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谁算计谁
周夫人本来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听到风重华说起了徐协,顿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是定国公府的人在给老郭氏撑腰?”周夫人对郭老夫人恨极,连个尊称也没有。
风重华半倚在栏杆旁,抓了一把鱼食往水里掷去,看着鱼儿游来蹿去,而后笑了笑,“若是无人撑腰,她怎敢生出这般底气,难道就不怕事情出来了牵连到她自己身上吗?”
周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风重华怎么敢断定定国公府一定会牵涉到这件事情中呢?
风重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定国公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极有城府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嫡长子送到京城永安帝的眼皮子底下。
否则的话,永安帝怎么安心把水师交到徐晃手中?
“舅母放心好了,此事必不会有差错!”风重华神色安稳地笑安周夫人之心。
保定,白石山下如同以往般的安宁。这里人烟较少,居民不过两百来户。镇上的主街道只有两条,呈十字交叉形。街上卖些日用杂货和吃食,还有一家打铁的铁匠铺,再加上一家客栈,在附近几个乡镇中也算得上比较繁华了。
平时无集会时,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
今日的白石镇也如以前那般,看起来多少有些冷清。
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在清寂无人的青石板街道上响起,引得街道两旁商铺的老板们转头张望了一下。
见到是几个陌生人,几个商铺老板又将头转了过来,该玩马吊的玩马吊,该算帐的算帐。
主街道只有两条,几个陌生人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最后才停到了一家写着望乡居的客栈门脸前。
客栈老板见到是几名劲装汉子,连忙迎了上去,殷勤地将人往里引。
而后又吩咐浑家细细的擦拭桌椅。
客栈里兼卖酒和热食,此时人很少,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不满三桌。
几位陌生汉子左右看了看,就坐在了一张临窗的桌旁,吩咐老板好酒好菜只管上起。
老板一听好酒好菜四个字,顿时眼笑眉舒地将手巾朝肩上一搭,应了一声,“好嘞!”
一时间热酒热菜端上,几位陌生汉子吃将起来。
待到酒酣耳热后,其中一名打头的叫了老板过去,“老板,跟你打听个人,你可曾听过杜知敬的名字?”说着话,那人扔了一块碎银放到桌上。
老板的眼睛就盯在碎银上面挪不开了,嘴角咧到了脑后,“听过,咋没听过呢?那可是俺们白石镇有名的人哩。”
那打头的人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老板,不瞒你说,我们是真定府王家的,我们老爷听说杜家的杜长风有李杜之材,正好家中有一女,所以……”他嘿嘿一笑。
店老板却是听明白了,连忙点了点头,“俺晓得,俺晓得,俺是不会乱说的。”
几个正在吃酒的人,将目光朝这里打量了一眼,就又收回。
其中一个打了个酒嗝,拍了拍桌面,“老板,吃好了,上次的帐可还有结余吗?”
“有有,还剩半吊钱呢。”老板娘笑着从后面走了过来。
“那就好,我先走了。”吃酒的人说着话,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老板娘殷勤地将他送到门外,然后才回来收拾桌子。
那人从门脸旁的柱子上解下一头驴子的缰绳,握在手中却并不骑。嘴里喷吐着酒气,负着一双手。
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每走几步路,就会有店老板或是行人与他打招呼。
等到走出了十字街,那人一双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蓦地变得清明。
转身骑上驴子,双手一拍。
那驴子便撒开四蹄,一路哒哒地向前跑去。
“你说什么?又有人来打听长风?”杜知敬看着刚从镇上回来的管家,双眉不展。
这一段打听杜长风的人怎么越来越多?
难道是有人看出了什么?
“是几个操着京城口音的汉子,身着劲装,却自称是真定府王家的。”管家叉着手,面上极其恭敬。
管家见到杜知敬不说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思忖道:“要不要请少爷去外面避避?”
