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明天去西城
“二少爷，您这是饿了？”
把檀园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后，张妈揉着发酸的后腰，和往常一样进厨房，准备收拾明天要用的食材，推门看到纪彦也在，以为他是夜里醒来找吃的，便笑容满面地重新系上围裙，张罗着要给他做夜宵。
她手脚麻利地往锅里倒水：“时间不早了，就吃些好消化的吧，我给您煮碗面条？”
“张妈，我不饿，您不用忙活了……”还没说完，就见张妈打开冰箱把材料一样一样地往外拿，这热情劲儿也是有点承受不住。
纪彦笑了笑，摸摸鼻子把杯子放下，他确实不想吃东西，又觉得盛情难却，干脆提醒道：“您煮好给大哥送上去吧，他还和李秘书在书房商量工作，您多下点面条，给李秘书也端一碗。”
“唉哟！大少爷怎么又忙到现在！”案板上已经堆着切好的番茄丁，张妈一边唠叨一边又拿了一绺面条搁在碗里备用，听说纪臣还在工作，又是心疼又是来气，“这小李也真是的，工作哪是忙得完的，天天往咱这儿跑，这和在公司有什么区别？不是说大少爷已经请了长假，要在家里休养吗？”
纪臣这边一休息吧，纪涛就要在公司坐镇，这一家子啊，一年到头也没个正经团聚的时候，个顶个的忙。
锅中的水很快烧开，薄薄的水汽弥漫在眼前，张妈低着头，将面条放下烫熟后迅速捞起，又起锅烧油熬煮番茄汤底，锅铲翻腾出阵阵香气，嘴上也没闲着：“你们哥儿几个年纪正好，忙事业是应该的，但都得注意着身体，大少爷那胃本来就不好，三天两头还要应酬喝酒，早跟他说了不能乱来，上回病到住院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瞧瞧，如今又……”
她叹了口气，自然又想起了远在西城的纪云薇，忧心地直摇头：“还有小姐也是，好好的姑娘家偏要做那么辛苦的工作，现在一个人在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人一旦上了年纪，似乎就会变得絮絮叨叨，很多话总是会倒腾着来回说，明明是出于好意，却未免太叫人倍感压力。
纪彦忍着睡意虚心接受教育，最后还是有些受不了，趁着张妈转过身摘洗青菜的功夫，一溜烟儿就往楼上逃。
路过纪臣的书房门外，止步等了片刻，里面很安静，也许只是因为家里的隔音好。
当然，如果可以不和前几天的动静对比的话，的确可以这么认为。
在今晚之前，李南川也会带着各种文件进出檀园，用的也是今晚这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只不过却远没有今晚这么顺利太平，纪彦偶然也会看到纪臣面若寒霜地将人赶出来，不难想象两人所谓的商量工作进行得并不愉快。
那是纪臣的另外一面。
和今晚这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纪彦略低着头，看见潺潺的光线从门缝下流泻而出，像是一道切割明暗的分界线，一线之隔，却是两种反差巨大的性格。
他眉头皱了皱，将心底荒唐的猜测压了回去，继续往楼上走。
刚回到四楼房间，纪彦就接到路昭昭的电话，两人今年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近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好为婚礼和之后的蜜月腾出时间来，这个时间路昭昭会突然打来电话，纪彦几乎立即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接起：“昭昭？”
“纪彦，我现在在机场，马上要飞西城一趟！”年轻的女教师嗓音清脆，语气却很是着急，“你还记得我的学生齐瀚和赵子豪吗？这两个混小子暑假被人骗了，吵着闹着要辍学去西城打工，气死我了！”
即使没有见面，也能想象得到路昭昭火急火燎即将炸毛的模样，纪彦眸色一软，勾着唇，低声安抚道：“别急，慢慢说。”
“也怪我，我最近把太多精力放在成绩好的学生身上，反而忽略了这几个后进生，要是我能早一点发现他们有厌学情绪，也不至于会这样，这两个小孩平时就不大安分，我以为只是男孩子太调皮，没想到居然会胆子这么大，西城离苏城这么远，他们万一出什么事，我难辞其咎……”
路昭昭是一个热爱事业且对学生高度负责的好老师，一想到自己的学生可能会遭遇危险，她清亮的嗓音都拖出了一丝哽咽，见惯了她斗志昂扬的样子，纪彦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她脆弱的哭腔里被拧得又酸又疼。
没让她自责太久，纪彦单手脱了睡袍换衣服，另一只手仍握着手机，放缓了声线哄道：“昭昭，别哭，先和我说说话。你刚才说他们要去西城打工？是准备去西城的什么地方打工？”
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路昭昭也觉得哭鼻子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情，她飞快擦了眼泪，冷静下来：“说是那边有个化工厂在招聘，叫马燕山工厂……听起来就很偏僻啊。可齐瀚他们就鬼迷心窍了，连着几天没上补习班，我觉得不对劲去他们家里一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孩子们已经走了两三天了，第一天还打电话回家报了平安，后面两天就联系不上人了，我劝他们报警，他们却不肯，让我不用管。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既然家里说不通，我只好要了地址，自己过去找一找了。”
纪彦系扣子的手指倏然顿住，面露讶然：“马燕山化工厂？”
“是呢，小小年纪不读书去什么化工厂呀，真是被他们气死了。”
路昭昭恨不得自己能长出翅膀来，飞过去把两个小混蛋给揪回来，上天保佑真的只是去打工，可别被人卖了还傻不拉几地以为自己能赚大钱！
她越想越焦虑，抬头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登机，却听纪彦厉声叫住她：“昭昭，把机票退了，我去接你来檀园睡一晚，明天我会请假陪你一起去西城。”
与此同时，静谧的书房里，在李南川详细地说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后，纪臣似乎是累了，仰靠着椅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温和清明：“准备一下，明天去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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