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诸伏景光是个很少会冲动的人——至少在绝大多数同时认识他和降谷零的人眼中, 一直都是降谷零更容易对人生气动手，而诸伏景光在其中的角色，往往是以安抚友人为主。
但是除了国小那圈的朋友, 很少有人知道，降谷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在他长大前一直存在的霸凌现象。
因为和常人不一样的肤色和发色, 导致从小开始，降谷零就是同龄人之间的备受排挤的对象。
就算是无恶意的认为他和常人不同, 在那样的大环境下, 也很难有人会突破那一层“可能会一起被欺负”的隔阂, 主动和其中的降谷零成为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 因为一些情况导致得了失语症的诸伏景光转学过来了，因为无法和同学直接交流, 再加上班级本身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团体圈, 诸伏景光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理所当然的，诸伏景光也会有意无意变成被排挤、被忽视的那一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 降谷零主动对诸伏景光伸出了手, 自然而然让他对诸伏景光天然有一层保护欲在。
这也是他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态度警惕的原因。
绝大多数的时候, 都是降谷零会对外人动手，看起来文文弱弱、连说话都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诸伏景光，似乎一直都是和打架绝缘的人。
降谷零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有一次, 诸伏景光带着一身伤来上学，降谷零才刚紧张起来, 就注意到了平日里一起有在欺负他的那个坏同学的反应。坏同学身上的伤口明明没有诸伏景光多, 却还是看着诸伏景光哆嗦了一下。
降谷零才后知后觉, 他认识的新朋友, 似乎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文弱。
诸伏景光温柔不假, 大多数时候他的脸上都是带着和气的笑容。在刚才和萩原研二交流，一眼看上去，两个人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相像的。
但是本质上，他们还是不同的。萩原研二善于和任何人交流，性格外向开朗，谁和他交流都会感觉很舒心。
而诸伏景光虽然会附和，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但是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还隔了一层，对方只是在礼节性地保持着对话。
因为幼时家里的变故，除了和家里有关的事情，诸伏景光很难因为别的事情产生太强的情绪波动。
降谷零是一个，而现在的……这位同为诸伏的同学，也是一个。
如果不立刻说些什么的话，感觉他和这个人的联系就会在这一刻被剪断，仿佛他们就是两条相交线，在这一瞬间的交集后，只会越走越远。诸伏景光立刻放弃了那些该有的冷静思考，让身体的本能去拉住了和他擦肩即将离开的诸伏空亮的手腕。
他这个动作明显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诸伏景光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但是既然都做了，就不要后悔——要后悔也等今天过去再说。
诸伏景光用着和面对萩原研二他们完全不同的态度，眼神和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疏离和距离感，甚至表现得和诸伏空亮记忆之中的真正的哥哥有些相似：“你是叫做空亮……对吧？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因为我也姓诸伏，所以叫你诸伏的话，总觉得很奇怪。”诸伏景光脸上带着并非伪装的温和笑容：“我们可以聊聊吗？不会占据你太多时间的。”
诸伏空亮被迫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这个年纪的诸伏景光，和他的哥哥有着很大的区别，让诸伏空亮更可以分辨出两人的不同。
诸伏空亮抿了抿嘴，注意到诸伏景光脸上的一点恳求之情，他还是选择挣开了诸伏景光没怎么用力的动作。诸伏景光脸上立刻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失落感。
诸伏空亮：“……”
诸伏空亮躲到了萩原研二的身后，两只手都拽住了萩原研二腰间的衣服，却没有继续往外走了。
“诶？”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僵住了，他回过头迷茫道：“小空亮……？”
诸伏空亮给了他一个眼神，萩原研二接收到了。
萩原研二：……但是，你好歹告诉我你现在想要我做出什么态度吧！！是拒绝还是同意啊？！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回过头对着三个女生说道：“我先送你们回去，这边看起来还要聊一会儿。”
三个女生：说实话，其实我们很想留下来吃瓜来着。
但是本质都是好孩子的三个女生都没有拒绝松田阵平，意识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对着萩原研二做了个鼓励的握拳动作，就毫不犹豫跟着松田阵平往外走了。
萩原研二：……别走啊！！而且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绅士意识了啊！！小阵平——快来救我啊！！