避?杜知敬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办法,越是有人来查杜长风,他越是不能让杜长风避开。
否则的话,这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杜长风有问题。
沉吟了片刻,他计议已定,“去把少爷叫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
不一会,杜长风走了进来。
杜长风性情如玉,气质温文儒雅。哪怕一身略有些破旧的儒衫,也难掩他如傲竹般俊雅风姿。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杜知敬的面前,深深揖了一礼,“不知兄长唤我,有何事?”他对杜知敬这个亦兄亦父的兄长很是尊敬,不仅仅是因为杜知敬养大了他,更是因为他一身所学全是杜知敬所养。
他十岁便得了案首,中案首时,唐县尊夸他前途不可限量,又问他师从何人。
当得知他未进过学,从小跟着兄长读书时,唐县尊的表情诧异极了。
后来唐县尊特意造访,从此与杜知敬结下友谊。称杜知敬有王佐之材,亦可惜杜知敬因身体原因不愿出仕。
“今日可做时文?”杜知敬咳了几声,开口问道。
“仿司马相如的大赋做了一篇,还请兄长斧正。”杜长风自袖中取出两页纸,递了上去。
杜知敬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身体不好,看几句就要停下来歇上一歇。如此这篇将几百字看完,已过了盏茶时间。
杜长风依旧站如笔挺,叉着双手,不见任何疲态。
杜知敬不由暗暗点头,“时文我看过了,我来考你几句。”
“请兄长垂询!”杜长风恭声道。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杜知敬随意背了一句《中庸》。
杜长风不过思索片刻,便脱口而出:“破题一句,圣人以至诚之宜,俟能者示外内之道也。”
杜知敬点了点头,又道:“子曰。”
这句却是有些难了,然而,杜长风也不过思索了片刻,又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这是不着一字,将圣人之日概括在内。
杜知敬又接着问道:“不以规矩。”
杜长风答:“规矩而不以也,惟持此明与巧矣。”
而后,杜知敬又出题,杜长风均能快速做答。
杜知敬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杜长风的神态,见他神态自若,镇定有加。
不由颌首。
若是杜长风知道了什么,自然会心浮气燥,不会有如此神态。既然他如此从容,想必没受外物影响。
而后,又勉励了杜长风几句,便令他下去。
等到杜长风走后,他的一双眉头皱了起来。
那些人到底是来探查什么的?
难道说,那些人对杜长风的身世起了疑心?
他自问做得极为隐密,纵是能探出来他的身世,却查不出杜长风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批又一批的人不打听他,打听杜长风做什么?
杜知敬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一会,管家又进来,拱手道:“大少爷,白公子又来了。”
一听到白平之的名字,杜知敬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对闻香教没有丝毫兴趣,这个白平之怎么像是听不懂似的?依旧是一趟一趟的来?
可是,远来是客。
他这个做主人,断没有将来客赶出门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抚了抚略有些褶皱的长袍,“请他到后院茶室中相见。”
杜宅没有女主人,所以并无内外之分。
杜知敬与杜长风的朋友,均可以直趋后院。
乾清宫书房中,永安帝手里握着顺天府府尹翁其同呈上的密报,神情莫测。
书桌旁的胡有德递了一杯参茶上前。
永安帝摆了摆手,手里依旧握着翁其同的折子。
胡有德便退了下去,与对面的吕芳交换了一下眼神。
自从永安帝看到翁其同的折子后,脸上的神情就不对劲了。
身为永安帝身边最得力的两位大太监,他们知道,永安帝怕是生气了。
就是不知道是生得谁的气。
两位大太监的视线一触即分,又各自垂下头去。
“翁其同在顺天府任上有多久了?”永安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开口问道。
两位大太监均是一震,而后齐声答道:“快两年了。”翁其同是永安十一年到的任,仔细算来确实快两年了。
顺天府府尹不好当,几乎上隔个一年半年就要换个人。
而翁其中坐了快两年,也算得个玲珑人了。
永安帝微微颌首,沉声道:“宣解大学士与罗提点。”
听到永安帝先是问了翁其同的任期,而后又宣解江,两位大太监心中虽是震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解江乃是内阁之首,更是吏部的尚书。
此时宣他与罗提点,是何意?
虽是先宣的解江,后宣的罗提点。
然而罗提点身强力壮,来的却比解江要早许多。
他一进殿,就行了三跪之礼,而后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永安帝看了他一眼,随意的道:“最近,汉王在忙些什么?”
罗提点叩了一首,答道:“整日与几个清客书画论道,然后就是在后宅舞枪,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汉王是装病的,兄弟俩人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听到汉王并未躺在病床上呻吟,永安帝未露出半点异色。
“哦,那汉王世子呢?”
罗提点又答道:“见了几位门客,接待了几位商户,武定候长子袁承泽过府了一趟。今日一早,往位于百花井巷的文府送了些东西。隔不了多久,接了一封自宣府发来的信。因为信是亲近之人送的,我的人没办法打开。”
听到宣府有信发来,永安帝的目光闪了闪,眼皮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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