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闺秘史
万通钱庄遍布九州多国,他们的生意不止在盛国,接触的买家也各有差异。
除了银两兑换,钱庄还能存放贵物,只不过代保管的费用颇高,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将东西锁在这里。
万通钱庄只认钥匙不认人,乔染这把钥匙特殊,买家要求接暗语,若有接不住者,则买其性命。
“抓住她扔河里喂鱼。”掌柜的很少做人命买卖,但这单生意是东家亲自接的,他们奉命行事,此人必须死!
乔染在盛国和北凉边境长大,阿父自小逼着她学北凉语,阿萨瑞恩意为星辰之语,可下一句会是什么。
十几名壮汉就在眼前,乔染拼命回忆,额头涌出大滴汗珠,无数画面在一息之间闪过脑海,“萨尔塔纳!”
她猛然想起,北凉传说中,星辰代表着时间,此意是时光为钥。
她不知道猜对没有,但掌柜的神色明显变动,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
“都退下!”掌柜忙让手下退出去,再转过身眼冒星光,仿佛在看金山银山,“贵客到临,有失招待,请姑娘随我来!”
乔染蒙对了,可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却如开闸般再也制止不住。
她是武将之后,父、母、叔、伯还有爷爷都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可七年前,他们被诬陷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她的阿兄们抵抗到最后一刻,姑姑用命送她逃走。
她从乱葬岗中醒来的时候,漫天雪花,可低头,血染红了大地。
父亲母亲教她正直,但北疆那种地方,她的通缉画像粘满大街小巷,她像个老鼠一样躲藏,她只有十二岁,武功尽废,经脉皆断,活着像具尸体。
也险些变成尸体。
“姑娘,就是这里了。”掌柜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染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箱子面前,掌柜的退下,将屋门紧闭,按照规矩,他们不能偷看买家的物品。
乔染用钥匙打开铁箱,箱子里摆放着一本书册,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春闺秘史?
京都盛极一时,讲述一女四男闺阁秘闻的违禁书!
“!!!”
乔染头顶飞过一排名为无语的黑鸦。
北凉每年花大量银子存放在万通钱庄的宝贝,竟然是本违禁书!
“北凉人的精神生活,已经低糜到这般境界了吗!”
乔染要不是翻阅了后文,今夜怕是要骂骂咧咧了,春闺秘史的前半卷绘声绘色,但后半卷却是北凉暗探记录的朝中大臣的把柄。
她将书册收到衣袖里,推开屋门,掌柜的在外面候着,她询问道,“掌柜,这把锁的钥匙有几把?”
掌柜的笑眯眯回话,“整个九州仅此一把,万通钱庄只认钥匙,谁拿着钥匙,谁就是锁的主人。”
北凉暗探组织已经被宁王捣毁,钥匙在她手上,也就意味着京城内,只有她能拿到锁。
乔染思索了片刻,“你说过,这把钥匙已经买了一条命,现在这条命我要用在别处。”
掌柜的笑容凝固,急忙摆手拒绝,“我们做的是正经买卖,不乱打乱杀,您这把钥匙特殊,但我们也只收对不上暗号之人的命,钱庄归官府管,咱这些人都是护院罢了。”
乔染换了个说法,“不杀人,做的我的护院一天,自此这枚钥匙和万通钱庄钱货两清,如何?”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他是商人,用买命的银子换做护院一天,自然是划算,况且他们只认钥匙,这把钥匙在谁手里,他就与谁做买卖。
“好,姑娘何时需要我们?”
“届时我会告诉你。”
乔染凑近低声嘱咐,“我信掌柜的会信守承诺,今夜钥匙和锁立刻销毁,如果有人来查,掌柜你应该会应付。”
“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有严格的保密措施,姑娘放宽心!”万通钱庄能在九州立足,自然有后台支撑。
夜色低沉,远处传来打更人鸣锣的声音。
乔染离开钱庄,匆匆往回赶。
街边两侧的灯笼指路,她低头,发现一个影子垂在地面,她被人废了经脉,此生不能习武,力量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些。
若遇到歹徒会很麻烦。
前面不远是主道,会有巡逻的将士,她脚步越来越快,却在走出巷口的瞬间,被一只手拉回。
“夜黑风高,乔二小姐独自一人,莫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见人?”
萧赫挡住她的路,赤影和青峰左右护法。
乔染以为被歹徒抓住,见是宁王,心跳忽上忽下终于缓过来,但也暗道他怎么阴魂不散。
一个乞巧日,已经见了他不下三回。
她抬头,面前的男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精致,面容温润如玉,整齐的络腮胡让他与京城权贵子弟的小白脸不同,既儒雅又冷漠。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瞳孔深处丝丝缕缕的清寒,仿佛能将她看穿。
她有种直觉,萧赫在怀疑她。
但仅仅认识一天,他究竟怀疑什么?
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怀疑她与细作有关,可国公府上,他提醒了紫苏茶有问题。
他一刹那的好心,莫非被她编的故事打动呢?
她挤出几滴泪在眼眶打转,果然见他眉头渐渐皱起来。
这大胡子这么容易心软?
他很糙,但很温柔?
既然他怀疑,她解释再多也无用,干脆……
“王爷救命!”
她扑到萧赫身上,梨花带雨,“有贼人跟踪小女,小女的车夫和丫鬟去引开那伙贼人,小女与他们走散,还以为……还以为再也回不去了,嘤嘤嘤……”
唰!
袖子里的书册掉落。
她整个人僵硬。
萧赫捡起地上的“春闺秘史”,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女子,“乔二小姐颇有雅致,被贼人追赶,还有闲心博览群书。”
最后四个字音被他拖的很长。
这本书光听名字就足够令人遐想,但乔染担心的是,里面的内容被萧赫发现。
她的脸因紧张而变得通红,“小女……只是无意间将书带出了门,但贼人跟踪千真万确,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小女方才的无礼之举。”
“对本王投怀送抱的女子太多,本王恕你无罪。”
“……”
萧赫望向灯笼点缀,只有星点微光的深巷,巷子的尽头是万通钱庄,“你说有贼人,在哪?”
那伙贼人在国公府附近,但此处距离国公府甚远。
她不能解释来这里的缘由,“小女从国公府出来就被跟踪,慌乱中逃跑,现也不知贼人到了哪里。”
“怎么不报官?”萧赫目光仍在探究。
“女子名声要紧,不敢报官。”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萧赫望着手中的“春闺秘史”,以及她的名声,嘴角几不可闻溢出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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