江姝月这次没有动手，而是指着各色的染料道：“布料起缸后可调制任意一种色往布料上洒，用这刷子，洒出满天星的模样即可，疏密不论。”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工匠们迫不及待地动手往染缸里下布。
少东家也恨不得马上看见成品。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第一块布挂在了院里的竹竿上。
众人眼前一亮。
“哇！这颜色像天边的云彩，美极了。”
“没错，像清晨的朝霞被风吹散的模样，清新脱俗，美不胜收。”
少东家乐不可支，没想到遇到了调色高人。
他选了鹅黄色的染料兑好，又让人拿来围裙请江姝月亲自示范。
江姝月挽起衣袖，秋菊接过围裙帮她系好。
过了一会儿，江姝月见布料的湿度不影响再次上色。
她拿起刷子蘸了一点染料，手腕用力朝布上挥去。
霎时，绚烂多姿的布料上有星星点点晕开，像美丽彩虹中嵌了稀疏不匀的星星。
一旁的工匠都看呆了，手法看似随意，染出来的布料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大家都在想，这样美的布料做成衣裙，穿在姑娘们身上该有多惊艳。
少东家忍不住问：“江姑娘，你这染技是跟谁学的，太神奇了。”
少东家惊叹不已，他知道，这染布法看似任意调制，其实是需要有一双发现美丽的双眼。
江姝月想了想说：“闲来无事，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调色法，我想这个用来染布应该也是可以的。”
少东家再次感叹，“原来如此，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还是多读书的好。”
秋菊接过话茬，“那是自然，读书开智，通情理，能知晓天下事，特别是那些奇闻异事，可有意思了。”
听着秋菊对读书的感悟，江姝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教秋菊读书可不是为了考科举，这番话是当初忽悠这丫头学识字的。
治病都讲个对症下药，忽悠人也是如此，难不成给她说读书能治国平天下？
少东家再次追问从哪一本古籍看到的，江姝月慌称时间太久已经想不起来了。
叮嘱好了送货事宜，江姝月匆匆离开染坊。
出了染坊，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而近。
距离太近，江姝月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是苏鹏，见到江姝月时，他愣是惊得跟被雷劈了似的呆在原地。
过了一息才回过神来。
“表，表姐！”
秋菊一个健步上去挡在江姝月面前，杏眸圆瞪，“这位公子别乱攀亲戚，我家小姐可不认识你，更不是你家表姐。”
江姝月抬眸，只见眼前的人不再神采奕奕，眼神黯淡，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一身浅蓝色的长衫倒算干净，下巴的胡须都没清理，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颓废了。
“表姐，我知道你还活着，江娇娇离开前早就给我说了实话，她说你恨她，恨整个江氏族人。”
“她身边的婢女彩妍还说了江娇娇母女俩如何算计你，当时我听着只当是通房丫鬟争宠故意摸黑她。”
“直到她们前后离开苏家，我才想明白，你为何不认我们。”
“如果我早知道她惹了你不高兴，我和母亲都不可能让她进苏家的门。”
苏鹏也不去看秋菊和江姝月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话。
江姝月可不是原主，也不会被亲情束缚血脉压制。
她面无表情地道：“实话告诉你，你的表姐是真的死了，我只是与她同名同姓，模样长得很像她而已，她临死前托我去江正明那里拿回她母亲的灵位，我才出现在江家，让江家人误认为我就是她。”
苏鹏听到这里，双眸对上江姝月清澈的眸子。
那眼底的冷漠，陌生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记忆中的表姐温婉娴静，亲切可人，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踉跄后退一步，缓缓摇头，“你果真不是她，是我穷疯了才错认了人。”
秋菊见苏鹏后退，拉着江姝月道：“小姐快上车，舅夫人还等着你回去呢。”
“嗯，去布庄，舅母这会儿应该在那里。”
江姝月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鹏。
“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想赚钱，得走正道，没有谁能指望一辈子，如果一个人立不起事，那就活该过一辈子穷日子，直到子孙后代沦落为婢为奴，任人打骂践踏。”
字字如刀，直击苏鹏内心深处。
他身躯一震，双眼圆瞪。
看着明艳的人转身上了马车，江姝月的话在苏鹏的脑海里回响。
活该穷一辈子，沦落为奴为婢，任人打骂践踏。
是啊！父亲沉迷赌博，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
自己若再浑浑噩噩度日，现在尚且还有破大宅院住着。
如果儿子落地，日子会更难，如果女儿接二连三地降落，家里离揭不开锅的日子也不远了。
想到奴婢的下场悲惨，遇见不好的主子任人蹂躏，甚至夺了性命。
苏鹏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明。
他不要过那卖儿卖女过活的日子。
江姝月和秋菊上了马车，秋菊放下车帘时暼见苏鹏呆愣在原地。
她嘟囔道：“小姐，那人又不是思进取的人，给他说那些话都白瞎了。”
“尽人事听天命，算是渡他一回，不送他金银，送他几句肺腑之言，听不听得进去是他的事。”
“小姐你真是菩萨心肠，来世定是九天仙女。”秋菊看着自家小姐，满眼都是星星。
江姝月心里暗暗腹诽，才不要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我想穿回自己的那个世界见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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