松田阵平也对萩原研二做了个眼色。
萩原研二：所以你那满脸的“自求多福”是什么意思啊混蛋？！
诸伏空亮扯了扯萩原研二的衣服，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试探性问道：“嗯……那个，我们坐下聊吧？”
诸伏景光立刻露出了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当然。”
萩原研二：为什么，我好像，感觉到了微妙的杀气？是错觉的吧，绝对是错觉没错吧？！
萩原研二和诸伏空亮也认识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法和松田阵平认识的时间比，但是对对方的了解程度并不比对松田阵平少。
当然，这里的了解程度必须要略过前者的家庭情况，关于这一点，诸伏空亮很少会提。
只说性格的话，这个世界上对诸伏空亮最了解的，除了小空亮的家里人还有小阵平之外，萩原研二表示自己绝对能自诩第一。
所以昨天晚上，萩原研二完全接收到了诸伏空亮表现出来的情绪。
和绝大多数只靠直觉懒得思考这些的松田阵平不同，萩原研二真的认真辨认了一下诸伏空亮的情绪。
小空亮性格冷淡，对于不在乎的人，都是以无视为主。萩原研二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诸伏空亮不要把班上的同学当成绝对的路人。
“至少对方和你主动聊天的话，要接话哦，空亮。”萩原研二开学时还竖起食指科普道：“如果觉得不耐烦和不喜欢的话，可以找借口离开。”
“当然，找借口不算是撒谎——这样好了，如果不想聊天的时候，就说‘萩原在等我’，到时候我绝对会配合你的！这样就不会失礼啦~”
“但是如果没有觉得不喜欢，就算只是点头也好，不要无视别人，那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哦！”
——这里萩原研二还挖了个陷阱，因为他知道自家好友很少会出现“讨厌”的情绪。也就是说，他这样说完之后，如果别人主动和诸伏空亮交流，诸伏空亮哪怕是敷衍，也会做出反应了。
当然，目前这个范围还仅限于“同学”，萩原研二正在致力于将这个“同学”的范围再扩大一些。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昨天晚上自家好友的反应是绝对不正常的。
空亮不会撒谎，就算转移话题也好，不回答也好，空亮也很少撒谎——除非他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但是昨天晚上空亮的那个反应，与其说是“不好奇”，不如说是“在意得要死”。
偏偏空亮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诸伏空亮只是在强行切断那种产生的情感——萩原研二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但是这是诸伏空亮极为少见的、对外界产生的较强的情绪波动。
不管是好是坏，但是总比这样直接无视好吧？萩原研二在心里这样想着，对着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空亮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问我就可以哦？小空亮的事情，基本上我都是知道的。”
“关系真好啊。”诸伏景光脸上也带着微笑：“你们认识了很久吗？”
“很久哦！因为我们也算是幼驯染嘛！”虽然只能算半个，毕竟和诸伏空亮是在十来岁的时候才认识，不能算是“从小”就认识。
“好巧，我和zero也是——啊，忘记自我介绍了，他的名字是零，所以我叫他zero，怎么样，这个外号很帅气吧？”
“很帅气哦！简直就像是代号一样——”萩原研二举起大拇指，然后说道：“不过我们之后就要集合了，所以最好速战速决呢！”
先做好可以及时离开的借口，万一等下气氛变得奇怪了也方便走人。萩原研二在心里想到。
“当然，不会占据你们太长时间的。”诸伏景光脸上的微笑稍微浅了一些，他的目光放在了诸伏空亮这边，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完全和他错开，正盯着他旁边的墙壁发呆。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在刚才的冲动之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话作为开头。
他原本是想问诸伏空亮的父母是谁的，想问问对方的家庭情况，问问他是否有什么住在长野的亲戚，可是这些所有的问题在脑海中闪过之后，诸伏景光选择了一个——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奇怪的话语。
“我对你一见如故，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诸伏景光弯起眼睛，握住了诸伏空亮的手：“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空亮。”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诸伏空亮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问家庭，不是抢走哥哥的身份，而是选择了成为朋友。
要答应吗？诸伏空亮茫然地看向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这种时候就不要看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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